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河東亂 第106章 兵敗

或許有人會認為,洪過的歌將會把翟進的好運唱衰了,但翟進可不這樣認為,他是殺場武將出身,一身的血腥煞氣怎麼的會被區區幾句唱詞給破了?走上戰場的翟進很欣慰,因為洪皓的兒子終於沒有在最後一刻對他隱瞞什麼,是就是,不看好就是不看好,翟進武人出身,最喜歡這樣直來直去的。

不過,翟進能寬容洪過,其他人卻未必能,起碼在山寨里的翟家人心中,洪過就是個膽小怯懦的懦夫。

謝月在山外的布置早就撤去,天王寨的義軍順順噹噹的走出隱泉山口,一路向著東南進發直取汾州城,只要拿下汾州城,不僅整個汾州的財富大半落入手中,更是能握住汾陽軍的武庫,到時候一應軍械輜重足以支撐義軍橫掃汾州。

可是,謝月會讓翟家如願么?答案自然是不可能的,就在義軍走出去二十里,正是精神士氣都有些疲乏時候,道路兩旁田地中豎起了金軍的旗號,一隊黑衣兵馬擋住了義軍的去路。

對面黑衣兵馬雖然佔據了地利,不過終究人數太少只有千餘人,而且又是十數家土豪手下的私兵聚集在一起,戰陣訓練根本無從談起,與天王寨的義軍相比根本就是一群烏合之眾。所以,面對謝月預料中的阻截,翟進滿懷信心,早就在等著這一戰的他立即將手下兵馬分成左右兩翼,左翼一千人交給了兒子翟義統帥,翟進自領右翼一千二百人,同時右翼又分成四隊,中軍二百人全是翟進的老兄弟,第一隊二百人為先鋒,第二隊三百人是接應,第三隊的五百人則是翟興親自坐鎮,作為右翼的總後援,在第一第二隊將對面敵人的陣勢衝擊鬆動後,隨時準備一鼓作氣殺散對方。

從一開始,翟進就做好了進攻的準備,他要用謝月的腦袋來為自己出師祭旗。

戰前自是沒有什麼好講的,剛剛拿到了完顏安國親口允諾的汾陽軍節度使同知,已經披上官衣的謝月正是心熱的時候,如何肯放翟家義軍通過?戰鬥就在彼此對射中間展開。

義軍左右兩翼實力相當,故此沒有分哪個為主力,直接派出兵馬鼓噪向前。看著義軍的百人隊一邊呼喝一邊緩緩向前逼近,那些個黑衣的私兵還能挺住,然而後徵集來的佃戶壯丁首先綳不住弦了,在義軍緩緩逼近的時候,被擺在右面的佃戶壯丁竟然開始跟著後退,義軍每前進一步,這些壯丁就後退一步。

謝月氣得當即派人砍了五個壯丁的頭,用長槍頂著首級在自家軍陣中間來回穿梭,不僅是給那些佃戶看,更是給所有私兵看著:只要有人敢後退,自己就敢下手砍他們的腦袋。

在血淋淋的腦袋以及隊列最後的執法隊監督下,佃戶們齜牙咧嘴的看看,最後也不知是哪個帶頭,竟是大喊著沖了出去,在這人帶動下,二百多人的隊伍一起衝上去,與正在前進中的義軍碰撞在一起。這種在死亡威脅下的自殺式的衝擊,卻也給義軍帶來了麻煩,迎頭撞上這些佃戶的義軍士兵,正是翟義的手下,看著好像瘋了一樣衝過來的黑衣士兵,捅一槍沒有反應,回手就是一刀劈過來,砍一刀沒有擋住,身子被人猛地一撞就是向後倒去。

轉眼間,派出來的義軍左翼第一隊三百人,竟然被衝擊的陣勢鬆動,謝月抓住這個機會,立時派出兵馬衝上去,二百名私兵嚎叫著和義軍撞在一處,彼此纏鬥廝殺著,整個戰場上的目光一齊投向了這邊。

翟進沒去管翟義那邊出現的麻煩,站在大旗下他眼望對面謝月的陣型,從他這裡看過去,隨著第一隊不斷貼近,對面的黑衣人也開始出現了膽怯,隊伍在慢慢的向後退卻,始終不敢去和義軍真正接觸,翟進笑了,謝月到底不過是個土豪而已,又沒見識過大場面的廝殺,手下的人哪裡會打仗,這樣退下去,怕是不用打等下就把所有軍心士氣一齊失去了。

看到這裡,翟進立即下令讓右翼第二隊跟進上去,全力衝破對面謝月的部隊,既然左翼被人纏住了,那就說明謝月的主力放在了那邊,翟進不會有任何不好意思的感覺,立即派上全部人手將謝月打翻才是他最好的選擇。所以,他在排上去第二隊的同時,也對翟興下令,讓第三隊準備好,只要第二隊取得了突破,第三隊立即衝鋒,現在的翟進不僅僅滿足於擊破謝月的攔擊,他要用翟興作一個左勾拳的迴旋,從謝月後方進攻,一舉擊敗並全殲謝月的人馬。

