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雷惡毒地詛咒著，剛剛還尋思著鬼子最好等天亮再來，現在卻一個勁地琢磨怎麼樣才能儘快幹掉這批鬼子兵。
更讓強雷覺得難受的是這幾個傢伙挑的時候不好，剛剛一著急忘了保密，直接在電台里喊開了，這件事現在怕是已經傳開了。
臨陣脫逃，肯定會影響己方的士氣，萬一再有其他人有學有樣，情況就有可能失控。
想到這裡強雷亡羊補牢，再下了一道任何人不得擅離建築的命令，強調凡是跑到樓外的人，全部格殺勿論。
為防止土匪無組織無紀律，強雷還特意交待了十七號樓幾句，讓那邊的老兵跟二當家講明情況，請二當家約束手下的把式。
把式指的其實就是土匪，跟二當家接觸了幾天，強雷也學會了幾句黑詞。
強雷本以為二當家會託詞不理，也做好了應付土匪的準備，但是沒多一會兒十七號樓就傳回了消息，說二當家一力約束土匪，違者綹規處置，絕不會有任何人違抗命令。
這個結果讓強雷十分意外，土匪居然還講究個綹規，不過一轉念又想通了，古代綠林都講究什麼三刀六洞，說得直白些就是一套自成體系的紀律約束，名頭雖然不一樣，實際上卻是一碼事。
不過形勢雖然還在強雷的掌握之中，卻難免人心浮動。
十四號樓這邊氣氛尤其凝滯，何駿給槍換上個新彈匣，心裡沉甸甸的像壓了塊石頭。
他不知道自己在前幾天的戰鬥中到底打沒打中鬼子，但很清楚剛剛那幾槍確實幹掉了那個叛徒。
剛剛情況緊急何駿沒往深處想，可是現在回過味來，心裡不禁有些唏噓。
畢竟平日里抬頭不見低頭見，到頭來沒死在鬼子手裡卻死在了自己人槍下，怎麼能不讓人心生感嘆？
天空的繁星漸漸隱沒，東方的天空泛出一絲微明，外面也不再是一片漆黑，稍稍有了一點光亮。
看樣子用不了多久天就會亮了，只要挺過黎明前這段時間，鬼子的任何行動都會暴露在己方的監視之下，到那時就不必再像現在一樣嚴防死守，只要派人盯住鬼子，看準鬼子的動向再加以防禦就行了。
正在何駿思亂想的當口，他突然又聽到窗外傳來輕微的踩雪聲。
踩雪的聲音極慢極輕，他有些不敢確定，馬上關緊窗口輕聲喊道：「路班長，能聽見我說話嗎？」
「聽見了！」路鴻宇回答。
兩人之間只隔兩層樓，樓道里的聲音又傳得遠，所以何駿聲音不大，但路鴻宇聽得很清楚。
「外面有聲音！」何駿開門見山地說。
路鴻宇第一反應就是還有叛徒，可馬上就轉過彎來，意識到這種可能極小。
他沒有單方面地聽信何駿的報告，而是迅速打開身邊的窗戶，支楞著耳朵聽外面的動靜。
為了儘可能地減少干擾，路鴻宇深吸一口氣屏住呼吸，身邊徹底安靜下來。
北國的冬季空寂蕭索，夜裡原本就安靜得很，加上這一夜恰好無風，樓里樓外的動靜馬上一齊鑽進他的耳朵。
樓下有個輕微的腳步聲，八成是良子下樓的動靜；樓上傳來輕微的呼嚕聲，也不知道哪個笨蛋在這種時候還能睡著；而窗外確實有輕微的踩雪聲。
路鴻宇關好窗戶低聲道：「何駿，我在上面看著，五秒之後你往東邊扔一顆手榴彈！」天色放亮，已經能看到下面的一點點情況，但他覺得不保險，還是用點手段證實一下比較安心。
他的位置比較高，而小鬼子的手榴彈質量又不穩定，萬一爆炸波及何駿就不好了。
「收到！」何駿答應一聲，掏出一枚香瓜手雷，開窗之外略有些笨拙地摸到拉環，心裡默數五下，拔出拉環就要往外扔。
好在手榴彈脫手之前猛地想起還沒磕，趕緊在牆邊砸了一下，抖手扔出窗外。
手榴彈磕在牆上的聲音非常明顯，也不知道外面的人到底聽沒聽到，可就算聽到也來不及了。
手榴彈落地之後才轟然爆開，火光中傳來一聲短促的慘號，爆炸產生的火光持續時間很短，不過路鴻宇還是看到了十幾個鬼鬼祟祟的人影。
「鬼子摸過來了！」路鴻宇又驚又怒，一聲驚呼傳遍樓道。
鬼子打南邊攻過來，不管怎麼看，十四號樓都屬於次要目標，鬼子怎麼會捨棄前面的幾棟樓，直接跑到北邊來？
要知道，十四號樓兩側還有另外兩棟樓，難道鬼子不該先攻佔東樓或者西邊的十八號樓，然後才能進攻夾在兩棟樓之間的十四號樓嗎？
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來，東樓那邊就傳來一陣槍聲，路鴻宇心頭一松，原來鬼子打算同時進攻兩棟樓，這就難怪了。
「準備戰鬥！」路鴻宇大吼一聲，馬上通過電台將情況報給強雷。
強雷的指示非常明確，只有儘力而為四個字。
路鴻宇喊的是準備戰鬥，可是對何駿來說戰鬥已經開始，他又掏出一枚手雷甩到樓下，很快爆炸聲就鑽進耳朵，他也不管到底炸沒炸中鬼子，反正可勁往下扔手榴彈就是了。
轉眼間他身上的六枚手榴彈就扔了個乾淨，早就回到何駿身邊的良子摘下腰上的手榴彈遞上去，何駿接過來卻沒再往下扔。
連挨了六顆手榴彈，再笨的鬼子也該有了防備，再扔很難炸到鬼子。
鬼子的偷襲再次暴露，鬼子指揮官氣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立即下令強攻。
十四號樓一共八個單元，在現代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住宅樓，可對鬼子來說，這樣一棟樓卻是他們從來沒遇上過的，一溜八個門，鬼子壓根兒就不知道該進攻哪個。
但坑爹的鬼子手雷必須敲一下才能爆炸，敲擊聲根本瞞不過鬼子的耳朵，相當於給鬼子指明了進攻的方向，鬼子飛快地沖向何駿所在的單元，兩個鬼子跑到門邊開門未果，回頭招來機槍手，照著門上突突突地開了五槍，接著又是五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