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琅琊武秀才【下】 第三百零一章 辨論佛理

「不應該啊,不應該啊……」

楊紀聽到和尚喃喃自語,他的眉頭都皺成了川字:「除非是和我佛有緣的人,否則根本不應該就這麼上來啊……」

「小師父,難道上山也有個什麼講究嗎?」

楊紀笑道,又從竹籃里拿起了一個野梨,擦了擦,準備放進嘴裡。楊紀發現年輕僧侶的能力或許不凡,某些思維實在是跳脫的很。

這裡雖然偏僻,但郡與郡相交的地方,總有那麼一些人像自己一樣經過這裡。在深山中看到這樣一座小廟,走上去探訪一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按道理,這年輕僧侶看到有人來拜訪,應該習以為常,不應該這麼大驚小怪的。

「不知道。」

年輕和尚搖了搖頭:「但是小僧在這裡十年,從來沒有看到過訪客。你是第一個。」

「十年?」

楊紀吃驚的張大嘴巴,楊紀發現自己對這和尚的年齡恐怕有些估算失誤了:

「你多大了?」

「二十五。」年輕僧侶淡淡道。

噠啪!

楊紀下巴都要掉地上了。這和尚皮膚白皙,細皮嫩肉,眉目看起來也非常年輕,本來以為他和自己差不多。

結果楊紀發現他比自己大了五六歲,完全是和楊玄覽一個級別的。但是看他的面目,完全看不出來。

「難道精研佛理還有這種作用?」

楊紀難以置信。

枉自己還叫他小師父,原來他年紀比自己還大。而且楊紀發現他應該知道自己年輕比他小,但還是稱呼自己師兄。

這要麼就是性格有些古怪,要麼就是不通人情世故,一心研鑽佛理,對那些完全不在意。

「他說自己在這裡呆了十年,也就是說他剛來的時候只有十五歲。難道他與世隔絕,心理一直還停留在十五歲。所以看我的時候才會叫師兄。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怪不得了。」

楊紀心中暗暗道。越想越覺得有這種可能。

楊紀盤坐在地上吃果子,年輕和尚就坐在旁邊喝茶。楊紀一邊打量,發現他一臉出神,心神不屬,一副還在思考佛經的樣子。

楊紀對他是越來越好奇。相處這麼一會兒,楊紀也慢慢發現了,這年輕和尚雖然能力不凡,但身上的內功卻並不渾厚。

聯想起自己進入他謄寫的經室,他卻毫無所覺的樣子。楊紀發覺他的實力和自己想像好像有很大的差距,似乎在武道上並沒有那麼強大。

要知道,武道一途如果被人逼到這麼近的距離還沒有發覺,那是很危險的。

楊紀對他越來越好奇。而且他說他在這裡待了十年,也就是說十年前他其實並不在這裡。

楊紀感覺他身上好像蒙著一層迷濛,非常的神秘。

不知不覺,吃完飯,止住飢,楊紀發現外面天已經完全黑了。八、九百里的路,這麼晚的天想要返回平川城幾乎是不可能的,註定要露宿在外面。

而且,楊紀還想從這名佛陀弟子這裡找到壓制大阿修羅的辦法。

「小師父,我能在這裡借宿一晚嗎?」

楊紀開口道。

「阿彌陀佛,佛門大開方便之門,師兄要在這裡借宿自無不可。不論一晚還是幾晚,都沒有區別。」

年輕和尚宣了一聲佛號,神態虔誠道。

楊紀發現他完全是在按照佛道的戒律行事。

「小師父,剛聽你說在這裡謄寫經書已有十年。不知道十年前客居何處。小師兄是天水郡人嗎?」

楊紀還是改不了口。

「不是。」年輕和尚搖了搖頭,點燃了幾盞油燈。油燈的光芒映照出幢幢光影,顯得非常靜謚:

「我是哪裡人其實自己都忘了。」

或許是很久沒和人說過話,再加上這裡只有楊紀,年輕和尚看起來並不抗拒,反倒微微有些興緻:

「我只知道我師父收養,從小就在大梵寺中長大。」

「大梵寺?小師父是宗派弟子?」

楊紀吃驚了。他沒想到和尚看起來其貌不揚,但居然和自己一樣都是宗派弟子。而且大梵寺,仔細想想,自己根本沒有聽說過。

從名字看,楊紀第一想到的是在王芷荇和宋紫炁所在正一宗和一氣宗。這和尚該不會是那種大宗派的弟子吧?

但是這種大宗派的弟子為什麼會跑到這裡?而且只在這裡謄寫經書,內功修為那麼差?

