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戰四方 第187章 西夏和高麗

「……所以,我的觀察就是,如今的女真已經不是二十年前的女真,現在的大金內憂外患,短時間內根本無暇西顧。」李倫說完最後一句話,乖乖的退到一邊,小心翼翼的向上面偷眼觀看。

如今的西夏國主李仁孝已經在位十四年,剛剛年滿三十歲的他沒有馬上決斷,而是看了看旁邊坐著的一位大臣。不僅是國王,在場所有臣子都盯著他,這人坐在一旁神態倨傲,微微眯著眼睛好似根本不知道,所有人的目光已經集中到他身上。

看到此人的神情,李倫心中一陣憤恨,在心裡暗罵一聲:漢狗,竟敢如此無禮。

那個人終於出聲了,雖然他穿著文官的服飾,可說起話來卻有些粗魯,也確實,西夏國內哪有真正的文官,所有位居高位的文官大多是党項人,在他們中間讀過先聖文章的沒幾個。不過,說話這人似乎更加特殊一些:「李倫,你看金人與高麗多久能停戰?」

雖然心中大是憤懣,李倫還是走到御階前,小心的看看國王,斟酌下才道:「估計來年開春以後,能出現轉機,到年末的時候,應該會有個大致的結果。」

那個人點點頭,扭過臉對李仁孝道:「陛下,臣前些日子聽說,北面的騷韃子不大安穩,似乎廣吉剌派了人四下里串聯……」

李仁孝是個出生在深宮裡的皇帝,從未有過從軍作戰的經歷,更沒有統兵打仗的經驗,在兵事上,他和他父親西夏的崇宗都是秉持了一個態度:提拔和依靠王族皇親為軍中重將。聽到那個漢人這麼一說,他立時緊張起來,「中書令大人,此事當真?」

不過,下面的臣子中間也有人不滿了,雖說党項人很多也是農耕種地,不過,党項各部中有不少是靠游牧為生,這漢人在一群党項人面前說什麼騷韃子,是不是意有所指,或者藉機嘲諷他們党項人?

當即,下面一個中年臣子站出來,指著坐著的漢人道:「任得敬,在陛下面前你竟敢如此無禮。陛下,臣彈劾中書令任得敬君前失儀。」

看著中年人,李仁孝頗為無奈的苦笑下,急忙為任得敬分說幾句。他也知道,這個中年人彈劾任得敬失儀是個由頭,主要還是對剛才任得敬那句「騷韃子」不滿。

見到如此情形,任得敬冷哼一聲,沒去搭理這個中年党項人,這人名叫罔乞榮,乃是李仁孝皇后的大哥,是現在外戚,不過,他自恃女兒是當今太后,自己是西夏國主的外祖父身份,在軍中僅次於晉王李察哥之下,現在高居中書令一職,雖然他只是個漢人,但這些都足以壓過罔乞榮一頭。

「陛下,北面的情形不好說,雖然有六成可能是對著東面去的,我們也要小心才是,不如繼續將質子軍和擒生軍集結到西平府,以備完全。」

聽著任得敬的建議,下面的大臣心裡犯嘀咕了,話是沒錯,無論北面那些傢伙到底準備對付誰,自己先準備一下才好,可是,你任得敬想對付北面那些蠻子,幹嘛把軍隊集結在靈州西平府,誰不知道你任得敬是靠著在靈州鎮壓党項人起家的,那靈州是你的老巢,而且靈州地處興慶府東南,怎麼防備北面,防來防去的跑去南面了?

見到李仁孝也是大為不解,任得敬只有輕聲道:「陛下,晉王,也是這個意思,一旦有事,容易應對……」

李仁孝馬上明白了任得敬的話背後含義,而且,既然提到晉王李察哥,這說明是軍將們商議的結果,在握住軍權的將軍們面前,李仁孝可沒什麼底氣,馬上去問候下晉王最近的病情。

李倫聽著話頭不對,急忙站出來勸阻,按照他的意思,是挑起北面蠻子對女真人的戰事,要是能將南面那個宋國拉下水就更好了,如此一來,西夏正好可以派出使臣,在女真人最困難的時候,從陝西再索要一塊地盤。可是,怎麼聽著聽著,好似任得敬要動軍隊了?

斜眼瞧瞧李倫,不等李仁孝說話,任得敬冷冷道:「李大人出使有功,陛下不如賞他一個知西涼府,如何?」

李仁孝哪敢拒絕,順勢答應了下來,這個情形將李倫氣得半死,那西涼府在涼州,距離西夏都城興慶府幾千里,中間還隔著茫茫沙漠,這哪裡是陞官,根本就是把他貶黜出朝廷了。

西夏軍隊開始運轉,那陝西諸路的金國官員馬上感覺不對勁,金夏邊境開始緊張起來,報急的文書雪片一樣飛向中都城,此時正值完顏亨稟告草原上的不同尋常舉動,金國中樞立即將視線從東面轉向了西面,為了緩解與西夏的局勢,完顏亮決定接著遣使前往西夏祝賀元旦的機會,與西夏緩和一下關係,如果能達成某種協議自是更好,如果不能,他也不介意從金國派出一位公主去西夏,嫁給那位國主李仁孝。

