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血色安西 第9章 安西副帥

十天後,一隊五百人的騎兵從戈壁灘上飛馳而過,他們衝上一座高崗,駐馬遠眺,為首之人是一名三十五六歲的唐軍將領,他注視著遠方,馬鞭一指白雪皚皚的凌山,對左右道:「總有一天,我當率大軍翻越凌山,踏平突騎施人老巢,重建我大唐碎葉軍鎮。」

他一催戰馬,向山崗下疾沖而去,唐軍紛紛跟上,片刻,他們便消失在戈壁深處。

一個時辰後,騎兵隊來到了粟樓烽戍堡,帶傷的荔非元禮連忙率領手下出來迎接。

「卑職不知都兵馬使駕到,有失遠迎,萬望恕罪!」

唐軍將領掃了一眼眾士兵,「這次你們殺敵有功,每人賞錢二十貫,上田十畝,記功一次,戍主荔非元禮升大石城鎮將。」

荔非元禮猶豫一下,他上前磕頭謝道:「多謝都兵馬使恩賞,屬下不願陞官,只懇求讓我加入陌刀軍。」

「好!我成全你,從現在起,你就是陌刀軍裨將。」

「多謝都兵馬使!」

荔非元禮大喜過望,進陌刀軍是他多年來夢寐以求的願望,和他一起從軍的李嗣業因為陌刀而聲名鵲起,而他還是一個默默無聞的戍主。

唐軍將領又從戍堡唐軍中一一掃過,最後目光落在身材高大的李慶安身上,他後背一把大弓,英姿勃勃,在唐軍士兵中是如此顯眼,便問道:「一人射殺四十名突騎施人的火長就是你嗎?」

李慶安從戍兵中走出,他上前躬身施禮道:「卑職李慶安,參見將軍。」

將領打量了他一眼,問道:「我聽說了你的名字,你是哪裡人?」

「回稟將軍,卑職是東都洛陽人。」

「東都人!」唐軍將領點點頭道:「拿你的弓箭給我看看,是什麼樣的弓,居然能射死四十名突騎施人。」

李慶安將弓獻上,唐軍將領拉了一下,笑道:「和我一樣,七石弓,不過這是把劣弓,它真的能射死四十人?」

「回稟將軍,射死突騎施人的不是我的弓箭,而是我的勇氣。」

將領仰天大笑,「說得好!」

他笑聲戛然而止,身子微微前傾,眯眼指著自己問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卑職不知。」

「你居然不知道?」

將領眉毛一挑,傲然道:「告訴你,我就是安西副都護,安西四鎮都兵馬使,高仙芝。」

「原來你就是高仙芝!」

李慶安脫口而出,卻把荔非元禮嚇了一大跳,哪有這樣說話的,「七郎,不得無禮!」他低聲斥道。

高仙芝卻不在意,他笑了笑,回頭對親兵一招手,親兵舉過一把大弓,將領把弓遞給李慶安道:「這是京城第一良匠所制,名百獸,你試試看,能否拉開?」

李慶安接過弓,兩膀較力,弓被拉開了,這也是七石硬弓,但勁力更強大,手感非常舒適,比他在拔煥城花五貫錢買的弓箭不知強上多少倍。

高仙芝見他能拉開這把弓,不由點了點頭,果然有點力氣,他又隨手用劍挑起一頂頭盔,對李慶安道:「你去百步之外,射這頂頭盔。」

旁邊拔煥守捉使賈崇瓘大吃一驚,連忙勸道:「副帥,不可這樣冒險。」

高仙芝沒有理會他,他見李慶安沒動,不由臉一沉,哼了一聲問他道:「你不敢嗎?」

「大帥既不畏死,我又有何懼?」

李慶安調轉馬頭,奔到一百五十步之外,抽出一支長箭,瞄準了高仙芝劍上的頭盔,就在這時,高仙芝猛地將頭盔向左首一拋,李慶安的箭也脫弦而出,箭直奔空中的頭盔而去,不等頭盔落地,一箭便射穿了它。

