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紀大驚失色。他分明記得易先天曾經說過，邪靈雖然軀體龐大，但控制它的其實是地底的「天陰教主」。
「難道他發現我了？」
楊紀心中一片駭然。天陰教僅僅是一個副教主就能和易先天打得難解難分了，要是出來那個教主，自己豈不是必死無疑。
「放心吧，我已經屏蔽了他的感知。」
那個聲音似乎知道楊紀的想法，直接在楊紀腦海中響起，聲音宏大無比。
楊紀鬆了口氣，但隨即意識到了什麼，心中反而越發駭然。
如果這個聲音不是天陰教主，那他到底是誰？而且他說屏蔽掉了天陰教主的感知，豈不是比天陰教主還要強大？
而且他為什麼要說「你來了……」，好像知道自己會來一樣？
「轟隆隆！」
還沒等楊紀想透其中的關鍵，下一刻，白光一閃，一股龐大的力量猛然裹住楊紀，往下拉去。
楊紀雖然已經晉陞了武道四重，凝練出了「鮮血之爐」，但在這股令天地為之變色的力量面前根本無法反抗。
眼前天旋地轉，黑白兩色光影如調料般變化。還沒等楊紀反應過來，轟的一聲，楊紀突然感覺到了一股恢宏、磅礴的力量。
感覺到這股力量的氣息，楊紀突然停止了掙扎。
「這是……」
楊紀驚疑不定，這股氣息堂皇、正大，蘊含無盡正直的力量，和邪靈身上的黑暗氣息截然相反。
「浩然正氣！」
楊紀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邪靈黑暗的體內，居然蘊含著一團磅礴的和文聖筆墨相似的「浩然之氣」。
而且這股力量極其強大，哪怕易先天之流，在這股力量面前也如小涓之於溪流，江河之於大海。
「這裡怎麼會有文聖的氣息？！」
楊紀完全呆住了。
「道不同不相謀」，邪氣和文聖的正氣簡直截然相反，水火不容。一頭在戰場上肆意殺戮，冷酷殘忍的「邪靈」體內怎麼會有文聖的氣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承載著文道的吾輩弟子啊，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疑惑。不過，我的時間不多，無法向你一一解釋。一切就由你自己來體悟吧。」
那隆隆的聲音在楊紀腦海中響起，下一刻，彷彿一道驚天動地雷霆從雲中劈下，楊紀突然連接到了一股強大、古老而恢宏的意識。
這道古老、恢宏的意識沒有任何的遮掩，直接就對楊紀打開了「大門」。
「轟！」
天旋地轉，楊紀還沒有準備好，下一刻，無窮的記憶立即洶湧而來……
「轟隆！」
海浪洶湧，拍打在星羅棋布的礁石發出轟隆的震動聲。明月高懸，漆黑的夜空下，一道巍峨、高遠的青色背影憂慮的站在礁石上，望著天上的明白突然發出一聲深深的嘆息。
「師父，能否告訴弟子，讓弟子為您解憂？」
身後，一個瑟瑟的聲音畢恭畢敬問道。
回答他的只是一聲長長的嘆息……
「那個年輕的聲音就是他嗎？」
楊紀心中想道：
「那個老者在嘆息，到底嘆息什麼。」
楊紀還沒從中明白過來，眨眼之間，轟隆隆天旋地轉，又是一片黑暗襲來。
……
「吱啞！」
兩扇紫色的木門在眼前打開，一個老者跨過門檻，滿臉疲倦的從裡面走了出來。
師父！
看到滿頭的剌目的白髮，楊紀心中突然一陣疼痛。三天，師父關在裡面僅僅只是三天，居然就白了頭髮！
師父可是文聖啊！
……
「師父，到底發生了什麼？你為什麼都不高訴我？」
一個聲音叫道。
回應他的是一道嘆息著離去的背影。
一時間，楊紀心中滿是痛苦和自責。一滴液體掉落手上，楊紀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淚流滿面。
「怎麼回事？我怎麼會突然流眼淚？」
楊紀猛然驚覺。一轉眼，突然明白過來：
「那是『他』的記憶，我體會到的是他的感覺。」
眼前一暗，楊紀再次陷入了黑暗。
……