完顏亨進中都後,顧不上回家,首先進皇城求見皇帝,稟告了西北局勢後,提出兩條建議,一個是向烏古敵烈諸部收取質子,統統聚攏到中都城,防止烏古敵烈諸部反叛,同時厚賞諸部的頭人首領,以安他們的心,讓烏古敵烈諸部可以安心為金國作戰,第二個是火速向西北增兵,至少三萬騎兵,這樣,有六萬雄兵在手,他自信能擋住來自草原的任何進攻。

聽到增兵,完顏亮立時頭痛起來,剛剛決定了節省開支,這邊就要求增兵,朝廷打仗打到國庫能跑老鼠,這個仗可要如何打下去才好?登基以來,他第一次感覺到,作一個當家人有多難。

好不容易將完顏亨應付走,完顏亮火速召集所有宰臣,立即進宮商議如何增加稅收,他準備就按照洪過的思路干,不管什麼臉面和聖人教誨了,先見到余富錢再說。

洪過推門出去一看,竟然是段天涯這貨,帶著一票妻妾在門口與幾名夥計糾纏不休,吵吵嚷嚷的要見他。心知肚明這位段東家是為什麼而來,洪過示意夥計們躲開,親自將段東家迎進了房間。

一杯香茗送上,洪過不住的抱怨天氣,然後說北面的道路如何難走,他這一路走來著實吃了不少風雪,然後話題一轉,說到吃喝上面,樂呵呵的說起自己的芙蓉樓又多了幾種菜品,都是河鮮海鮮,著實美味不凡,只可惜識貨的人還太少,這芙蓉樓開張都一年多了,還是沒幾個顧客上門。不過,最近承攬些生意,價錢不錯,就是送的地方不大好,都是中都城裡有名的青樓楚館……

接下去,段天涯很有耐心的聽洪過評點一番中都的青樓,直到將洪過說的口乾舌燥,這位段東家還是面帶微笑坐在那裡,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完全沒有剛剛那種與夥計爭吵時候的舉動,洪過暗道一聲希奇,索性拿出殺手鐧,拉著段東家就要去親身「考察」一番。

段天涯也不推辭,站起身就跟著向外走,臨出門時候很「不經意」的提到了一句:「明年的提貨權,洪東家還是拍賣吧。」

「拍,為什麼不拍?」洪過笑呵呵的道:「這麼有好處的事為什麼不作,就算市舶司成立,老子一樣拍賣提貨權。」

市舶司?段天涯眼皮一跳,大金國什麼時候有這個東東了?他還待去問個仔細,就見洪過已經走出去老遠,急嚯嚯要夥計安排馬車,那個樣子,就像是好幾年沒碰過了女人一樣猴急。

段天涯苦澀的一笑,他本意是來購買餘下幾個月的提貨權,這宋貨在西京路上近乎斷絕,一點點貨源都是從河東流出來的,不僅價格驚人的高,而且有行無市,想買要手快才成。段家本來不必在意那宋貨生意,可是最近草原上也不安穩,那些騷韃子不知怎麼個原因,竟然不斷鬧事,邊境上的守衛比之以往嚴了何止百倍,段家的皮貨生意越來越慘淡,逼著他不得不向洪過來投降。

可是,一進門洪過就扯東扯西,他也是久在生意場上打滾的人精了,哪裡會不明白洪過的心思,這是堵住他的嘴呢,看來今年最後幾個月的提貨權是不要指望了,想提貨,就準備好銀錢,年末去和別人打破頭吧。想想段家也是西京商賈世家了,何時淪落到這種境地?

帶著段天涯在青樓廝混一晚,將段東家送去客店休息,洪過醉醺醺的回到自家門前,想要拍門,忽然一陣壞笑,繞到房後的小廟門前,推推門,關的嚴嚴實實的,他也不去拍門,翻身跳過牆,就見後院似乎還有一點火光,晦暗不明的,眼睛一下亮起來,「嘿嘿,寧兒,還沒回去呢。」

悄無聲息的溜到房門外,猛地推門進去,就見一個穿著青色布衣的女子背對門坐著,洪過嘿嘿一陣壞笑,猛地撲過去,嘴裡調笑著道:「寧兒,這麼晚還不睡,怎麼,沒了我摟著你,就睡不著……呃,你,怎麼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洪過嚇得不輕,一把鬆開那個女人,退開一步驚叫出來。

那個女人轉過頭一笑,「怎麼會不是我呢?這裡是佛門靜地,奴家自然也是來清修的。」原來,這個女人竟然是完顏梧桐的寡婦烏延氏。

此時的烏延氏,正用一種明了的目光望過來,洪過的酒意一下就沒了,心中一陣翻覆,天,自己將烏林答寧兒藏在這裡的事情,難道已經敗露了,要是這樣的話,自己怕是要面對女真貴人們的一致討伐,怕是連完顏亮都無從為自己開脫,到時候,就只有逼著烏祿寫休書才能掩飾過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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