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上京變 第005章 日你娘,老子叫洪過

從門外吹進來的冷風激的他身子一顫,整個身體好像重新回到了那個寒冷刺骨的冰窟窿里,一點浮雪卷過,又讓他想起了光滑如鏡的峭壁之上飄過的幾片白色,一股子冷風刺激的他雙眼微微眯起。

經風雪一吹,灶膛里的火苗騰的旺盛起來,整間屋子裡明亮不少,至少可以微微看清屋內幾人的輪廓了。

進來的兩人身子都很臃腫,頭上帶著外皮內毛的狗皮帽子,身上一襲平滑的皮裘直到腳脖處,腰間用一條束帶隨意系著,腳踩一雙皮靴。

這樣一身真皮行頭,若是放在後世,怕是要幾千上萬大元才能置辦下來。如此一來,他還真不好判斷來人的身份了。

兩個人沒有馬上說話,而是先在屋裡猛跺腳,驅除身上的寒意,而後一個圓圓臉的傢伙扯著公鴨嗓子,好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跑到灶膛邊上:「哎呦,洪家娘子,日子過的不錯么,這麼香的肉味,我來看看。」

圓圓臉掀起鍋蓋用大木勺在鍋內攪和幾圈,看到的除了一點清的好像白水一樣的肉湯,再有就是巴掌大的煮的飛爛的肉塊,圓圓臉失望的扔下木勺,這塊肉實在太小了些,實在出乎預料之外。

即便如此,圓圓臉也不想放過洪家老婦人,從袖口抽出一件物事在婦人眼前晃晃,「洪家娘子,這個物件是你拿去質押的吧。」

看到那件物事,策明顯感覺老婦人的身子顫抖下,身形向橫里微微挪動,正好擋住了他的視線,屋內光線實在不好,他只能接著灶膛的火光朦朦朧朧的看出那是一個不大的長圓形物事。

老婦人雖然擋住了他的視線,可並不驚慌,放下木碗緩緩起身,「沒錯,正是我拿去質押的,你們莊子上開著幾十里內唯一的一家質坊,不去你們莊子質押,難道還要我去上京城么?怎麼質押一件玉佩也犯了王法不成?」

玉佩?策微微一愣,直覺腦中似乎有一種衝動,好像有一種情感想要找到宣洩的突破口,刺激的他全身血液涌動雙眼微酸。

感覺到他的異常,老婦人伸手在他身上輕拍幾下,這才轉身鎮定的面對兩個不速之客。

「呃。」被老婦人的氣勢嚇住,圓圓臉竟是一時不知應該如何繼續說下去。

見到圓圓臉受挫,一邊的長臉馬面男子嘿嘿笑道:

「洪家娘子,我們趙總管說了,你們洪家是遠近有名的財神爺,這質押玉佩的小錢想來也不會放在你們心上,聽說洪家公子生了大病,趙總管讓我們哥倆過來瞧瞧洪家公子,炕上躺著的就是洪家公子吧,哎呦呦,洪家公子是遠近聞名的才子,是文曲星下凡的人物,可不要就這麼病死才好……」

「放屁!」老婦人早被氣得全身直哆嗦,沒有一個母親能忍受外人當面說自己孩子要死掉的,她指著來人的鼻子大罵:「馮狗,嚴五,你們這兩個沒有祖宗的潑皮,不要以為投靠了南莊子的大管家,就可以欺負到我們洪家門上,告訴你們,如果你們再敢放一句狗屁,小心老身不客氣。」

「呦……」圓圓臉拉長了聲音,臉上的橫肉抖動著,本來攏在袖子里的雙拳伸了出來,向前邁出一步,竟是要對老婦人動武。

那馬臉一把抓住了圓圓臉的胳膊,低聲道:「老馮,還記得總管大人是如何吩咐的么?」

圓圓臉馮狗聽到這「總管」二字,竟是比聽到他親爹的話還管用,立時收了拳頭,臉上擠出笑容來站到一邊。

馬臉的嚴五皮笑肉不笑的對老婦人道:「洪家娘子,趙總管說了。」

不等嚴五說完,老婦人又一次暴怒,這次的怒火竟是比剛才還要劇烈,猛地一跺腳大喝道:「他也配姓趙?不就是以前汴梁宮中的一個小閹人,竟敢僭用國姓,不知羞恥的東西,無父無母的奴才,少在我面前提那個奴才。」

這些無論馮狗還是嚴五的臉色都變了,老婦人的一段話,算是把他們兩個連同那個沒見面的什麼趙總管一起罵了,一個莊子上的閹人總管都是無父無母,那他們兩個給閹人奴才當奴才的傢伙又是什麼?

