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班長不愧是受過嚴格訓練的軍人，扛起狙擊手雖然有些吃力，卻不像何駿那樣抬腿都困難。
不過肩膀上多了一個人，哪怕一班長的體格再強健，速度也快不起來。
追在一組身後的鬼子有一個半中隊，將近三百個鬼子，自空中的壓制火力從重機槍變成班用機槍，對鬼子的威懾力立時下降一大截，開始只是零星幾個鬼子冒險離開隱蔽點，接下來是一群鬼子加入追擊的行列。
儘管毛學明盡了最大努力，卻怎麼都無法阻止鬼子的追擊，反而惹來了鬼子一波又一波的對空火力。
形勢再次逆轉，雖然鬼子與一組之間有七百米的直線距離，但是繼續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一組就會落到鬼子手上。
無論空中還是地面，都急得火燒火燎。
必須儘快將幾個人接到飛機上，才是最佳的解決辦法。
王隊長居高臨下地尋找適合飛機降落的地點，可距離一組最近的空地，直線距離也有兩公里出頭。
等一組跑出兩公里，黃花菜都涼了。
王隊長心頭焦急：「一組一組，左前方二百米有一處空地，重複，左前方二百米有一處空地！」
「一組明白！」一組立即在王隊長的指點下向空地前進。
二百米的距離不遠，但在鬼子的追擊之下，這二百米的距離簡直就是鬼關。
毛學明為了掩護一組，不顧一切地向鬼子開火，一連打光了三個彈鼓，槍管都打紅了。
機槍暫時不能用了，但飛機上還有三支81杠，毛學明抓過一支就朝地面開火。
眼見鬼子的膽子越來越大，王隊長牙一咬心一橫，駕駛飛機來了個俯衝，幾乎是壓著樹梢飛過鬼子的追擊部分上方。
旋翼產生的氣流掀起大面積的積雪，稍稍阻止了鬼子的追擊，可是飛機這個動作暴露了重火力不足的外強中乾。
好在王隊長的一番苦心沒白費，成功地拖延了鬼子的速度。
如同一個世紀般漫長的幾分鐘之後，一組終於趕到空地，王隊長駕駛飛機離開鬼子的頭頂，飛向那塊空地。
與其說這是一片空地，還不如說是森林裡的一個窟窿，直徑不過二十多米。
王隊長從沒在這麼狹窄的地方降落過，飛機下降時手稍稍一抖，飛機旋翼就會劈在大樹的樹冠上，也不知道劈斷了多少枝條，才險而又險地降落到空地上。
氣流掀開積雪，大家才發現這是一個結冰的小水潭。
直升機的飛離令鬼子壓力大減，所有能看到一組的鬼子全部向一組射擊，就在飛機即將落地的時候，一發流彈擊中了民兵韓慶的腹部，在他的後腰上開出了個拳頭大的血洞。
子彈恰好擊中韓慶的右腎，疼得他兩眼一翻昏迷在地。
腎臟外傷極其容易引起休克甚至死亡，美軍的摸哨手段之一，就是從背後捂住哨兵的嘴，然後一刀捅進腎臟引起休克，接下來有充足的時間幹掉哨兵。
飛機還沒停穩，何駿與毛學明就一起從飛機上跳下來，冒著鬼子的槍林彈雨把一組拉上飛機。
幸好直升機降落在一組和鬼子之間，從飛機降落到一組登機，沒有飛機的阻擋，一組處境堪憂。
鬼子也是急得狠了。
氣流吹起的積雪在直升機附近飄飛，好像在飛機附近扔了幾顆煙霧彈似的，讓鬼子只能看到飛機的輪廓。
急切之間，鬼子軍官命令近三百個鬼子兵全力向飛機開火，短短十幾秒的時間，飛機正對鬼子的一側至少挨了上百發子彈。
飛機停在地面就像龍困淺水，王隊長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一個勁地催促一組加快速度，最後一個登機的一班長一隻腳還在艙外，王隊長就迫不及待地操縱飛機起飛，險些把一班長甩到艙外。
王隊長極其擔心鬼子的炮擊，萬一挨上一炮，所有人就徹底交待了。
他對現代的各種防空武器如數家珍，但是對鬼子的武器實在不怎麼熟悉——鬼子的擲彈筒射程只有四百米，距離直升機最近的鬼子在七八百米之外，距離是擲彈筒射程的兩倍！
這批鬼子除了步槍機槍之外，再沒有其它武器有這麼遠的射程。
艙門關閉，所有人長出一口氣，一班長馬上開始幫韓慶處理傷口，可是所謂的處理不過是儘儘人事，韓慶生還的可能性極小。
機艙里充斥著硝煙味兒和血腥味兒，一班長頹喪地坐到一邊，愣愣地不說話。
來的時候十個人，回去的時候只有七個，其中還包括犧牲的牛磊和重傷的韓慶，簡直就是大敗虧輸。
機艙里的氣氛凝固得令人窒息，誰也不說一個字。
直升機踏上了返程的航線，但是還沒離開鬼子的視線，他突然發現飛機操縱起來不怎麼順暢，總是覺得飛機往左偏，不得不把操縱桿向右拉，才能保持飛機的方向。
王隊長暗暗皺眉，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
他回頭看了一眼機艙，沉聲道：「全體注意，飛機尾漿可能打壞了，所有人系好安全帶，重複，所有人系好安全帶！」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幾個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駕駛艙。
「尾漿？尾漿怎麼了？」丁壘驚恐萬狀，臉色煞白。
「把安全帶繫上！」一班長一個腦袋八個大，「王隊長，情況嚴重嗎？」
「目前還不嚴重，暫時不影響飛行。」王隊長說。
何駿瞅著身邊的毛學明問：「尾漿壞了會怎麼樣？」
毛學明眉頭緊鎖，伸出食指指著頭頂划了幾個圈：「直升機靠旋翼提供升力，旋翼高速旋轉的同時，會給機身一個反向扭力……」
「咱能說的簡單點么？」何駿打斷了毛學明。
毛學明抿抿嘴唇：「尾漿的作用是平衡扭力，沒有尾漿，直升機就會跟著旋翼一起轉，方向和旋翼相反，明白了嗎？」
何駿登時恍然，心頭不由地一驚。
他記得看過一段直升機失事的新聞，新聞上的直升機就是打著旋墜落在地，現在想起來，新聞上的直升機肯定是尾漿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