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梵城 第四十七章 人才天地

「太熱了,我們趕緊回吧。」陳叔平拿著一塊被汗漬浸成黃色的手帕當不停地擦著汗,時不時張開雙唇,吐出舌頭哈著熱氣,對身旁的鄒蕾蕾說道。

鄒蕾蕾左手牽著莫殺,莫殺體內的精湛火元正灌入她的體中,再經她的清凈之體過濾,除去傷害之力,從眉間噴發出來,輕柔罩住身旁那個面相幼美的和尚。

葉相僧雙眉微凝,雙手合什,被這淡淡火息包圍著。

這是當初在藏原之上,為了防止大勢至菩薩發現葉相僧的蹤跡,易天行想出來的一個歪招,今時今日,鄒蕾蕾照搬了過來。

只是不知道他們這一行人,為什麼離開省城這麼遠,來到了這片杳無人煙的戈壁之上。

※※※

「真的很熱。」陳叔平再次抱怨道:「莫殺還在不停放火,想烤狗肉吃嗎?」

鄒蕾蕾也不理會他,只是笑著說道:「葉相,你堅持來這裡,是為了什麼。」

葉相僧的五官眉須全被裹在淡淡的火息之中,遮去了自身的所有氣息,微微笑道:「你看身前這片土地。」

眾人依言看去,只見面前數百平方公里的戈壁之上,一望無垠的沙石之中,竟然是一片慘慘的黑色,那些本來應該是在熾熱陽光下泛著黃光的沙漠黑礫,全數被某種陰毒的氣息滲著,感覺十分詭異。

遠方,一隻搶先北歸的大鳥,耐不住沙漠上空的陽光,疲憊著落在了地面。

鳥足一沾地面,便是頹然倒地而亡。

這地面上不知有多少毒素。

「好厲害的毒!」莫殺嘆道。

鄒蕾蕾面色一黯道:「難道說這麼大一片土地,全部被染上了毒?以後怎麼活人啊。」

陳叔平在一旁小聲譏笑道:「這鳥不生蛋的荒地,本來也就沒有什麼活物。」

葉相僧搖了搖頭:「不然,總有胡楊黃鼠,諸多生靈安居於此。昊天君自爆之後,若等天地自然排毒,只怕要耗上萬年之久。」

陳叔平唇角一翹,顯然是覺得這些人有些沒事兒找事兒做,寒寒道:「別的我不關心,只是您這麼大剌剌地出了省城,來這戈壁,就不怕那位王子菩薩殺下來?」

……

……

這句話一說,其餘三個人都怔了一怔,鄒蕾蕾回頭狠狠地瞪了陳叔平一眼,心想怎麼都不想些好事情?

眾人的身前是一片死地,昊天君自爆之後,留下的可怕毒素依然殘留在沙漠里,以人類的生化力量,很難將這些毒素清洗乾淨。而且對於一片戈壁而言,也沒有哪個政府會捨得花那麼大的代價去洗沙子。

——除了葉相僧這種慈悲慈到骨頭裡的異類和尚。

「我離開一下。」頭髮微紅的莫殺轉頭望著小師娘,請示道。

鄒蕾蕾睜著漂亮的大眼睛,疑惑道:「要做什麼?」

「我要潛進沙地深處,看毒多深,如果污了下面,很複雜。」

鄒蕾蕾把臉轉向葉相僧,葉相僧微微頷首,表示無礙。於是她微笑道:「去吧,早點兒回來,不然呆會兒大勢至菩薩來了,咱們這家人就嗝了……嘻嘻。」

陳叔平在一旁有些憤怒,憑什麼你們就能拿大勢至菩薩開玩笑,我說一句卻要遭瞪?

莫殺微微凝神,手上捏了一個法訣,坐禪三昧經在她的體內緩緩運行著,瞬息間,她的身體漸漸地變淡,變得透明起來,而她頭上的微紅秀髮顏色變得越來越深,恰似一團燃燒的火焰。

將肉身轉為靈體之後,莫殺如同一個火仙子般,輕輕柔柔地向黑色劇毒的沙礫地上撲了過去,因為沒有實體,所以就像是一陣風般,滲入了沙地里,轉眼間消失在黑色的地面上。

……

……

葉相僧雙膝盤著,坐在沙地旁,雙掌向天,雙目微閉,輕輕頌著佛經,收斂著身周的罩子,他發覺易天行這一派的火元果然是三千世界裡最奇妙的事物之一,經鄒蕾蕾眉心一度,竟然便能形成一道清光,將自己的氣息遮蔽其間,甚至比須彌山原初的那些佛法還要更好用些。

鄒蕾蕾見莫殺撲入了地上,微微皺眉想了想,便把背後的雙肩旅行包拿了下來,準備從裡面取出一些姑娘家要穿的衣服。給莫殺做了件火衲布的內衣,但先前沒穿,呆會兒莫沙從地下鑽出來的時候,一定是全身赤裸的。她身為小師娘,自然要考慮這個情況,所以準備這時候拿出來備用。

