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遷燕京 第130章 大餐之前的一些小事

那完顏袞何止是人事部長那般簡單,此人是完顏亮的幼弟,一個吏部尚書,就已經是堂堂正三品,而且位居六部之首,權柄極大,在完顏亮登基後加封了邢王,同時還兼任著判大宗正府事,管理完顏氏皇族一切事務,這個職司已經是從一品了,位比左右丞相,地位及其崇高。

那個蔡松年與完顏亮的結交,可以追溯到當年兩人同在金兀朮帳下從軍時候,雖然不是完顏亮絕對親信,也是非常信任的一員大臣,所以在完顏亮登基後,很快就升遷到了戶部尚書這個重要的位置。

這樣兩個能夠在皇帝面前說得上話的人,突然要宴請自己,葫蘆里賣的是個什麼葯?

洪過左思右想沒有個頭緒,與芷雅商量了下,芷雅雖然對朝中故事有所了解,畢竟還不是完顏亨那般了如指掌,這個時候能起到的作用也就非常有限,最後頹喪的道:「如果實在不確定,不如找個理由推掉。」

被芷雅賭氣的樣子逗笑了,洪過自嘲道:「一個親王一個尚書的邀請,我洪改之都敢拒絕,這個消息要是傳出去,想來想去也只有一個人會高興。」

「誰?」

「還能有誰,我那位師兄唄。」說罷,洪過拉開門對劉明鏡下令整備車馬,他已經決心去看看,兩位尚書大人到底在鬧什麼玄虛?

是夜,洪過坐上一乘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烏篷轎車,只帶了林鐘和劉明鏡兩人作隨從,悄悄的從韓王府出發了。碾在路面的積雪上,車子微微有些搖晃,洪過的身子也隨之左右搖擺,但是這並不能影響他的思考。

回到上京這些日子,只能用一句「樹欲靜而風不止」來形容,以洪過的本意,在汾州干出好大的事情後,他應該在上京消停一陣,悄悄的賣自己那些葡萄汁,縱然有些強買強賣的成分,大家也不大會注意到他的存在,老老實實過個新年就完事了。誰能想到,一群不開眼的高麗人的出現,還是將洪過攪和到了上京城裡的爭權奪勢之中。

明面上看,洪過只是在教訓高麗使臣,實則,當洪過聽說了高麗人在行賄的一刻,他就明白了,怕是這次又要成為完顏亮手裡的刀子,為啥,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登基首先要乾的,就是借著刷新吏治打壓舊臣提拔自己的親信,更何況完顏亮是靠著弒君上台的,對於那個東昏王完顏合剌時代的舊臣親信,更是要不遺餘力的拔除乾淨,前次藉助秉德叛亂著實收拾了一批宗室王爺和秉德親信,但這些還不夠,有些地位不高但很是有權的位置沒有空出來,正找機會和理由來下手呢。現在洪過送了好大一把刀子在完顏亮手中,如果不去好好利用,那完顏亮就不是完顏亮了。

可以預見的,當新年的假期結束後,從金國朝廷上就會傳出一道道命令,天知道會有多少人因此而丟官罷職,甚至是破家滅門,這一切,又都是洪過乾的,皇帝呢,只是從洪過送上的證據中,依法裁判而已,「多公正賢明的皇帝啊……」洪過低聲自嘲的道。

十指因為過度攥緊而有些發白,洪過冷笑一聲,從思慮中抽出心神向車外看去,一座浩大的府邸已經出現在視野中。

邢王,判大宗正府事,吏部尚書,完顏袞頭上頂著如此華麗的桂冠,府門前自然也是車水馬龍有如市集般熱鬧,一輛式樣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烏篷轎車,實在不能引起人們的注意,也不能這樣說,來這裡的人非富即貴,哪有人會坐這種車馬店的大陸貨,是以,也有些人將目光投向了這駕與周圍格格不入,寒酸到了極點的馬車。

等在王府門口的都是管事隨從或者車夫,他們只是看到了一個身穿普通灰色皮裘的年輕書生,昂首從轎車上跳下,在書生身後,是兩個穿著一般的隨從,這夥人中能吸引人眼球的,也就是書生腰間挎著的倭刀了,怕是書生全身上下,也只有這件玩意值錢些,不過,倭刀如論多麼稀罕,也不過一件裝飾品而已,在這些高官大富家的隨從眼中,怕是還入不得他們的法眼。

當書生從一輛輛華麗氈車中穿過時,從左右傳來的是低低的嗤笑聲,或是不屑的冷哼,更有人在一邊故意用正好能讓書生聽到的聲音道:「窮措大,擺什麼譜,這號的,到我們家老爺府上求一口飯吃,每年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我們家老爺是善心人,每次都賞飯,其實啊,就是在打發要飯的。」

那書生視若未見,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大步來到了王府前,這裡站著十幾名衣著整齊的王官,也就是王府高級侍衛,看這些人身上的穿著,好似都比書生來的華麗一些。遠遠就看到了書生一行,幾個王官對視一眼,當中一人伸手攔住了正欲走過來的書生:「站住,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么?」

