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誅蒼狼 第250章 遠征草原之進兵

接到洪過回覆的時候。完顏亮正在城外獵場,與弟弟完顏袞一起騎馬。這次將烏古敵烈兩部的大小首領一發扣住,又不是謀反重罪抓住下獄,平日里還要好吃好喝的招待著,隔著三五日就要有人出頭去陪陪這些傢伙射獵,就算完顏亮是皇帝,也不好兩三個月不露面,兩個月下來,輪都應當輪到他了。

看著遠處那些穿著皮裘的部族長首領們,帶著自己的那可兒嗷嗷追逐一頭鹿,完顏亮苦笑下,將高麗發來的回覆遞給了弟弟,借著完顏袞看信件的功夫,忽然提起,上次兩人勸老師張用直的時候,為什麼完顏袞要拉扯下自己的衣袖。

完顏袞抬頭詫異的看看他的皇帝哥哥,有些發愣後才迷惑的問,難道完顏亮真的沒聽出張用直的用心么?老師那個時候哪裡是在責罵洪過,分明就是想要皇帝壓抑下洪過,不要讓姓洪的竄起太快,讓洪過有時間多讀讀書。日後也好能大用。而且張用直的心思已經非常明白了,從未見識過南朝繁華一直是張用直最遺憾的事,估計是看到自己大限快到了,所以才要用出使的機會前往南朝遊覽,這種事就不要攔著。

聽到完顏袞的分析,完顏亮愣住了,獃獃的看著,無論觀察和說話如此細緻入微,這還是他一向認為魯莽,甚至在心中微有厭惡的弟弟么?

呆了一下,完顏亮恍然回神,才笑著問弟弟,洪過那個回覆如何來看。

一提到洪過,完顏袞登時來了精神,用惡狠狠的口氣對皇帝說,洪過此時身在金國,無論中原還是東海路都是金國的土地,由不得他洪改之耍橫,要他履任就必須做事。

聽到這裡,完顏亮苦笑下,得,完顏袞還是以前的完顏袞,洪過什麼脾氣,他們哥倆還不清楚么,這麼拗著來,那個小子是認可死都不會做事的,就算真箇坐上那個位置。洪過不盡心做事,不一樣白費么。

不過,弟弟的話,還是給了完顏亮一個提醒,以洪過的性子,別指望能靠權勢壓服,要不和和氣氣商量著辦,要不幹脆按照洪過划下的道來做。

商量,那是不可能的,完顏亮現在急需洪過幫助,來改變朝廷的財賦狀況,征伐草原只是完顏亮心頭計畫的一部分,如果要實現那個宏偉的計畫,完顏亮需要錢,越多越好的錢,所以,現在的他得罪誰都可以,就是不能去得罪一個財神爺。

想到這裡,完顏亮下定了決心,必須想法子讓洪過履任。

於是,金國皇帝下令。將過去五年,金國戶部的所有賬冊文書抄錄打包,用箱子封存好,一起送去東海路。負責押送的官是戶部的一位侍郎,如果洪過有什麼問題,必須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同時,這位侍郎在返回前要問清楚,洪過來做,能多出幾成結餘?

至於老師張用直,完顏亮嘆口氣,既然老師的最大心愿如此,他除了同意下來,就只有另外派出太醫院的五位太醫,一路上輪流照顧張用直,臨行前,他還請張用直具本保奏了十名子侄親信,各自從優錄用,安置在八品九品的位置上開始歷練。

那張用直離京之日,完顏亮特地輟朝一日,允許滿朝官員前往送行。朝中漢臣文官們在中都西門十里亭,布置了酒水為張用直踐行。所有人面帶戚色,看著被人攙扶下車子的老頭子,惟有無聲的抱拳行禮,那個樣子根本不是踐行,若是再撒點紙錢,就像極了祭祀。

等一行人在廣利橋上船,沿著盧溝河南行出去三十里,忽然有親隨蹬蹬蹬跑進船艙。要張用直向外去看。老頭探頭一望,立時老淚縱橫。

敢情,就在盧溝河岸邊的一處路亭外,站著數百名身穿便服的壯漢,壯漢們簇擁著兩個人。這兩人一身普通華服,站在河岸邊手中舉杯,對河中張用直的坐船遙遙而敬。

竟然完顏亮兄弟。

張用直撐起身子,勉力來到了船頭,撲通跪倒,顫巍巍的對著岸邊磕了一個頭,口中喃喃的說些什麼,卻是聽得不清楚了。

船,漸行漸遠,直到最後消失在水天之間。

有了洪過送來的四百萬貫,完顏亮心裡有了底,待到送走張用直,已經時值四月中,草原上的積雪差不多化盡,幾撥使者也紛紛歸來,帶來的回報讓他愈加篤定勝利並非遙不可及。

金國貞元四年,南宋紹興二十六年,四月,金國皇帝完顏亮頒布旨意。取「正大光明國勢興隆」之意,改貞元四年為正隆元年,同時舉兵討伐草原,以簽書樞密院事徒單合喜為統兵主將,臨潢尹兼烏古敵烈統軍使完顏烏祿,硬軍都統加兵部尚書銜世襲猛安紇石烈志寧,硬軍副都統加工部尚書銜世襲猛安仆散烏者,以此三人為副將統兵分路進討。

隨著完顏亮一聲令下,早已在草原等待許久的金國大軍,不等那位統帥徒單合喜抵達臨潢府城,立時如出匣猛虎般。越過了金山隘口撲向草原。

作為硬軍的主帥之一,仆散烏者心中有些欣喜,開始時候,他只是作為紇石烈志寧的副手,兩人之間有著明顯的主從之分,可是,經過高麗,西夏,一仗仗的打下來,兩人之間本來應十分嚴明分隔早已經模糊了。這一次更加明顯的,作為硬軍副都統,他有著與紇石烈志寧同樣的地位,是不是說,日後仆散烏者或許有一天,能夠自成體系獨掌一軍?

