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初臨最強大腦 第329章 辯到你無言以對

「驩」字,一個特殊的通假字,一個在古董文物行當里,極少有人知曉的一個字。

起碼,專家席上的這三位專家,有兩個人完全不知道,因為一個是在故宮博物院搞青銅器的,之前說過,故宮博物院中的專家,搞青銅器的基本沒有可能踏入其他庫房,接觸不到其他門類,讓個搞青銅器的來鑒別字畫玉器等等,看重的不是他的實力,而是名氣。

遼遠博物院館長也不知曉,倒是民間收藏家吳龍偶有耳聞。

但三位專家略一猶豫後,還是出於本心地拋出了自己的疑問。

故宮博物院的退休專家王華略一磕巴,潛意識裡維護自己的權威,率先問道:

「李凡這個觀點,我不同意。一個『驩』字就斷定一件屏風是乾隆年間的,我不認可。難道造假者不會意識到這一點么?」

李凡一笑,面向現場觀眾道:「我做個測試,來到現場的觀眾,多多少少都了解這一行當,只不過水平略有參差,這其中我推測,一定有不少精於研究的人。我給大家出一些題。

請問,有誰知道『子墨子之守圉有餘』中,『圉』通什麼?就是口+幸那個『圉』!」

此言一出,現場一片沉默,150餘人的觀眾中,只有三四個人舉起了手。

李凡點了點頭,又問,「狡捷過猿猱中,『犭+交』的『狡』呢?」

有三個人舉手,但李凡並未提問,點了下頭接著問:「『使建中遠具時羞之奠』中的『羞』呢?『兵旱相乘,天下大屈』中的『屈』呢……」

連續問了一些後,95%的人是處在懵逼狀態的,畢竟,通假字誰研究它啊,就算上學時候學的那幾個,也早忘光了。別說他們了,就是三位專家學識湊在一起,李凡說的幾個通假字也叫不全。

鑒定能力的高低,涉及到了文學、歷史、考古、材料學、藝術、風俗等諸多領域,但你要想各方面學識都掌握透徹,你哪有那麼多精力?

李凡道:「大家看到了,在座150名對古玩文物感興趣的朋友,真掌握通假字的屈指可數。而且,這個『驩』字的通假字用法很生僻,即便在這一行里,也是極少見到。」

吳龍搖頭:「不然吧?既然存在,你怎麼確定只有你或者極少數人知道,而造假者不了解這個『驩』字呢?」

你妹,抬杠!

為什麼說是抬杠?

舉例:有一種瓷盤子,上面是有把手的,狀如「筐」。眾人看到這種奇葩之物,紛紛說是低劣的無厘頭假貨。而這個時候另一個專家「你」湊過來一拍大腿,驚呼道:「這是古董,應該是明清時期歐洲來我國定製的,因為我在外國博物館見過同期類似的。」

正常的情況是,眾人醒悟,原來是這個樣子啊,破案了。

但這時候,有人跳出來說,不對啊,難道這個把手就不能是現代作假的么,就是為了充當歐洲定製版騙人?你就說有沒有這種可能吧!

然後「你」給他解釋了為什麼這把手沒有仿的必要,然後人家又找到了質問的新方向,然後再問你有沒有這種可能。

你說,這種性質是不是反覆鑽牛角尖抬杠,挑刺兒?

不是不能質疑,而是不能憑空質疑,猜想式質疑誰不會?你如果覺得這個是仿品,那請你拿出實實在在的證據來,別空想空質疑啊。

如果這樣,任何鑒定工作是根本完成不了的,因為永遠會有無數個想出來的問題等著你。

什麼是鑒寶呢?鑒寶是通過觀察藏品的特徵,來推測藏品的背景年代和價值的過程。藏品上出現了時代特徵時,這個時代特徵是鑒別之用。

李凡發現了這件藏品的時代特徵值,又在之前聽取專家分析的基礎上,以一個「驩」字定乾坤。

可能很多人認為李凡一點都沒觀察這面屏風其他方面的特徵,就靠一個字草率地判斷了它的年代,這種想法必然是錯誤的。

屏風在台上展示那麼久,大屏幕上實時動態李凡是盡收眼底的,這件屏風整個形態李凡是心中有數的,在這觀察大屏幕的過程中,偶然發現這個「驩」字,這才一字定年代。

如果沒有對大屏幕上內容的觀察,怎麼可能發現這個「特立獨行」的「驩」字?

李凡抿了下嘴唇,既然有這個疑問,那就浪費一下口舌解釋一下吧,「好,單這個『驩』字,我細細地告訴現場觀眾朋友們,憑什麼我單這一個字,就能判斷個八九不離十!

