第三卷 雲譎波詭 第108章 有朋遠來

都梁山和潤州的事情結束後,李慶安又以侍御史的名義上書朝廷,彈劾泗州太守勾結都梁山響馬,在奏摺中又大大褒獎了崔平一通,推薦他暫代泗州太守。

隨後,團練營便帶著豐盛的戰利品和滿心的喜悅返回揚州,兩天後,軍隊返回了江都軍營,連茶也來不及喝一口便匆匆趕到州衙。

在公務房裡,李慶安把一份杜家財產清單交給了太守盧渙。

「這就是我在都梁山繳獲的杜家財產,除了沉入江中的小部分外,其他都在這裡了,我分文未取,另外,杜泊遠的人頭我也帶來,一併請盧太守收下。」

說到這,李慶安嘆了口氣道:「還有杜泊雲,可惜他自殺了,我沒有問到杜泊生的下落。」

盧渙獃獃看了半天,才慢慢醒悟過來,他連忙起身向李慶安施禮道:「李將軍大功,我一定及時稟報朝廷,要好好表彰李將軍。」

「表彰就不用了,我練兵路過盱眙縣,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李慶安擺擺手笑道:「倒是這些財物,既然是杜家從揚州民眾頭上賺取,那就應該還給揚州民眾,修橋、鋪路、建立學堂,這些都需要用錢,希望盧太守能把這些錢用到明處。」

雖然盧渙心裡明白,這些錢大半還得運給朝廷,但李慶安心繫民眾的操守還是令他十分佩服,他點點頭道:「李將軍愛民之心,盧某一定儘力而為。」

他看了看清單,又問道:「那杜泊生的下落,李將軍一點眉目都沒有嗎?」

今天上午,太子秘密派人前來,囑咐他一定要搜集到慶王走私的證據,或者能夠幹掉劉長雲,奪取江淮都轉運使的職位。

杜泊生的口供他有了,關鍵是杜泊生本人,以及帳本等相關證據,所以找到杜泊生就顯得格外重要了。

李慶安喝了一口茶,搖搖頭道:「我也想問道,可惜那杜泊雲自殺,他的手下誰都不知道杜泊生的下落,但有消息說,他可能藏在蘇州一帶,伺機出海。」

盧渙臉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他勉強笑道:「沒關係,還懇求李將軍多多協助我們,早日抓住這個大鹽梟。」

「那是當然,我一定會儘力相助。」

這時,門口一名衙役低聲稟報道:「太守,那個李白又喝醉了,在潯陽酒肆,掌柜要我們去把他抬回來。」

盧渙眉頭一皺,「怎麼又醉了,唉!算了,等他睡醒了自己回來。」

李慶安笑道:「那位李太白好像給使君添了不少麻煩。」

「哎!麻煩倒不多,但每一件都讓人頭痛,剛來我這裡時,他幾乎天天喝得酩酊大醉,直到把我的攢的酒全部喝光,他或許也覺得不好意思,便要告辭,我便送給一百貫盤纏,又雇了輛牛車給他拉錢,不料他才到隔壁江陽縣,便遇到一個詩友,兩人天天在酒樓歡聚,不到半個月,一百貫錢便花得乾乾淨淨,酒樓的掌柜把他又送回來了,第二天醒來向我道歉,我再給了他二十貫錢盤纏,再三囑咐不可亂花,他滿口答應,不料走到城門口,見一乞丐可憐,便把二十貫錢給人家了,又空著手回來,我實在是無可奈何了。」

說完,盧渙連連搖頭,唉聲嘆氣。

李慶安想了想笑道:「或許他是心裡苦悶,覺得心中抱負無處施展,盧太守不妨給他找個事干。」

「給他找了,讓他做文學博士,可他說這是小吏,要看人眼色,他不幹,我也沒有辦法。」

說到這,盧渙忽然笑道:「對了,我看李將軍身邊也沒有幕僚,不如就讓李太白做你的幕僚,替你處理團練營的文書,我想他也願意。」

李慶安嚇了一跳,大詩仙做他的幕僚,這怎麼行,連連擺手道:「盧使君不知,我只是個中郎將,哪能用得起幕僚,再說團練營那邊已經有兩名書吏了,是大都督府派來。」

「呵呵!這沒有關係,連七品知縣都有自己的幕僚,李將軍可是從三品開國伯,又是團練使,怎麼不能有幕僚?再說,你們軍官才更需要文士幕僚,李太白志向千里,一定能勝任,李將軍就不要推辭了。」

不等李慶安再拒絕,盧渙立刻喊道:「來人!」

一名衙役應聲而入,盧渙吩咐道:「去把李太白的行李搬去團練營。」

「這……」李慶安見事情已無法挽回,只得硬著頭皮答應了,「好吧!只要太白兄願意,我沒意見。」

……

來州衙交了杜家的錢物,卻得了一個幕僚,而這個幕僚竟是聞名千年的詩仙李白,李慶安有一種洋洋自得的感覺,後人在寫李白生平時,或許也會寫上一筆:「天寶七年,白為安西中郎將李慶安幕僚。」

走出州衙,已經是下午,陽光也帶了一絲疲色,是吃午飯的時間了,他剛要翻身上馬,就在這時,他身後忽然有人在叫他,「李慶安,七郎!」

是個年輕女子的聲音,非常耳熟,李慶安愣了一下,回頭望去,卻只見台階上出現一個化妝怪異的小娘,她嘴唇塗成黑色,臉上畫著幾朵艷麗的桃花,正激動萬分地跳著向他招手。

李慶安立刻認了出來,那獨樹一幟的化妝,是獨孤明珠,她……她怎麼來了?

