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遷燕京 第140章 南宋的茶場

聽到了翟瑩的聲音,洪過精神大振,馬上命令所有人將弩箭包裹上油布,放在火盆上一燎,忽的一下就是一支火箭。望著越來越近的快船,他臉上露出了快意:「嘿嘿,姓沈的,今天洪老子讓你嘗嘗厲害。」率先端起了手上的火箭,指向快船的大帆,他大呼道:「目標,帆葉,放——」

話音未落,洪過手上神臂弓一跳,一支火箭忽的呼嘯而出,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正中快船的大帆。

這個時代的中國帆船還都是用硬質的木帆,所謂硬帆,就是用木片、竹條做骨,布做面,再刷以桐油,雖然比起歐洲人用的軟帆有了很強的硬度,但是當弩弓射過,還是會直接穿過去,所以,洪過這次帶出來的弩箭中間,專門有一種用來攻擊帆的箭矢,箭矢中間多出一道橫向的小枝,可以卡在硬帆上,用桐油刷過的硬帆,只要是射中,就足以燎起火頭。

洪過的部屬得到命令,也知道這是他們唯一的取勝機會了,好像打了雞血一樣全力射向了快船的木帆。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很快的,快船最中間的主帆就點起了一個個火點,火點迅速擴大,成了一個個火頭,有的已經是將木帆燒成大洞。

瀋海狼看到最害怕的事情出現了,一邊命令繼續靠向大海船,一面急忙命人去落帆救火,若是讓人把自己的主帆燒成大火把,他瀋海狼可就成了整個東南海面上的笑柄了。

張船東見著洪過這邊發威,連忙招呼船上水手去操控大船,誰都能看出,這個時候只要大海船不被人靠幫,熬到最後興許還真能殺出一條活路去。在他們的操控下,海船比以前又快上幾分,晃動著沉重的身軀向前奔去。

看到快船主帆被慢慢落下,洪過也不沮喪,隨即指揮著去攻擊前後兩個木帆,這個時候的快船,航速已經降了好大一截,隱隱被張船東的海船超出一頭去,保持這個速度的話,過不了兩三個時辰,海船一準可以甩開快船。

洪過一邊機械性的拉弦瞄準放箭,一邊暗中嘆息,如果自己有一百架神臂弓,不要說一艘快船,再來兩三艘他都能收拾了。

就在這時,那邊瀋海狼突然改變了初衷:「操他娘的,給我用火球,燒,燒死他們,把那個東西弄出來,老子今天豁出去了,弄死他們。」

就見那些海盜扔下了手上的兵器,轉頭從甲板上堆積的物事中,取出一個巴掌大小的圓球,在火盆上點燃一頭,隨即狠狠扔過來。這個東西看似不清,第一個竟然沒有越過兩船中間幾十步距離,噗的落在了海中。瀋海狼氣得在扔東西的海盜身上踹了幾腳,隨即自己親手拿起一個圓球扔過來,瀋海狼的臂力比起剛剛的海盜強了太多,那個東西落在海船上,砰的炸開,裡面流出的液體被點燃,呼的燃起大火。

洪過臉色一變,竟然是火油,這個東西可比弩箭厲害多了,要是被瀋海狼他們不計數目的扔過來,怕是自己這邊即使能逃走,最後也上不了岸吧。

看著瀋海狼還在指揮著海盜,洪過指著一個正在拿起火油球準備扔過來的海盜,斷然下令:「所有人,給我放倒他。」

十架弩箭一起發射,無論這些人手臂如何酸痛,無論海上顛簸的如何距離,在不到五十步的距離上,已經足夠放倒一個人。看著那名海盜慘叫著倒下,洪過感覺自己終於掌握了些要訣,隨即架起火箭,指著那些堆放著的火油球,「射擊,射那裡。」

瀋海狼今天也是大意了,最近的東南海路上的同行太少,以至於他竟然放鬆警惕,以為對付的都是沒有多大抵抗能力的普通商船,他的手下竟然將火油球堆放在甲板上,他都沒有反對。現在,他要自食惡果了。

當十支火箭呼嘯著飛向火油球的時候,瀋海狼感覺這一刻身上都沒脈了,全身冰冷的眼睜睜看看火箭準確的命中了火油球,脆弱的外殼根本無法擋住凌厲的弩箭,流出的火油被火箭點燃,而後引爆了其他的火油球。

轟!

