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內。
面對一臉壞笑虎視眈眈的周凱，李凡連忙雙手環臂，道：「你們要幹嘛？」
周凱挑眉道：「走，到辦公室詳談！」
來到辦公室，周凱笑得有點兒猥瑣，有點兒狡黠，他靠在辦公椅上轉啊轉的，一直笑眯眯地盯著李凡，沒有半點兒領導樣子。
李凡被看毛了，這是什麼精神狀態？他隱隱覺得這大哥已經給自己挖了一個深深的坑！
周凱嘆了口氣，「小凡，終於畢業啦！」
李凡隨口答道：「嗯，畢業啦！」
「高中畢業了，你也長大成年了，正值18歲的大好青春，你對未來幾年有什麼打算啊？」
李凡想了想：「我想橫掃京大圖書館，我還想著在學術方面更進一步，利用大學四年的光陰，我想初步涉獵京大的各個學科，看看能不能在文學之外找到自己新的興趣點，比如說心理學、經濟學等等。」
周凱道：「還有呢？」
「我還想多參加一些社會活動，比如說鄉村教師啊，各種捐款援建啊！」
「還有呢？」
「如果有機會，我還想去國外看一看，去感受一下世界各地的民風民俗——」
周凱大失所望，打斷道：「這就是你未來的規劃？這就是你的夢想？」
李凡愣了一下：「呃……有什麼問題么？」
周凱急切地道：「年輕人，談戀愛啊！上大學不談戀愛，那你上大學幹嘛？」
「啊？學習啊，奮鬥啊？」
「奮鬥可以放一放嘛，大學能學到多少？以後工作了又能用到多少課本知識？你要奮鬥有一輩子時間不得不奮鬥，可是美好的無憂無慮的日子只有大學這四年啊！
你說說，就短短的四年光陰，人家其他人一對對的都拉著小手秀恩愛，並且每天晚上致力於為學校周邊GDP做貢獻，誒你卻泡在圖書館，你說你有意思么？」
李凡一時語塞，他前世還真就這麼過來的，他在北大從本科讀到研究生，一共七年的時間基本上都是三點一線，和他最熟的絕對不是同學，而是圖書管理員。
不過他也覺得沒什麼啊，從小到大都是這麼過來的，每天基本上就是看書學習，海量閱讀，有一點點時間的時候也泡在網上了。他做宅男做習慣了，倒也覺得過得挺舒服的。
李凡憋出一句話，道：「其實，也挺有意思的。」
「呵！那你是沒發現更有意思的事情！打遊戲是不是比看書有意思？」
李凡撓了撓頭，「沒打過。」
「逛街是不是比宅在圖書館有意思？」
「沒錢逛街！」
「那談戀愛呢，是不是比以上所有事情都有意思？」
「不知道啊，」李凡搖了搖頭，「又沒談過，我哪知道？」
周凱簡直要吐血，心想這兔崽子生活忒單調了，這18年怎麼過來的？
周凱道：「沒談過沒關係，我們給你一次名正言順談戀愛的機會，我們新的節目《我們相愛吧》正式邀約你，小夥子，你的春天來啦！」
李凡聞言一瞬間腦袋空空，這個「沉重」的話題突然砸過來，讓李凡有點兒無法招架，「可戀愛，我沒想過啊？」
周凱真的是大吃一驚，沒想到李凡看著為人處世挺成熟，但卻在感情方面有嚴重的「缺陷」，他不禁道：「你小子這麼多年的荷爾蒙都分泌哪去了？上咱們的節目，體驗一把戀愛的美好，我們的合同已經給你準備好了，我們這檔節目為了等你，足足延期了近一年的時間啊，就盼著你高考結束呢！」
這是一句客套話，節目組的確是等李凡了，但不可能專等一個人一年之久。
去年夏天，張台長在辦公室和李凡會面的時候，當時這檔戀愛節目剛剛有了一個大致的概念，不過一檔節目由概念轉化為一本切實可行的策劃書，是需要一定時間的。
去年10月份，節目組正式成立，又經過兩個月的反覆探討和社會調研，終於這檔節目的前期策劃完成了，不過，接下來遇到了一個最大的難題——請不到嘉賓！
首先，吉森廣電在全國諸家衛視中是屬於最後一檔的，除了在本省有收視率外，在其他省份的影響力基本為0，除了前年的《華國成語大會》大火了一次外，根本沒有任何一檔節目能在全國綜藝節目收視率排行中找到身影。
因此，明星基本上是不願意和吉森廣電合作的，畢竟明星們要借著平台擴大自身影響力。