他有一種如夢如幻的感覺,這裡是揚州,相距長安數千里,李慶安翻身下馬,獨孤明珠從台階上飛奔下來,彷彿一隻小鳥般地撲進他的懷中,「七郎,我還以為見不到你了?」她激動中帶著哭腔。

李慶安見旁邊幾個衙役滿眼驚訝地盯著明珠,他心中好笑,她的新潮在哪裡都引人注目。

「什麼叫見不著我,難道我來揚州是有去無回嗎?」

明珠不好意思地破涕為笑,「沒有那意思,我已經來了七八天了,說你出去了,天天等你,脖子都望長了。」

「哦!我出去訓練了。」李慶安看見她雪白的脖頸上有一道細細的疤痕,便笑道:「明珠,你怎麼會來揚州,是來找我嗎?」

「不!不!」明珠慌亂地搖搖頭,「我來看爹爹的,你忘了嗎?我給你說過的,我爹爹在揚州做官。」

「你爹爹?你爹爹是……」

李慶安覺得似乎來揚州後從未聽過姓獨孤的官員,這會是誰?

「我爹爹是揚州長史獨孤浩然。」

明珠剛說完,她目光一斜,立刻笑著向李慶安身後招手,「爹爹!」

李慶安回過頭,這才發現他身後不知幾時來了一名中年官員,皮膚白凈,三縷長須飄於胸前,正笑眯眯望著李慶安。

明珠跳上去,拉著中年官員的胳膊笑道:「他就是李慶安。」

這中年人便是獨孤明珠的父親獨孤浩然了,他原本任東宮太子中允,前年升為揚州長史,至今已經兩年了,獨孤浩然育有一子三女,長女明陽因和親失敗不幸被契丹人所殺,次女明月,小女明珠,三個女兒中他最疼愛小女明珠。

獨孤浩然笑著敲了女兒的頭一下,「傻丫頭,李將軍我怎麼會不知道。」

李慶安連忙上前躬身施禮,「李慶安見過獨孤伯父!」

獨孤浩然對李慶安救了他的兩個女兒十分感激,連忙回禮道:「李將軍來揚州時,我正好下鄉勸農去了,今日才得見將軍,真不知該如何表達我的感激之情。」

「一點小事,長史不必放在心上,其實我也很喜歡明珠,怎麼能讓她遭遇不幸?」

「無論如何,我也請李將軍喝杯水酒。」

獨孤浩然沉吟一下便道:「今晚我還要趕去江陽縣,明天晚上吧!李將軍一定要賞光。」

「好!我一定來。」

獨孤浩然捋須微微一笑,便對女兒道:「你和李將軍說話吧!爹爹有事先去了。」

獨孤浩然對李慶安點點頭,快步走進州衙了,獨孤明珠見父親一走,她立刻拉住李慶安的手,撒嬌笑道:「爹爹明天請你吃飯,那今晚你請我吃飯吧!」

「沒問題!」李慶安笑道:「想去哪裡吃飯?」

「我也不知道,要不,咱們走走看。」

和江都北市幾乎都被官倉貨物佔滿不同,南市卻是民間商肆密集之地,大街上的行人也各有不同,大唐的海外貿易十分活躍,違禁品的限制程度也遠遠小於陸路貿易,像生鐵、武器、金銀等禁品都幾乎不受限制,因此各國海商絡繹不絕而來,以揚州、廣州等地最為集中,江都街頭,各國商人比長安還要熱鬧,皮膚黝黑,身著寬麻衣、著草鞋的林邑人;身材矮小、滿臉肅然,帶著崇敬之色的日本人;牽著一群高麗女奴走過大街的新羅人;甚至穿著寬大白袍的大食人,以及粗壯彪悍的契丹人。

南市內,異國商鋪也比比皆是,北方的皮毛、馬匹;南洋的香料、珍珠、象牙;嶺西的寶石、銀器;日本的漆器、珍珠;新羅的藥材、紙張,叫賣聲、吆喝聲此起彼伏,到處是一派喧囂熱鬧的景象。

這也是李慶安第一次親見江都的繁華,他牽著馬與獨孤明珠並肩而行,一邊欣賞長安也難見到的異國風情,一邊向兩邊留意,初到揚州的一次刺殺雖然不了了之,但並不意味刺客就此放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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