「老東西,給臉不要臉,看來今天不給你點教訓,你這老不死的和小不死的也不知道你家嚴大爺的厲害。」馬臉嚴五恨聲罵著,竟是從袖口中抽出了一根鞭子來。

那圓圓臉馮狗也帶著獰笑,握起碗口大的拳頭慢慢逼近了老婦人。

老婦人有些驚慌的看著兩個惡奴逼過來,「你們好大的膽子,還敢在這裡傷人不成么,別忘了,這裡雖然是金國,也是個有王法的地方,難道你們就不怕我去告官么。」

馬臉嚴五冷哼道:「老乞婆,也不看看你們娘倆的德行,還告官,呸吧,自從你那個便宜男人跑了以後,有幾個官願意來你們家?你還真以為現在是你那便宜男人在的時候?哈哈,老子今天就是要教訓教訓你,讓你以後在這個宋王莊里也知道知道什麼是王法尊卑。」

說著,嚴五手上的鞭子劈頭蓋臉的抽過來,猛一鞭子下去,就在老婦人臉上留下一個大大的血印,再一下,竟然卑鄙的沖著炕上不能動彈的洪過身子抽了過去。

看到這個情形,老婦人趕忙轉身撲到洪過身上,任由鞭子落在她的頭和後身上。

兩個傢伙並不因為洪家婦人放棄抵抗而停手,相反的,這種全無抵抗的肆意凌虐感覺更讓他們興奮。

不僅是鞭子,就連赤手的馮狗也慢慢靠上前,臉上掛著殘暴的笑容,準備好好享受一下欺凌弱者的快感。

眼見婦人因為保護自己已經被人抽的衣衫破碎,整個人明明已經撐不下去,卻依然咬牙苦苦支著,為躺在炕上的策支起一片暫時安全的天空。

這就是母愛啊,為了自己的愛子,母親寧願豁出性命去默默付出,在這個世界上不可能還有比這種愛,更無私,更偉大。

策的心中好似有一股火在燃燒,腦中轟的一聲,順手抓住手邊能抓到的一件長條物事,就在馬臉嚴五又一次揮舞鞭子的時候,身上一衝動,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猛然坐起身子,用手裡的傢伙對著嚴五的頭狠狠砸下去。

「啊呀,媽呀——」

嚴五捂著額角血流滿面的喊叫著向後倒去,直到這時候,策才發現,原來手裡握著的竟然是一根長條的黃銅鎮紙。

這東西一尺來長,足有半寸厚一寸寬,快趕上公門裡的兵器鐵尺了,嚴五挨了一下狠得,估計傷的不輕,一時半刻別想再撒野了。

一邊的圓圓臉馮狗先是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然後猛撲上來,碗口大的拳頭對著他的腦袋就是一下。

策剛想躲避,卻感覺身上好像被人抽幹了力氣似的,剛剛的勁道氣力一齊消失,眼睜睜的看著拳頭落在自己身上,躲都躲不開。

吃了馮狗大力一擊,策頓時感覺眼冒金星,兩手一松仰面倒在炕上,但手上不甘心的抓向馮狗的脖子。

見到這個樣子,馮狗索性發起狠來,也死死卡住了他的脖子,幾乎是三四秒之間,策便感覺到全身呼吸困難,力氣好像被抽干一樣,兩手無力的耷拉下來。

眼前的馮狗那張圓圓臉,變得好似陰曹地府的勾魂小鬼一樣可怖,不僅滿是凶煞的黑氣,嘴裡還在不斷的一張一合的叫喊著。

策在心頭一嘆,縱然墜下懸崖大難不死,自己的穿越之路只能走到這裡了,真真是命運多舛躲都躲不開,衝動啊,前後兩次都太衝動。

不過,策心頭卻再沒墜下懸崖時候的急躁和懊惱,雙眼冷冷的望著距離不到兩尺的馮狗。

當一個死過不止一次的人,用一種全無生機,憐憫,詛咒的目光看過來,內里含著無數的咒怨和陰毒,若是需要形容的話,怕是只有地獄裡死神鬼怪的目光,才能與之相提並論了。

這道目光看的馮狗一陣陣心悸,手上愈發的加重了力道,不知為啥,看著躺在床上的洪家小子的眼神,馮狗就感覺心頭慌亂陣陣害怕,若是不能殺死這個小子,自己就好像永遠無法睡好覺似的。

雙手用力,馮狗看著洪家小子的舌頭慢慢吐出來,心頭那種暴虐的快感,又一次逐漸充盈,那種親手扼殺了危險的興奮讓他更加用力。

眼睛已經漸漸失去焦點,策只感覺自己又一次失去力氣,這一次沒有慌亂,沒有七手八腳的瞎撲騰,靜靜倒在炕上,好似一種輕飄飄的感覺要將他的身子托起來。

力量越來越強,從一開始微微的拖動到後來的生拉硬拽,似是要將他的身子從炕上拉起來似的。這種形容也不對,策感覺整個身子還是軟綿綿的全無著力之處,根本就是沒有力量在拉動身子,偏偏那股力量又是越來越強的拉扯著。

到底是在拉什麼呢?

已經失去了思考能力的意識,根本無法解決這種高難度的問題,事實上,策已經無力思考,耳邊好似響起了一種縹緲的音樂,在遙遠的天際,竟像是有一股仙樂在歌唱,渺渺而來,似有似無。

策腦中忽然生出一個念頭:好美的樂曲啊,真想到音樂響起的地方去看看……

就在這時,一聲斷喝將策的所有意識重新拉回來:

「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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