其次，沒預算！
其他熱門衛視如果打算做一檔王牌節目的話，五六千萬預算都是少說，基本上整季節目下來預算破億不成問題。
單說王牌綜藝《極速明星》，他們給曲穎一個人便開出了整季打包價3000萬的勞務費，而其他6隻明星，基本上也是整季打包價600萬到1000萬不等。
再反觀吉森衛視，到哪弄這些錢去？哪個贊助商會傻啦吧唧地在三線衛視上投上億的贊助費？
節目組足足花了4個月時間，嘴皮子都磨薄了，終於把三家本土贊助商拉下了水，獲得了1000萬的預算。
可是這年頭，1000萬人民幣也就能請到一位一線明星吧，而且還不能是當紅小鮮肉。
於是，這檔在華國獨樹一幟的戀愛節目不得不擱淺了2個月。當然，他們也同樣在等著李凡畢業的那一天，看看能不能借著李凡的影響力來簽下其他明星，或者拉一下贊助。
腦袋愣了片刻後，李凡的思維終於從是否戀愛的疑惑中跳了出來，跳到了這檔節目上，然後便直接拒絕了。
「凱哥，我覺得這檔節目的確很新穎，好像華國尚未有這種類型的節目。」
「對，非常新穎，市場上咱們是獨一份兒！」
「但是我不能參加，我又不是演員，演不好，你們應該去找專業演員啊！」
周凱立馬拍胸脯道：「咱們節目就講究個真實性，絕對不按劇本演！」
李凡心想你們可拉倒吧，這種節目要是沒有劇本，那基本上拍出來沒個看！這個時空雖然沒有明星戀愛節目，但是從前世的節目中李凡就能明白其中的貓膩。
李凡再道：「凱哥，對不起，我真不能參加這檔節目，在攝像頭下談戀愛，太假了。」
「不不，你要換個角度想，可能在鏡頭下，能擦出不一樣的火花呢。」
李凡再拒絕：「隨便和一個陌生人談戀愛，我做不到！」
「又不是直接談，先從朋友做起嘛，不強求結果！」
李凡有100個理由拒絕，周凱就有101個道理說服李凡，總之，欄目組算是和李凡硬耗上了。
當日自然無法談妥，李凡是定要拒絕的。
不過，他走在回家的路上時，腦袋裡倒是冒出了一個從未有過的念想，戀愛到底是什麼啊？
雖然自己關於戀愛的大道理知道一大堆，但真沒親身實踐過，究竟其中的酸甜苦辣的佔比是多少呢？
次日，高考後的第一天，也是全班同學舉行散夥飯的日子，李凡帶著「戀愛是什麼？」的問題赴宴了。
他這次沒有裝醉，第一次沒有因為不勝酒力而趴在桌子上裝醉，他敞開了肚皮，喝得眼神里所有的人相都渙散了。
「李凡，你他媽才喝兩瓶！我再敬你一杯！」
「那就再……再……再喝！」李凡提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便一頭趴在桌子上真的再也不起來了。
吐！
吐得一塌糊塗後，李凡稍微清醒了一點，再喝！
晚上10點左右，宴席終止，青春再見。同學們從此各奔東西，各赴前程。
就像今晚許諾下的一樣，他們以後要舉行畢業周年聚會、畢業5周年聚會、畢業10周年聚會……畢業50周年聚會，一個也不能少，不論身在天涯海角。
可是，這註定是一個美麗的奢望，他們從此再也沒聚齊過，他們其中一些人從此失去了音訊，那腦海中爛熟的名字又漸漸被凡塵瑣事漸漸沖淡，最後隱在了記憶的角落裡。
說好的大家保持聯繫，經常見面，從此落成了有緣再見。
一行人在馬路上閑逛，吶喊，一齊對著隔離帶撒尿，一齊對著燦燦的星空喟嘆人生，一齊對著身邊路過的陌生情侶高聲唱歌：
「分手快樂，
祝你快樂，
你可以找到更好的。
……」
情侶看了看這幫醉醺醺的傻逼，快步溜走了。
牛犇犇喝多了，躺在馬路上呼呼睡覺；
張萌萌喝多了，她那雙依然保有一絲童稚的雙眸變得渾濁不清，哭哭啼啼的不知所云；
小馬哥也喝多了，單腿顫巍巍地站在半截樹樁上，說是在馬踏飛燕；
……
小玲老師抹了抹紅腫的眼睛，望著同學們離去的背影，她心中空牢牢的，就在她心底酸楚泛濫的時候，飯店裡突然傳來了老陳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