眼前一幕幕不停的變化，楊紀看到他發奮圖強；看到了他挑燈夜讀；看到他突然頓悟，文氣衝天；也看到了他金榜題名……
「原來他居然考中了文狀元！」
……
噼啪！
燭火的聲音。
眼前漸漸的明亮，楊紀再次看到了那名老者。他一臉嚴竣坐在大廳上方紫色的大椅上，兩旁是兩根燃燒的紅色燈燭。
大廳里一片沉重。
一股無形的壓力撲面而來，楊紀感覺彷彿面臨著人生最得要的決定一般，連呼吸都要停滯了。
「……你真的決定了嗎？」
老者的聲音從上方傳來，他的頭髮蒼白，面容枯槁，比以前蒼老了許多。看起來和普通老者幾乎沒有兩樣。
「這件事情一旦決定，就是萬劫不復。永遠都回不了頭。」
老者的聲音一如往昔，但楊紀卻聽出了一絲深深的悲傷。
「是的，師父！這是我自己決定的。」
那聲音說道，他彷彿跪在堂下，聲音不再如往昔那般年輕，但卻透著一如繼往的堅定。
「那你起來吧。」
老者望著堂下，一臉悲憫。
「師父，真的沒有辦法改變了嗎？」
那個聲音似乎抬起了頭，一臉悲傷的望著堂上。
大堂上一片死寂。
楊紀發現這次的記憶似乎特別的長。
「沒有了。」
老者一臉的悲傷道，他的目光望著上方的梁廩，但思緒卻完全不在這裡：
「但日升就有日落，有樹榮就有樹枯，生死輪迴，人生幻滅，本來就是無法避免的。只是這一次，幻滅的將是我們傳承了無數個紀元的文道……」
「蒼頡造字，伏曦定文……，宇宙一個大紀元一入滅，如今已經是第四個大紀元了。從此以後，文道沉淪，禮崩樂壞，只知有武而不知有文，萬物相攻，只知殺戮而不知道禮教、謙恭……」
……
「……我和其他的百聖已經決定。將會燃燒生命，耗盡文氣，藏起『浩氣長河』以為春秋萬代，百世傳承！當大劫過後，萬物入滅。新的世界裡，文道能否再次傳續，就看你們了。」
老者的聲音裊裊，透著一種生死的淡然：
「天機難測，我和其他的文聖會留下九道印記，以為萬世之後，文道生機。能不能成功，就看天意了。文葉，如果萬世之後，你重新蘇醒遇到一個拿著我們筆墨的人。那就代表其他人都失敗了，那個人將是我們文道的最後一人！」
「嗡！」
楊紀心中一震，恍惚間明白了什麼：
「文聖筆墨……，難道他說的就是我。」
想起懷中的「文聖筆墨」殘片，楊紀心中突然一片沉重。怪不得那個人會說「你來了……」。
楊紀從沒想過，史師留給自己的「文聖筆墨」背後蘊含著這樣沉重的責任。
「文葉，記住了。如果他也失敗了。那麼文道將會徹底的沉浸。浩氣長河也將永遠的消失……」
楊紀心中沉甸甸的。
「文聖筆墨，文聖筆墨……，我又何德何能啊……」
楊紀心中長長一嘆。
……
「師父，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弟子就在這裡告別了！」
黑暗中，楊紀聽到那聲音帶著悲腔跪在地上砰砰的磕頭。
「砰！」
寒風瑟瑟，白雪滿地，楊紀看到一道身影砰的一聲從大門裡闖了出來。望著身後堆滿雪花的老舊木門，他腦海中閃過無數記憶。
五歲的時候，他在街上快要凍死，是師父把他接進了門，收養了他，親手餵了他飯吃……；七歲的時候，是師父手把手教會了他識文寫字，給他鼓勵……
二十年里的點點滴滴，一一浮現腦海。
「我師父，我走了……」
一行熱淚灑落，那人絕然而去。
……
「轟隆隆！」
楊紀「看到」蒼穹深處，一道浩瀚的「長河」潔白如雪，正直無瑕，高高的懸在上方。大地山川，在這道「長河」面前，也如微末浮塵，令人嘆為觀止。
突然間，雷光閃爍，「長河」沸騰，一陣轟隆隆的巨響中，楊紀看到那條「長河」突然變淡，迅速「遠去」，消失不見。
「師父！」
一聲悲嚎，楊紀看到那人跪伏在沙地上，望著西方猛力磕頭：
「師父，放心吧。你的願望我一定會替你實現的！——」
最後一聲「撕心裂肺」。
楊紀恍惚明白了什麼，心中百味陳雜，感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