可是,翟興的回報讓翟進有些不高興,翟興的話很簡單,如果當初有洪過的百多匹好馬,他一準能完成這個,可是現在他的人手無法做到快速靈活的移動,怕是不等他抄後路,謝月早跑了。

翟進雖然不滿翟興如此回報,不過翟興畢竟不是抗命,只是在抱怨罷了,所以翟進沒有去搭理堂弟的牢,在他看來,這就是翟興的牢而已,揮手打發了過來回報的翟平。

翟平離開前頗有些躊躇,猶豫了下才開口道:「伯父,剛才的話只是父親讓我過來通稟的,只要伯父這邊命令傳下,小侄一定帶人衝上去,拼了全力也要攔住對面那個姓謝的王八蛋。」說完,翟平對翟進拱拱手立即轉身而去。

看著翟平年輕的身影跨馬離開自己的主陣,翟進滿意的笑了,他自是明白,戰場上的形勢瞬息萬變,剛剛的布置不過是他一廂情願,謝月又不是傻子,看到陣形被人衝破的時候,不能挽救軍隊還不會逃命么?剛才他的命令其實也是他最好的估計罷了。

就在這一失神的功夫,前面傳來了一陣歡呼聲。

原來,謝月的私兵終於是退無可退了,不得不挺身與義軍正面碰撞。本來只有三百人的黑衣私兵,在對上二百名義軍右翼第一陣時候,已然隊形鬆動死傷慘重,不成想還不等他們後退,就被義軍右翼第二陣從側面殺到,這下捅到了私兵軟肋上,登時那些私兵再沒了拚命的決心,轉身撒開腿就跑路,轉眼之間,謝月的陣勢就被人從側面砍開一個巨大的窟窿,義軍歡呼著沖了上去。

看到這個局勢,翟進明白這次的勝利算是十拿九穩了,他望了下自己右翼第三隊,發覺這個時候第三隊正轉過陣型方向,面對的是左翼翟義那邊,翟進笑笑,翟興實在太小心了,自己這邊已經是勝利在握,翟義那邊只要還沒崩潰,挺過了現在這一會功夫,馬上就可以轉入反擊乃至追擊了,還怕個什麼。所以,翟進給自己的堂弟下令,立即衝上去擴大戰果,如果有可能從側後兜住謝月的其餘兵力,務必全殲謝月的人馬。

命令通過令旗和傳令的親兵分別傳出,不一會,就見翟興帶了幾十個人策馬飛奔到了翟進的中軍。翟進很是不高興的看著翟興跑過來,怎麼這個堂弟今日如此多事,明明是大勝了還要說這說那的。

就見翟興急匆匆跑到了翟進面前,對著翟進一拱手道:「大哥,不能再追擊了,這四周有埋伏。」說著,他指向了四周示意翟進去看。

翟進聞言心頭一跳,馬上順著翟興所指的方向看過去,可是他並未看到什麼伏兵,不由問道:「哪裡有伏兵,你是從哪裡知道的?」

忽然,翟進聽見身側的翟興陰陰的道:「因為,這是早就定好的。」

翟進立時感到不好,整個身子就要向下一低,可他終究慢了一步,就感覺肋下一痛,整個人在馬上晃了幾下竟向一邊栽倒下去。

就在翟興下手刺殺翟進的時候,那些翟興帶來的親兵抽出兵刃,砍殺起翟進的中軍來,緊接著,翟興所統帶的第三隊五百人立馬回頭,朝著義軍的中軍發動了進攻,幾乎是在中軍這些親兵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刻,就將整個中軍吞噬掉。

翟興小心的將翟進身子放平,看著翟進嘴裡不住的吐著大沽的鮮血,兀自瞪大眼睛想要說什麼。

有些羞愧的側過頭,翟興放聲大吼出來,「大哥,我不想再為那個大宋賣命了,我們現在就是山賊罷了,大不了在深山裡貓一輩子而已,為什麼老來老來還要出山舉事啊,就像個山賊快快活活過下去不好么?」

翟興這聲音好像在吼給翟進聽,又像是努力在勸說自己一般,說話時始終沒有敢去看翟進那責備的眼神。當翟興再次轉頭看過去時候,翟進雙眼已然沒了神采,頭側向一邊沒了半點呼吸,這位大宋的老將,帶著滿腹的遺憾與悔恨,就這樣的死在了河東的土地上。

當翟平推開所有人衝進來的時候,正聽到翟興的大吼聲,他一把抓住了他的父親,帶著哭聲吼叫道:「爹,爹,你在幹什麼,幹什麼啊,你,難道你殺了伯父?」

翟興沒有去看自己的兒子,雙眼無神的望著翟進那雙猶自瞪著天的眼睛,帶著無力的口氣對他的親兵下令,將翟平抓起來綁好,另外自己的五百人立刻從側面切向翟義的本隊。

整個戰局從翟興的人衝擊義軍中軍開始,就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義軍所有人都不明白中軍到底出了什麼變故,右翼的第一和第二兩隊人知道身後出事時候,再想撤回來就不可能了,被那些私兵死死纏住的他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翟興的人馬殺進了翟義的本隊中,轉眼間,義軍的左翼也陷入了徹底的混戰。

到此為止,大戰的勝負已經徹底分出。

當敗退下來的潰軍跑回山寨時,洪過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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