年輕僧侶點點頭,表示楊紀的猜測是正確的:「在寺里長大,師兄叫了很多年,習慣了,也改不了。」

「那你怎麼會跑到這裡來?難道十年你從來沒有回過宗里嗎?」

楊紀忍不住道。他終於明白為什麼他一直叫自己師兄了。

「沒有。」

年輕僧侶搖了搖頭,難得被楊紀問起,神情也微微有些傷感:

「我和師兄他們不同。從小對武技、武功不感興趣。只在意佛理、佛法。理通而法自具,而且佛道戒殺,終究和師兄他們背道而馳。師兄他們一直不喜,後來寺內比武,小僧武功太差,師父一怒之下就把貶到這裡,讓我謄寫佛經。」

年輕僧侶說著笑了笑,似乎對被罰到這裡毫不意。

楊紀知道對他這種孜孜於求,鑽研佛理的人來說,這裡偏僻安靜,無人打擾,反而是個好的去處,也正是得償所願。

「不過,小師父有一句話錯了。佛道不喜殺戮不假,但佛道可不戒殺。佛陀降妖伏魔,鎮伏外道,靠的可都是殺。」

楊紀笑道。

「師兄對佛經也有涉獵?」

年輕和尚怔住了,一臉驚異的神色。

「偶有涉獵吧。」

楊紀笑道。

「師兄這就錯了。佛道戒殺,佛陀從孔雀明王肚中破腹而出,但孔雀明王並沒有死,而是後來成了佛母。佛陀以身飼鷹、飼虎,這怎麼能是殺?」

年輕和尚一下來了興趣,身軀挺直,一臉嚴肅,彷彿談論了著某個關係重大的東西。

「孔雀明王做了假母不假,但是佛陀剖開它的肚子,是不是殺?佛陀以身飼鷹、飼虎,割下自身的血肉,這是不是殺?殺戮可並不見要人頭落地,這樣也都是殺啊!」

楊紀看著年輕僧侶,笑道。

「這怎麼能算是殺呢?」

年輕和尚踞膝直立,激動起來,心思終於全部放到楊紀身上。楊紀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麼激動的樣子,就好像受到某種極大的剌激一樣,就像是楊紀侮辱了他的信仰。

「佛陀雖然剖開了孔雀明王的肚腹,但卻是為了降伏它的凶性,最後使它明見佛性,棄邪見善;佛陀割下自己的血肉,卻使凶獸雌伏,得聞佛法,開啟智慧。這是度化,是升化,又與殺戮何干?」

年輕和尚正色道。

「呵呵,殺,起了殺心是殺,起了殺念是殺,殺別人是殺,殺自己也是殺。佛道戒殺,那便應該棄絕所有的殺。所謂殺生為護生,如果佛道戒殺,為何那麼要設那麼多的金剛、羅漢護法?這些金剛、羅漢手裡拿的可不是碗碟吧?什麼時候連金剛和羅漢都戒殺了?」

楊紀淡淡道。

「佛,講究生生向善之心,獲取三耨三菩提。所有菩薩、羅漢、金剛莫不如是。金剛、羅漢佛性不精深,修為粗淺,如何代表得了佛?譬如有人犯錯,難道他的親戚便要連坐不成?」

和尚神情鄭重道,完全把這當成了一場佛法辨論。

「呵呵,一人犯錯,親戚連坐是不用。但是如果士兵殺人,將軍便沒有責任嗎?兒子犯法,父親便沒有責任嗎?金剛、羅漢難道修習的不是佛法嗎?殺生為護生,這句話你應該聽過吧。而且鷹、虎粗鄙,本是肉食,佛陀降伏凶性,鷹、虎以什麼為食?以草嗎?鷹、虎若因此而死,佛陀算不算殺生?」

楊紀說到最後,笑了起來。

年輕僧侶張口結舌,目瞪口呆。楊紀說金剛、羅漢殺生,他還能辨上一辨。畢竟金剛、羅漢並不算佛。

但是楊紀說到鷹虎餓死,佛陀殺生,年輕僧侶就張口結舌,無法可辨了。楊紀這翻說辭實在是他聞所未聞,辨所未辨。

佛陀以身飼鷹、飼虎,這本是佛教典故。但是經楊紀一說,卻成了佛陀殺生。說佛陀殺生那是完全不可接受。

這和金剛、羅漢是完全不同的。

年輕僧侶本能的覺得楊紀的說話有些不妥,但偏偏又說不上來?難道說佛道殺生嗎?這明明是不對的。

年輕僧侶踞蹲在那裡,呆若木雞,額頭上冷汗涔涔。他精研佛法,楊紀口中的佛陀殺生對他衝擊很大。

「所以說,殺生為護生。想要弘揚佛法,還是要有強大的武力才行。所謂懲惡即是揚惡,小師父喜文厭武,恐怕走錯方向了。」

楊紀笑眯眯道,最後才道出目的。

這和尚有些獃痴,受了人的好處,總有做點好事。他佛法如此精深,但武功修為卻那麼差。

楊紀實在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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