鄒蕾蕾去打開旅行包,便把後背亮給了陳叔平。

陳叔平負著雙手,手上死死攥著那方染成黃色的汗巾,十分用力,眼瞳里盯著鄒蕾蕾的後背,忽而閃過一絲獰色。

……

……

「這樣不好。」如果說聲音裡面也能夾雜著讓人心寧的微笑,那麼葉相僧的聲音肯定屬於這一種。

但當這個聲音在自己的腦海里響了起來,而同時你自己在想一些很險惡的事情,那你的心情肯定很難寧靜下來。陳叔平心頭一驚,愕然轉首,看著盤腿坐在地上的葉相僧,不知道這位還沒睡醒的菩薩究竟對自己的心思知道多少。

「你說什麼?」陳叔平神識一渡,在腦中問著葉相僧。

葉相僧仍是盤腿坐著,潔瑩幼嫩的面容與身前污黑一片的沙地形成了鮮明的對照,他微微一笑,清光大盛:「你做什麼?」

陳叔平微微低首,將自己面容上的表情掩去,先前那一剎那,看著鄒蕾蕾的後背毫無警惕地出現在自己面前,他真的有一種衝動,去挾持她,然後讓小書店裡的力量,幫助自己對付天庭上的人物,幫助自己尋找少爺的下落。

關鍵是,他在小書店裡一直覺得遊走在邊緣,很不安寧,心中總是充滿了恐懼。

所以他想挾持鄒蕾蕾。

陳叔平低沉的聲音用神識渡入了葉相僧的腦中:「這個時候凶鵬不在,莫殺又沉入了沙底,如果我想做什麼,誰能攔我?」

「不要試圖激怒易天行和後園裡的那位。」葉相僧依然保持著微笑。

「只要我捉住了這個清靜女子,你口中說的那兩個人一定會聽我的話。」陳叔平固執地說著。

葉相僧搖搖頭。

陳叔平陰陰一笑:「當然,如果你睡醒了,我自然不敢放肆……親愛的菩薩。」

鄒蕾蕾這個時候已經收拾好了包包,轉過頭來,看著兩個人安靜地一立一坐,撓著腦袋說道:「在發什麼呆呢?」

……

……

陳叔平與葉相僧對視一眼,葉相僧微微一笑,陳叔平思琢少許後輕聲道:「沒什麼。」

說完這三個字,陳叔平緩緩轉過身來,雙腳一前一後站立著,負在身後的雙手也自然垂在了腰側,看著很輕鬆。

葉相僧眉頭一皺,很明顯這是一個搏殺的姿式——所以他單手合什,將右掌豎了起來,對著陳叔平行了一禮。

一道白光閃起。

那道白光來自葉相僧右手的中指,白光里隱著渾厚至極的佛性光芒,其勢疾逾風雷,猛地擊打在陳叔平的右肩之上。

陳叔平悶哼一聲,迅疾被打成了一個小黑點,像箭一般疾速往後飛去,重重地摔在數公里之外的沙礫灘上,激起滿天黑塵。

「噢,到底怎麼了。」鄒蕾蕾叉著腰,沒好氣問道。

葉相僧雙掌合什,漂亮的五官像春風的柳絮一樣順貼:「給哮天犬加持一下佛光,以免呆會兒他被昊天君的遺毒害了。」

陳叔平歪歪扭扭地沿著戈壁灘地面,像道黑影般奇快無比地爬了回來,身上沒有受傷,反而由內至外滲出一些清妙光芒。他看著葉相僧,嘴唇抖了兩下,眼瞳急劇縮小,閃過極重的恐懼之色。

他一面喘著氣,一面小心翼翼問道:「……菩薩……醒了?」

葉相僧面色寧靜,沒有回答這很關鍵的問題,反而輕聲說道:「昊天君瘟毒可怕,犬仙君可有中毒?」

陳叔平這才想起來,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確認沒有中毒。

……

……

又過了會兒,渾身耀動著半透明火芒的莫殺從黑色劇毒的沙地里鑽了出來,葉相僧和陳叔平微微側過臉去,鄒蕾蕾等莫殺丫頭收斂火息後,趕緊把那件火烷布的衣裳給她從頭上套了下去,又小心地整理了一下她微亂的紅髮,就像打扮自己的閨女一樣。

莫殺看著鄒蕾蕾在自己的身前忙活著,忽然皺眉說了一句話:「小師娘,我比你大三個月。」

鄒蕾蕾撲哧一笑,在她腦袋上敲了一下:「誰管這些。」

莫殺向眾人彙報探入沙地深處的情況,原來昊天君呂岳自爆之後,殘留的毒素竟然一直深入到了沙漠深處約有一公里處,那裡已經再不是沙礫,而是些堅實的土岩,地下流水雖然也被污染了不少,但好在此地乾旱,所以也沒有流出這片沙漠去。

莫殺忽然頓了頓,說道:「下面右下方很深的地方,有軍事基地,死很多人。」

眾人陷入了沉默之中,知道這肯定是六處拋棄的那處基地,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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