一下子,快船的中部就陷入了火海。驚恐萬分的海盜們,再也顧不上去攻擊大海船,他們四下里到處亂跑,有的試圖尋找滅火的工具,有的全身被點燃乾脆跳進海里逃命。

乘這個機會,大海船逐漸拉開了與快船的距離,穿上所有人長出一口氣,逃出生天的感覺,讓很多人當場癱在地上,洪過也不例外,到這個時候,他才感覺整個膀子都幾乎要斷掉了,轉頭看看自己的部屬,入眼竟是同樣拿著一架神臂弓的虞允文,正用一種劫後餘生的表情看過來。

使用弩機上弦極耗臂力甚至腰力,所有十架弩機中,也只有洪過林鐘和馬三幾人沒有換手,其他都不知換過了幾個人,饒是如此,那些用過弩機的隨從也累得雙臂無力的垂下來。

虞允文看著洪過,苦笑道:「早知這東南海路如此不太平,當初還不如勸改之走陸路了。」

洪過撇撇嘴毫不留情的道:「陸路就一定安生么,大宋東南之地民變頻繁,若是遇上大股的山賊亂民,我們這些人還不夠人家塞牙縫的。」

虞允文臉色難看起來,南宋從建立之初,就面臨的是內憂外患,尤其是在靖康年間北宋的中央政府垮台,而趙構個人的班子還沒有完全建立起來的時間,在宋朝的東南地區,也就是淮南江南地方,冒出了層出不窮的亂兵盜匪賊寇,待到南宋政府費盡心思將這些兵患剪除,又繼續整理財賦增加課稅,努力保持財政的穩定,這樣一來,又鬧出無數民亂出來,說起來,趙構也真夠頭疼的,要用東南半壁去維持一個龐大機構的運轉,還要繼續搞戰備,送歲幣,發展經濟恢複民生,他的國庫里都能跑耗子了,就這樣,正常的財政稅款收入,還是不夠政府運作的,要不趙構怎麼肯自己拉下臉,朝廷出錢投資海外貿易船隊,南宋政府自己開始提倡對外貿易呢。

洪過是從後世的史料上看到這些論述,南宋政府的稅收激增是實情,不過南宋也創造了中國歷史上的奇蹟,就是年度財政收入最高竟然破天荒的超過了一億貫,若是折換成白銀,這個數字還要更高,這個記錄似乎直到幾百年以後,那個腐朽顢頇的滿清帝國被迫開關後,靠著大量湧入的關稅才被刷新。最關鍵的,這個數字之中,真正從土地和人頭稅等這樣傳統農業帝國稅收主要項目上得到收入,佔到的比例不到一半,其餘的巨大收入,都是南宋政府從開礦冶煉手工加工還有海外貿易關稅中得到的,南宋對農民的盤剝是實情,不過,南宋工商業海外貿易發達也是實情。

所以才有人感慨,如果說,明代松江橋頭那幾個寥落的等待僱傭的人影,就認為是中國的資本主義萌芽,那看看南宋泉州港內如林的海帆,看看這座被阿拉伯商人譽為「光明之城」的偉大港口,到底哪個朝代更接近資本社會,豈不是明擺著的么。

一腳踏在商品社會門檻上的大宋,領先整個世界三百年的大宋。

洪過可以從後世的材料上讀到這個時候大宋的部分情形,虞允文不能,所以,當虞允文聽到洪過隨便的談起南宋內部實情的時候,那個臉色非常的好看,他甚至在心中懷疑起來,洪過這個應該從未到過南宋的書生,到底是從哪個渠道知道這些情形的?要知道,大宋東南不穩的事情,連金國高層都不是很清楚,否則,豈不是意味著南宋在金國面前沒有絲毫秘密可言了。

虞允文乾笑一聲,試探著道:「改之妙算如斯,怕是也沒想到,今天能遇上這一出吧,日後改之回去金國,一定要好好罵一罵那個給改之出主意的人。」他認定,洪過自己不可能了解的這麼詳細,也不具備刺探大宋情報的實力,那一定是在金國有人暗地搜集這些情報,然後流露給了洪過。

洪過詫異的看著虞允文,出主意?這一切都是我自己拿主意的,還有誰會來告訴我這些東西?隨即他大略想到了虞允文這話的意思,不禁尷尬的笑笑,看起來自己的話有些多了,竟然被這個敏銳的傢伙想到別的地方,可如果要解釋,他又是無從談起。

就在兩人有些尷尬的面對面的功夫,蹬蹬蹬一陣腳步聲響起,張船東和孫管事幾步來到了洪過面前,撲通跪倒在洪過面前,二話不說,對著洪過就磕頭。

這下將洪過驚了一下,而後急忙讓翟瑩將兩人扶起來,他們一群人裡面,這個時候手臂還能用上力的,怕也只有翟瑩這個女孩子了。可是,翟瑩到底是女人,手臂上的力道哪裡能和這些終日在海上勞作的漢子相提並論,無論她如何用力,那邊張船東一股勁的磕了足足九個響頭,這才抬起頭面對著洪過,眼睛通紅的道:「恩公,我張三一定為恩公立長生牌位,每日上香保佑恩公長命百歲子孫多福。」

呸呸呸,他娘的,老子還沒掛呢,立什麼牌位?洪過心裡一陣膩歪,只是臉上不能做出這種表情,他也知道,張船東說的怕是真心話,剛剛如果真的被瀋海狼跳幫上船來,不要說一船人的性命堪憂,即便是把貨都丟了,他張三就必須用所有家當來賠。洪過這次雖然是為了自救,可也等於救了張三還有船上所有水手的性命。

經過這一遭,虞允文雖然對張三的印象改觀不少,但還是不願與這些粗蠻之人多說話,這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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