一想到自己或許能憑藉軍功,很快自領一軍,或許三五年內就能進入中樞拜相,仆散烏者的心就蹦蹦亂跳,更加積極的驅使部下,向前向前向前。

與仆散烏者的積極性相反的,是他手下一萬硬軍的士氣並不大高。去歲本就沒有太多休整,手頭積攢了大把的銀錢的硬軍士卒,有家有業的還算老實,把錢送回家中買房置產,那些個沒有成家的,早就盼望大戰之後能在中都好好花銷一番,卻沒想到竟然跑進大草原溜達一圈,折騰幾個月腿都跑細了不說,回到金國也不允許去中都休整,就地駐紮在臨潢城,著實讓這些硬軍士卒感覺憋氣。今年一開春還要出征,雖然朝廷許了高額的開戰餉,也還是無法振作這些士兵的軍心士氣。

追隨硬軍出戰的,是糺軍耶剌糺,移典糺的五千騎兵。說起來,這些草原糺軍,與硬軍的性質有些類似。平日里主要靠放牧維持生計,金國朝廷的糧餉主要靠食鹽布匹形式發放,遇到戰事才是糺軍士卒最興奮時候,有仗打就有東西牲口可搶,所以,他們的氣勢可要比同行的一萬硬軍高太多。

仆散烏者的進軍速度奇快,第一天通過金山隘口後,沿著海剌爾河向西疾進,宿營時候已經深入草原百餘里,他的目標是海剌爾河最後匯入的栲栳濼,也就是後世的呼倫湖,湖北岸的骨堡子城有百多戶契丹人,去年進攻時候,金軍也曾在骨堡子駐紮。只要搶佔了骨堡子,就能進退自如,進,可以控制整個呼倫湖北部草場,退,也能支應到後面大軍到達。

這一次金軍的進攻,還是分兵多路,約定了五月中旬栲栳濼南面的斡魯速城匯合,建立了營寨後,再分兵從南向北掃蕩,將廣吉剌人的草場清理一圈,最終迫使廣吉剌人與金軍決戰。

在這個計畫中,骨堡子的軍隊異常重要,不僅要成為大軍聚合前,釘在廣吉剌人中心的一根釘子,更要隨時監視廣吉剌人的動向,萬一廣吉剌人要逃走,骨堡子的軍隊就要衝上去,死死纏住他們,最終拖垮拖死廣吉剌。

任務很危險,但是富貴險中求,越是危險困難的任務,不是越是顯示自己的機會么?所以,仆散烏者幾乎是在接到計畫的第一時間,就盯住了這個危險的任務上。

可是,仆散烏者的進軍速度,讓作為他後隊的完顏烏祿感到害怕了,他從金山城出兵,抵達金山隘口宿營時候,就聽說仆散烏者已經領兵衝出去整整一天,派出去的斥候跑出六七十里都沒發現仆散烏者的先鋒軍,這下烏祿可慌了神,連忙命令屬下不要繼續前進,同時派人繼續去尋找仆散烏者的隊伍。

到了第二天下午,完顏烏祿才得知,這仆散烏者已經到了一百多里外,可把他氣得夠嗆,兩人隊伍脫節百餘里,萬一被廣吉剌人抓住機會,狠狠收拾仆散烏者一下,可不就要了命了,這出師就折了先鋒,對整個大軍的士氣都是巨大打擊。

烏祿連忙點起兵馬出關隘,同時派人去追仆散烏者,要他暫時歇息一日,好歹讓烏祿趕一天的路,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也好。

仆散烏者也明白,烏祿這是好意,也是穩當的打法。實際上,這次出征的幾個統兵將領中間,主將徒單合喜是老將,早磨得沒多大火氣,凡事以穩為主,完顏烏祿是整個大金國公認的,年輕一輩宗室中間打仗最為持重的,這是好聽的話,說的難聽點,就是有些貪生怕死,至於兩位硬軍的都統,可都是靠輕兵疾進出名,也是近幾年竄起來的猛將。

現在要放棄以前的打法,仆散烏者怎麼肯干,「先鋒先鋒,要是做先鋒的距離大軍只有百餘里,還要先鋒作甚?」仆散烏者輕蔑的說完,就帶上軍隊繼續向西撲去。

聽了斥候的傳話,完顏烏祿氣得幾乎從馬上跌下來,心裡不住的哀嘆,真箇是脫毛的鳳凰不如雞么?他就算被奪了王爵,可好歹也還是宗室子弟,是堂堂的太祖皇帝的嫡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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