書生愣了一下,抬頭遠遠看看王府,有些詫異的道:「難道這裡不是邢王府?」見著王官點頭,書生臉色平淡的道:「請幫忙通報一下,後學末進洪改之應邀赴宴。」

「洪改之?」那些王官先是愣住,又將書生打量一番,嘟囔了一陣,他們都是女真人,能聽懂漢話就算不錯了,還真搞不清楚誰叫洪改之,正要去問問門房裡的管事,突然一個對漢話懂得略多的王官臉色大變,指著書生吃驚的道:「你,你可是叫做洪過的那個?」

一句話,整個王府門前就炸鍋了,在上京,誰沒聽過洪過這個名字——能止小兒夜啼,傳說中長著四隻眼兩個鼻子八隻耳朵,生吃人肉渴了就喝人血,活脫脫的大怪物——那些個車夫隨從聽著這聲叫喊,先是一靜,然後哇的一跑開,各自去尋那能躲避的地方,戰戰兢兢的看向府門。

不等洪過說話,身後的劉明鏡已經暴喝一聲:「我們家主人的名字,你們這些下人也能叫得?快進去通報。」

那些個王官哪裡敢多說,急急忙忙的衝進王府,不多時,幾名管事神情倨傲的走出來,將洪過上下打量一番,拿腔作勢的道:「你就是書生洪過?」

這不是明知故問么,況且洪過是他們請來的客人,這樣的問話簡直無禮之極,聞言林鐘和劉明鏡一起大怒,剛要衝上去理論,卻被洪過猛地伸手攔住。

將那幾個管事掃視幾眼,洪過並未馬上說話,而是唰的抽出了腰間的倭刀。看到洪過抽刀,門前的管事王官一起色變,連忙後退幾步,王官們更是紛紛抽出了兵器。誰想到,洪過只是用刀尖在地上划出一個不大不小的「洪」字來。而後指著那個「洪」字,淡淡道:「我再寫五個洪字,如果這裡再沒個會說人話的出來,我洪過轉身就走。」

說著,洪過再不去看那些一臉不信的管事,用倭刀在地上慢慢划出一點,很快,就寫出了一個洪字出來,看著那些管事沒有動地方,洪過沒有做聲,只是繼續在地上寫字,當洪過寫完第三個字的時候,終於有管事急匆匆的跑回去了。可是,儘管有人回去,始終沒有人走出來。

直到即將寫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從從府門裡匆匆走出一人,那些王官和管事看到這裡,連忙低頭不敢言語。洪過已經用眼角瞄到,這人年約四十多歲,臉上有些書卷氣,頜下留著羊毛胡,好像出來的匆忙,身上連皮裘都沒披,徑直來到了洪過面前。

這人倒也瀟洒,一把踢開了洪過手上倭刀,長笑道:「洪改之何故與一群不懂禮數的下人置氣,來來來,我們一同進去,看哪個刁奴還敢為難你。」

看了一陣卻不敢貿然去認,洪過惟有試探著去問這人的名諱。那人這才對洪過拱手道:「本人真定蔡伯堅。」

洪過深深的望了這中年文人一眼,而後才躬身行了一個大禮,「原來是蔡尚書。」

看著洪過並不如傳說中那樣不懂禮數,那戶部尚書蔡松年狀似滿意的點點頭,又拉著洪過一同走進了王府。

這邢王府邸到底是新建的,與完顏亨那座韓王府大不相同,全然不似韓王府那樣的樸實無華,整座邢王府學足了中原豪華府邸的樣子,到處雕樑畫棟,取材是上好的木料,鑲嵌的是金銀珠玉,那王府前院就布置出了一座池塘,這已經臨近年關的日子,池塘里竟是完全不凍,甚至還冒出微微的熱氣,塘中的花草更是爭奇鬥豔,再加上幾位鯉魚暢遊其間,絲毫看不出已經是隆冬時節的樣子。

蔡松年對這些似是已經看慣,拉著洪過徑直來到了王府那壯觀的大殿,這裡早已被各色客人坐滿,仔細看去,這王府大宴竟是用了分席而坐的方式,也就是每個人一張小桌,分布在大殿兩側,而主人的座位則是門對殿門的正座。這種坐法看的洪過一愣,通常來說,分席在中唐以後就不大流行了,到了宋代更是只在朝廷重要大典上才能見到,誰能想到,竟是會在一個王府的宴飲上,讓洪過有幸見識一番。

人聲鼎沸熱鬧異常,偏偏每個人的桌子上都只有碗筷和幾色冷食的乾果點心,很顯然,整個筵席並未開始,既然人都已經到了九成九,連邀請人之一的蔡松年都已經抵達,為什麼這王府大宴還不開席,到底在等誰?洪過心裡明鏡一般,暗自冷笑聲,臉上卻是依舊那副淡淡的笑容。

走進了大殿,熱鬧的人聲聲音一頓,洪過感覺到,殿中所有人的目光向他看過來。那蔡松年卻好似臉色有些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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