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用六之卷——宰制天下 第143章 梳理(13)

「幾位哥哥,」文煌仕顫聲道,一根繩索勒在牙關間,使得他的話變得十分模糊,「我們這是去哪兒。」

沒有人回答他。

「幾位哥哥,」文煌仕哀求道:「你們能不能放了小弟,只要你們做了,我文家一定會重重犒賞你們的。」

依然沒有聲音。

「幾位哥哥,只要你們能放了我,你們有什麼要求我都答應。」

文煌仕哀求的聲音越來越大,甚至只要有人從外面過,就能聽得見的地步。

一隻手此刻如同鐵鉗一般伸過來,一把卡住文煌仕的喉嚨。滿心要說的話,硬是被堵在了喉嚨里。

鐵鉗般的手越收越緊,文煌仕兩眼翻白,兩條腿也不自覺的抽搐起來。

「記住,不要說話了。」聲音低沉沙啞,充滿了殺傷力。

文煌仕連連點頭,他真的再也不敢了。

那種窒息瀕死的感覺,他昨夜躺在地上感受過一次。今天又是一次,文煌仕不敢再試圖去觸怒押送自己的賊人。

馬車不知道在道路上走了多久,一開始是走走停停,走得很慢,周圍儘是車馬的喧囂聲,但一陣嗡嗡的穿堂風過去,馬車的速度就漸漸提了上來,似乎是穿過了城門的門洞。

不知又走了多久,度日如年的文煌仕,終於等到了馬車的速度漸漸又慢了下來,最後停住了。

周圍沒有聲音,間或兩聲鳥叫,卻更加凸顯這裡的寂靜。

文煌仕身子抖了起來,人跡罕至的地方,馬車押送,一連串的事實讓他想到了自己的結局。

但是立刻,一個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出去吧。算你運氣好。記住了,昨天今天你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沒聽到。如果忘了,我們隨時會回來提醒你。」

這是要放了自己?!

如聞佛語綸音,喜悅在心尖上炸開,文煌仕哪裡會有二話,忙不迭的點頭。被兩個人架著下了車。

厚實的頭罩被一把揭開,許久沒有感受到陽光的照射,文煌仕眼前一片眩光。他連忙閉上眼睛,等眼中的眩光稍退,才慢慢的睜開。

眼前是一片荒地,看起來足足百畝之多。後方不知,前方是一片林子,看不見人家。

這裡是哪裡?

