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發大口徑子彈打在馬車七八米外的地面上，積雪被團團崩飛，被子彈無辜波及的樹木紛紛折斷。
一班長馬上調整槍口，動作極其輕微，但再次開槍的時候，三發子彈準確無誤地擊中目標，其中一發子彈正好擊中馬脖子，粗壯的馬脖子被子彈撕開了一大半兒，馬頸中狂飆的鮮血噴出十多米遠，糊了附近一個鬼子滿身的馬血。
殺戮繼續，直升機的每一次盤旋，都要帶走幾匹馬和至少十幾個鬼子的生命，哪怕躲在樹後，也擋不住大口徑機槍的穿射。
大口徑重機槍的主要作戰目標是輕裝甲目標和低空低速飛行器，而非無防護的敵人。機槍的彈鏈上每隔五發普通彈，就有一發穿甲燃燒彈和一發燃燒曳光彈，用來對付毫無反抗之力的騾馬就是牛刀殺雞，馬車就更不用說了，即便車上沒有易爆的武器彈藥，也難逃燒毀的下場。
重機槍的槍聲沉悶而有力，滾燙的彈殼帶著未散的硝煙從槍膛里跳出來，叮叮噹噹地掉落在機艙里，滾得到處都是。飛機每一次轉彎，機身都會大幅度傾斜，滿地的大號彈殼滾來滾去，一部分直接滾到艙門外，零零落落地自空中墜下。
適中的射擊速度和規律的點射，讓一班長的射擊充滿了韻律感。寒冷的空氣混雜著刺鼻的硝煙從艙門倒灌機艙，熏得何駿呲牙咧嘴。
沉悶的槍聲突然停止，一班長猛地一回頭，瞪著兩隻充滿血絲的眼睛大吼：「子彈——」
何駿趕緊趟著彈殼把手邊的子彈箱遞給一班長，一班長迅速換上新的彈箱，何駿則用最快的速度跑到艙尾，將兩個新的彈箱拽到艙門附近。
一個彈箱里只有五十發子彈，僅僅十幾個短點射，第二個彈箱又打光了。
何駿趕緊把子彈箱遞上去，可這一次一班長先按著眼睛重重地揉了揉，才接過彈箱卡在槍上。
何駿立即意識到一班長的眼睛可能是畏風，馬上從懷裡掏出墨鏡遞過去：「一班長，用這個！」
一班長看到墨鏡眼中一亮，飛快地接過來戴在臉上，重新操縱機槍繼續射擊。
今時不比往日，全副武裝的情況下，每個戰士的頭盔上都有一副碩大的風鏡，可以在需要的進修遮擋風沙。
然而一班長任務的時候還是炎熱的三疊紀，只穿個短褲光著膀子都能熱出一身臭汗，加上作戰目標不是人類，滿飛機的人誰也沒戴頭盔，不然一班長也不會遭這份洋罪。
墨鏡來的正是時候，而且沒有什麼比墨鏡更加適合眼下的一班長——直升機在不斷的飛行，一班長每隔一段時間，總要面對陽光一小會兒。
地積雪反射的陽光也很刺眼，有了墨鏡，陽光和雪地反光全都被鏡片遮住，非常有效地護住一班長的眼睛。
又是一個彈箱打完，地面上已經找不到還能站著的馬匹，絕大多數馬車也都被重點關照過，不是被重機槍打散了架，就是在火焰中烈烈燃燒。
王隊長駕機飛越戰場，戰場上安靜得詭異，看不到任何活動的鬼子。意猶未盡的王隊長若有所思地吩咐道：「關門吧。」說完飛機調轉方向飛離戰場。
「這就打完了？」狙擊手詫異地問。
「打完？誰說的？」王隊長在眾人愕然的視線中如是說道。
直升機遠遠地飛走，直到巨大的轟鳴聲消失在遠方的天際，藏在一棵大樹後面的鬼子指揮官才小心地繞出來。
看著戰場上凄慘的景象，憤怒的鬼子指揮官打擺子一般混身直哆嗦。
許多鬼子兵看到指揮官出現，紛紛走出掩體，不少人趴在地上裝死的鬼子兵也爬了起來，一個個湊到鬼子指揮官身邊。
鬼子指揮官恨不得立即命令所部碾平任務目標，可是殘存的理智告訴他不能這樣做。
鬼子兵在剛剛的戰鬥中沒少向直升機射擊，但沒能取得任何戰果。鬼子的指揮官也不是笨蛋，見事不可為，及時命令鬼子兵停止射擊，才避免了全軍覆沒的結局。
鬼子指揮官雖然不認識直升機，但直升機在戰鬥中表現一絲不漏地落在他的眼中，他不知道這種連機翼都沒有的東西是怎麼飛到天上的，但他明白這種飛機的威力——幾乎損失了所有的輜重，他敢不明白都不行。
然而鬼子指揮官深知此次行動的重要性，無論行動滯後還是行動失敗，他都只有切腹這一條路可走。
有鑒於此，他斷然命令下屬立即打掃戰場，收集一切可用的物資，繼續前進的同時，加派人手向上級報告情況，請求戰術指導。
突如其來的空襲雖然猛烈，可是王隊長為了拖延鬼子的行軍速度，故意把進攻的重點放到鬼子的輜重上，因而鬼子兵的傷亡比例並不高，大批鬼子兵在指揮官的催促聲中，以最快的速度搶救物資救助傷員。
就在這個節骨眼兒上，鬼子指揮官突然又聽到了隱約的轟鳴聲，剛開始他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可是很快他就發現身邊的鬼子兵一個個地停止手中的動作，不約而同地仰起頭來往天上看。
鬼子指揮官心臟一抽，險些心肌梗塞，趕緊大吼著命令鬼子兵撤入樹林。
接到命令的鬼子剛開始往樹林里跑，然而就連盤山道上都積了不少雪，路邊的積雪更是沒到了膝蓋，慌亂中的鬼子兵怎麼跑得過直升機？
殺了個回馬槍的直升機超低空飛到戰場附近，在距離戰場不足一公里的地方突然爬升，機艙門再次打開，只沉默幾分鐘的重機槍又一次發出沉悶的怒吼，將一個又一個笨拙的小鬼子掃倒在地。
一班長如同戰神附體，兩到三個短點射肯定能掃倒一個敵人，一個滿滿的彈箱很快又打光了。
一班長換上彈箱還想再打，王隊長適時提醒道：「一班長，注意節約子彈。」
一班長立即醒悟過來，放棄了繼續開槍的想法。
機艙里只剩下狙擊步槍零落的爆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