唐軍頓時爆發出一片喝彩聲,「好箭法!」

李慶安策馬上前,拱手道:「卑職幸不辱命!」

一名親兵抬起頭盔,獻給了高仙芝,高仙芝看了看,見箭桿上刻著『凌山血箭』四個字,不由呵呵地笑了,「既然你想做凌山血箭,那我就將這個綽號送給你。」

「多謝大帥美意。」

「一個小小的綽號算不了什麼。」

高仙芝指著他手上的弓箭笑道:「這副弓箭歸你了,從現在起,你就是我身邊的牙將。」

戍堡唐軍一聲驚呼,人人都露出了無比羨慕的眼神,李慶安竟然做了高帥的親兵牙將。

李慶安抱拳施禮,「謝大帥提拔,我想帶幾名屬下同去,不知大帥能否恩准?」

「可以!」

半個時辰後,大隊人馬起拔,浩浩蕩蕩向南面駛去。

……

「頭兒,咱們真要去龜茲城嗎?」路上,興奮不已的賀嚴明低聲問道,他很幸運,也被李慶安一同帶去。

「怎麼,不想去嗎?不想去的話你可以回去。」李慶安笑道。

「不!不!不!我怎麼會不想去,戍堡那個鬼地方我呆夠了。」

「老韓呢?」李慶安又回頭問韓進平道。

韓進平嘆了口氣,「我當然很高興,留在戍堡,早晚會死在突騎施人手中。」

「你說他們會報復?」

韓進平點點頭,「突騎施人記仇心極強,即使不是針對戍堡,也會時常入境侵犯,凌山不得安寧了。」

「你們放心吧!高帥已經安排好了。」

旁邊出現了一個年輕的胡人軍官,他身材高挑,皮膚白皙,英俊、健壯,彷彿渾身蘊藏著尚未釋放的巨大能量,一雙湛藍色的眼中微微閃爍著奇特的光芒。

他的笑容十分明朗,讓人感到親近,「高帥已經安排好了,戍堡的兵力將增加到一百人,加強防禦工事,另外大石城也將駐軍五百人,保證讓突騎施人有來無回。」

李慶安對他很有好感,便拱手笑道:「如此,我就放心了,請問兄台尊名?」

「在下白元光,原是龜茲王子,現為唐軍一員。」

「幸會!以後請白兄多多關照。」

「李將軍……」

「白兄不妨叫我七郎。」

白元光點點頭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了,七郎,你的箭法我已瞻仰,果然高明,一百五十步外一箭穿頭,堪稱我安西第一箭,但不知七郎文的如何?」

李慶安一陣慚愧,他連《論語》都沒讀過,何以談文。

「抱歉,我僅識字而已,胸無半點文墨。」

白元光仰頭大笑,笑得李慶安面紅耳赤,不由有些慍怒道:「從軍之人,要那麼多文才做什麼?」

白元光停住笑聲,歉然道:「七郎有所不知,我們安西軍的文不是指讀書寫字,而是指馬球,我是想問七郎馬球打得怎麼樣?」

李慶安一顆心微微放下,不是讓他寫詩作賦就好,他笑了笑道:「說起來難為情,我還從來沒有打過馬球。」

白元光心中一陣驚訝,從來沒有打過馬球,這簡直不可思議,但他臉色卻沒有表現出來,欣然笑道:「七郎這麼高明的箭法居然不打馬球,簡直就是暴殄天物,如果七郎願意,我們可以一起切磋馬球技藝,如何?」

「那我求之不得,只要白兄不嫌棄我不懂就行。」

白元光呵呵大笑,催馬到前面去了,遠遠聽他對另一人笑道:「成公,他答應了。」

這時,旁邊賀嚴明這才低聲對李慶安道:「這個白元光可是安西第一馬球高手,去年曾率安西隊去長安參賽,獲得大唐第三名,我估計他是嫉妒你箭法高明,才想在馬球上羞辱你。」

「小賀,休得胡言!」

韓進平一旁斥道:「安西男兒都是堂堂正正的,哪有你那樣的小肚雞腸。」

李慶安笑而不語,打馬球,他倒很想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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