文煌仕想著。

前面揭開他頭罩的是一個身著藍衣的年輕人,已經退到了一邊,警惕的望過來。

他不敢用太大的動作,眼角的餘光看見左右兩邊夾著自己的是一高一矮的男子。

身後又傳來之前的聲音,「站穩了,要解你腳上的鐐銬。」

左右兩邊夾持的男子放開了手,文煌仕一陣搖晃,但立刻站穩了雙腳,等著解開腳鐐。

砰。

他只等到了一聲槍響。

得脫自由的喜悅凝固在了文煌仕的臉上,後腦勺在槍聲中崩碎,腦漿子濺了一地,連掙扎都沒有,撲倒在地上。

揚起的手槍,槍口內還冒著裊裊余煙。

開槍的男子四人中年歲最大,他小心的避開了腦漿血液流淌的地方,把手槍收回到腰間。

「真是可惜了。」右側個頭稍高一點的男子說著,「白投了一個好胎,要是我,早點投到都堂相公門下,憑一個『文』字,什麼好處沒有?」

「別廢話,還不幫忙把油拿下來。」矮個的男子往車上爬,呵斥著高個的男子。

「先拿鐵鍬,挖坑。」年紀最大的頭目吩咐道。

三把鐵鍬丟了下來,矮個男子自己扛了一把鐵鍬從車上跳下。

四人一起動手,很快就在地上挖了一個三尺多深的長條大坑,坑中足以裝下一個人,比如倒斃在地上的文煌仕。

將文煌仕弄進坑中,又鏟了幾鐵鍬沾了血和腦漿的土,拋進坑中,頭目回手敲了敲自己的腰背,又吩咐道:「去拿油吧。」

矮個男子回頭爬進了車廂,推出一塊長條木板來。木板一頭搭著車廂,一頭接著地面。

沿著木板,高個子在前面壓著,矮個子在後面扯住,小心的將一個大號的鐵桶慢慢放了下來。鐵桶用錫澆了介面和縫隙,市面上大桶的燈油,都是用這種鐵桶來裝。

在坑旁打開塞子,矮個男子就一腳將鐵桶踹倒。

清澈的燈油咕嘟咕嘟的從鐵桶中噴涌了出來。濺到地上的燈油開始向低洼處匯聚起來,很快就浸透了文煌仕的屍身。

燈油一開始流得很快,流的多了,漸漸的就慢了下來。藍衣的年輕人上前去,掀起桶底,讓燈油又咕嘟咕嘟的往外噴涌。

「小心點,別弄在自己身上。」頭目提醒道。

「知道了。」年輕人退後了兩步,伸直胳膊吃力的將桶底抬起。

燈油在坑裡越聚越多,淹沒了坑底,淹沒了文煌仕的屍身,最後漫出了坑。年輕人乾脆用力一掀,把油桶掀到了文煌仕的屍身上。

「差不多了。」頭目說道:「把火拿出來。」

年輕人應了,從懷裡掏出了一個火摺子。

高個矮個兩個男子從大坑旁退了兩步,看著年輕人點著了火摺子,一把丟進坑中。

火一下就躥了起來,升到一人多高,點火的年輕人沒防備,嚇了一跳。猛往後退,卻被地上的堆土給絆了一下,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高個、矮個兩人哈哈大笑,年輕人大怒,回頭就罵,「笑個屁,日你娘的。」

「安生點。」頭目冷靜的說。

頭髮燃燒後的焦臭味飄散了出來,文煌仕的屍體在火焰中變形扭曲。

「不會有人發現吧?」年輕人擔心的問著。

「野地里,又沒人看著,誰能發現?」高個說道。

「還是丟進河裡安心點。」年輕人說。

「燒是一了百了,丟進河裡那更要怕被人……」

高個男子的話才說了一半。

砰!一聲巨響,一團火球在坑中炸開。

氣浪橫掃周圍,四人猝不及防,一下便被拍飛出去。

年輕人掙扎著撐起身來,滿頭灰土,「怎麼,怎麼回事?」

「快跑,快跑。」高個男子一咕嚕爬起來,就往馬車那邊跑過去,「馬上就有人來了。」

被嚇到的挽馬唏律律的叫著,要不是用鐵銷將馬車扣在地上,馬車早就被兩匹驚馬給拖得遠走高飛了。

「還沒燒完。」年輕人叫道。

矮個子也站起身,他捂著肚子,痛得臉色發白,顯然是傷到了內腑,卻強撐著往馬車走過去,叫道:「來不及了。」

「走!走!」頭目也爬起身,大聲叫道。他恨恨的回頭,看著坑裡,又沒有火藥,怎麼就能爆炸開了?

四個人先後竄進馬車上。頭目坐上車夫的位置,皮鞭用力一揮,啪的一聲脆響,把馬車趕了起來。

一道煙塵被馬車旋轉起來的車輪帶起。賓士的馬車,載著四名兇手從殺人現場飛速逃離。

……

當天稍晚一點的時候,丁兆蘭回到了府衙中。

快班廳中有總捕,還有幾名捕頭,一名老邁的捕頭正對總捕說著,「已經在文煌仕的屋子裡發現了槍油的痕迹,可以確認是新式槍支專用的槍油。」

「專用的槍油?」

丁兆蘭找了個位置坐下,就聽見一名捕頭質疑。

老捕頭解釋道:「之前的火槍擦油用的是豬油。但新式火槍不用豬油,用的是從牛奶里提煉出來的黃油。」

另一名捕頭咋舌道:「連豬油和黃油的痕迹都能分清楚?」

「當然了。」老捕頭說道:「自然學會那邊派了高人來。」

沒有人再質疑證據了,只要自然學會的人做了證明,這證據就算是鐵打的。

但有人從另一個方向質疑,「誰知道這個油是什麼時候抹上去的?萬一是事後……」

「只要找到槍。」總捕打斷了質疑,說道:「現在相公們只要找到槍,別的他們可以都不在意,但那支槍,必須找到。」

「比火炮都重要?」丁兆蘭問道。

總捕很有耐心的解釋,「重要得多,比你想像的要多得多。」

幾個捕頭交換了一下情報,又各自出去奔波了,只有丁兆蘭被留了下來。

「怎麼總是我被留下。」丁兆蘭叫屈道。

總捕沉聲說:「因為你想做的事與他們不同。」

丁兆蘭沉默了下去,過了一下,他帶著刺的問道:「想必很快就能找到槍了。接下里會找到什麼證據?是不是直指文老太師?」

「不知道。」總捕用手抹了一把臉,有些疲累地說,「但都堂會給我們名單的。他們需要什麼證據,我們就給他們什麼證據。這就是一條好狗該做的事。」

「到最會,會抓多少人?」丁兆蘭問道。

「直到都堂,不,直到兩位相公覺得安穩了為止。」總捕抬起眼,沖著丁兆蘭笑了一笑,很難看很驚悚的笑容,「你沒想到韓相公會做這種事吧?」

自然學會背後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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