之前我說過了,這個『驩』通假『歡』,在漢、唐、宋之後基本難以見到,在文學作品中,我給大家介紹一下:

我們華國明朝時期上,這個『驩』字作為通假字,在所有文學作品中出現了10次,只出現了10次。分別是:

左國璣《別南塘子》中『迷留且作驩糟客,未是千秋冠古才。』一句;

嚴嵩《見用修贈張生詩和以寄之》中『哀歌漫引馮驩鋏,感遇空彈貢禹冠。』一句;

……

阮漢聞《示弟》中『驩漿驕逆旅,裘毳快諸豪。』一句;

陳鐸《用韻寄張文昭》中『清寂一官甘守拙,逢人彈鋏笑馮驩。』一句;

而到了清朝時期,在文學作品中,這個』驩』字不再出現!」

台下的管彤徹底傻了,聽懵逼了,阮漢聞是誰?左國璣又是誰?陳鐸又是誰?我只知道李白、杜甫、蘇軾等人啊,這些人幹嘛的啊?

還有,你李凡怎麼就那麼確信「驩」字在明代文學史上只出現十次?可我卻覺得你不是在吹牛逼,因為,你丫的,竟然把這十個含有「驩」字的一口氣全部羅列出來了,錛都沒打,這麼牛逼的舉動,我沒有理由懷疑你啊!

這李凡,這麼厲害么?我的天啊,我一會兒要好好上網搜搜他!

剛剛回國的管彤不了解「國情」,被震得一顫一顫的,雙眸滿滿的全是崇拜。而其他觀眾們早經過了李凡多番洗禮,現在已經有「抗體」了,不至於大呼小叫驚為天人。

沒辦法,習慣了,畢竟,這都是李凡的常規操作,大家經歷得太多了!

但,欽佩不已自嘆不如的觀眾們還是第一時間把掌聲送上。

李凡總結道:「縱觀華國文學史,『驩』作為通假字,一共出現了140次,明代之後,文學史上再不見『驩』這個通假字。

但是,雖然清朝文學作品中並沒有出現『驩』這個字,可在各種手工藝品中,比如瓷器、雕刻等等,這個『驩』又略略『復燃』了,我所見到的清朝古董中出現『驩』字的,一共8件,都處在乾隆年間,其他時期並未出現。」

王翔問道:「為什麼乾隆年間再次出現這個字了呢?」

李凡解釋:「這個有好幾種解釋,都經不起推敲,研究這個字的學者也沒有幾個,畢竟,通假字,在器物上是極其容易被忽視的。

我相信,台上屏風上幾百個字,剛剛各位老師應該沒有誰特別留意到個別的字吧?」

幾位老師不語,李凡繼續道:「再說回這個字,因為8件古董並不是特別有名氣,又比較分散,國內有四件,剩下的在國外,細心留意到這個細節的學者,我認為不會很多!

這在行業里是個極其冷門的見識,冷到很多專家都可能不知道!如果造假者對此恰好了解,那他打算騙誰?

騙小白?騙入門者?如果打算騙大眾,繁體字足夠了,你弄個通假字上來,估計還得逢人就解釋。而關鍵是,你解釋了之後,人家相信你么?

況且,這屏風即便是現代品,這木材這手工這寶石,你想買下來這現代品最少也得二百萬開外。

普通人消費不起,收藏家你騙不到,有錢人會找人掌眼,所以作假沒太大的必要。」

吳龍道:「但是,在這個行當里,有些高級贗品就是要坑騙高手的!著名的『八幅畫』事件李凡你知道吧?」

又抬杠!

如果以這種態度窮追不捨地問下去,是沒有盡頭的。

非得用10%的可能發生的事情去質疑90%的正確性,這,就是某專家在下意識地盡量維護自己在鑒定方面的權威性。

李凡笑容沒了,聲音略冷:「『八幅畫』事件和這屏風有著本質的差別,不作討論,我再歸攏一遍。

這件屏風如果是造假的,那麼,需要以下條件同時觸發:

1,造假者是個大師級別的人物。

2,大師意恰好想到了用這個字造假,其他通假字都沒想到。

3,造假的目標客戶是,高端收藏家或者學者,能和造假者產生學術上的共鳴。

大家可想而知這三條同時觸發的可能性。

當然,老師們的假設也可能發生,比如說張三知道李四了解這個字,然後費盡心思作假來對他詐騙。這種情況有,但是是特例事件。

用特例事件來否定普遍問題的話,我認為是,是本末倒置。」

李凡說到這兒,看了看三位專家,繼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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