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金粉時代 第0880章 給元珍的禮物

黃河之水滔滔。

有橋不走,王孝傑非要坐船。

站在船頭,吹著一股子北方寒意的河風,他心裡的感覺就如同這渾濁又湍急的河水,難以平靜。

行船將要抵岸,王孝傑看到岸邊有個老熟人正牽著一匹馬,明顯是在等他。

離岸還有數步,王孝傑突然跳下水沖向岸邊,將那個老熟人按倒在地好一頓胖揍。左勾拳右擺拳大耳刮子連著抽,像是要把最近這段時間積攢的怒氣怨氣全給發泄出來。

老熟人只是雙手護臉,既未躲閃也沒有反抗,讓他打了個痛快。直到鼻青臉腫,王孝傑才喘著粗氣停住了手,又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

船上的幾名隨從小卒子一動不動全都驚呆了——王將軍怎麼會對阿史那忠節大打出手?

阿史那忠節鼻血直流。王孝傑撕破一片衣角十分野蠻的將他的鼻孔給堵住,再又打開羊皮酒袋子,將酒水對著他臉上鼻子上的傷口傾倒下來。

血啊酒啊還有黃河岸邊的泥沙全都混在了一起,讓阿史那忠節變成了一個大花臉。

「哈哈哈!」王孝傑指著阿史那忠節的臉,大笑了起來。

阿史那忠節一把搶過王孝傑手中的羊皮酒袋子,咕咕咕連著幾口將裡面的酒喝了個乾淨。

「走吧!」王孝傑將他的馬牽了過來,要把韁繩塞進他的手裡。

「去哪裡?」阿史那忠節下意識的問道。

「回京城啊!」王孝傑說道,「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嗎?」

阿史那忠節面露愧色的撇了撇嘴,小聲道:「回了京城,我必死無疑。」

「王孝傑還活著,你就死不了。」

王孝傑將他的手拉住,瓣他的指頭,讓他握住了韁繩。

阿史那忠節愣了半晌,喃喃道:「恨我嗎,孝傑?」

「恨,恨得要死。」王孝傑長吁了一口氣,「我最在乎的兄弟,幫著外人奪我的兵權。我能不恨嗎?」

阿史那忠節眼瞼低垂,陷入了沉默。

「現在最好是,薛紹能夠打贏這一仗。不然的話……」王孝傑停頓了一下沒再往下說,而是話鋒一轉,「贏也好輸也罷,回朝之後我都要狠狠的參他一本!」

阿史那忠節仍舊沉默。

「但我會保你不死。」王孝傑說道,「只要武太后點頭,我願意用任何東西去跟她交換。」

「為什麼?」阿史那忠節問道。

「兄弟啊!我們是兄弟!」王孝傑翻身上了馬,拍著阿史那忠節的馬鞍鞍背,「時辰不早了,你倒是走不走?」

阿史那忠節翻身騎上了馬,說道:「他們都不了解你。」

「所以,我只有你這麼一個兄弟!」

虎師大營,薛紹第一次召集眾將議事。

有將軍說,臨陣換帥兵之大忌,此時我軍不可交戰,宜當退往豐州據城而守,可保不失。

這明顯是在將薛紹的軍。

因為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薛紹是一定不會放棄諾真水的。此時此刻,好不容易重新召攏的仆骨部和同羅部的部眾,正在慌亂的攀越陰山。

「說得不錯。所以現在,我們不能跟突厥人開打。」薛紹如此回答。

「但是元珍肯定不這麼想。」部將繼續發難,「他一定會抓住這次難得的機會,對我軍發動大規模的襲擊!」

「他不會。」薛紹答得從容,還帶著微笑。

「何以見得?」眾將一起問道。

「非但不會發動突襲,他還會撤營後退,給我騰出足夠的時間和空間,讓我去做好充分的準備。」薛紹說道。

眾將面面相覷,顯然沒有一個人相信薛紹的話。他們甚至發出了冷笑,用嗤之以鼻來形容也不為過。

「今日之議,到此為止。」薛紹站起來身來,「後天的這個時候,請眾將準時前來赴會,不得有誤!」

眾將無一吭聲,紛紛走出了帥帳。

此時此刻,他們對於薛紹這個「外來入侵者」的反感程度,已然達到了頂峰。有幾名將軍甚至私下商議,乾脆來個嘩變將他綁起算了。趁王將軍還沒走遠,我們去把他找回來重掌軍權!

但是也有人說,不必急於一時。薛紹誇下海口說突厥不會來襲,並會移營後退。後天這個時候我們且觀成效。若是不準,再做嘩變也不太遲!

這一提議得到了眾將的認可,於是就這麼私下敲定了。

薛紹回到了自己的營帳。

那幾十名千牛衛衛士仍舊穿著制服,在玄雲子的營帳外站哨。整整齊齊,挺威武的。

薛紹看了有點好笑,走過去問道:「你們是誰的麾下?」

「回薛少帥,我們是左千牛衛大將軍程伯獻,程將軍麾下!」衛士答道。

薛紹微微一怔,「這麼說,是真傢伙?」

眾衛士都笑了。

玄雲子從裡面走了出來,說道:「程將軍非要帶我一同回京向太后交令,我不同意。他反覆堅持不肯罷休,最終,我只好接受了他強留下來的這一支衛隊。」

「倒是派上了好用場。」薛紹不由得笑了一笑,好你個程伯獻,這件事情居然還瞞著我!

「請薛少帥,帳內敘話。」玄雲子發出了邀請。

薛紹笑了一笑,「好。」

有衛士忍不住發出哂笑,薛紹臉一板,「笑什麼笑?我們是要商談公務!」

於是眾衛士不笑了。

薛紹突然覺得自己好傻,我不說這話還好,說了,偏就有種掩耳盜鈴的嫌疑了。

玄雲子只是婉爾,「少帥,請吧!」

二人走進了帳篷,薛紹頭一句話就說道:「那份制令,莫非還能是真的?」

「當然是假的。」玄雲子淡然一笑,說道:「遙遙千里,我哪有時間走個來回,討來這樣的一份制令?」

薛紹微微皺眉,「是你策劃的?」

玄雲子神秘的微笑,「你覺得呢?」

「阿史那忠節沒這麼聰明,更沒有這麼膽大。」薛紹說道。

玄雲子笑而不答,坐了下來給薛紹倒了一杯茶,「少帥,請用茶。」

薛紹輕吁了一口氣,坐下來喝了一口茶。

「當務之急,是你如何在最短的時間之內,贏得虎師眾將的信任與支持。」玄雲子說道,「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

薛紹點了點頭,心中不由得升出一份感慨:很少有人能把輕重緩急的拿捏功夫,練得如此爐火純青。倘若玄雲子生成了一個男兒之身,從政也好帶兵也罷,我薛紹甘當綠葉做她陪襯!

「你有辦法了嗎?」玄雲子追問道。

「有。」薛紹也拋開了雜念,說道,「我打算給元珍送上一份好禮。有道是拿人的手短。得了我這份好處,他會暫時退兵不來為難於我。」

玄雲子便好奇了,「什麼樣的禮物,如此神通?」

「當然是一份,他不得不接受,但是接受之後又萬分難受的,特殊禮物!」

次日清晨,薛紹派了一名自己的部曲充當使臣,去往元珍的大營里投遞了一份自己的親筆書信。

午飯過後使者就回來了,元珍非但沒有為難他,還送給了他一匹好馬當作謝禮。並回話說,他可以接受薛紹的提議。

於是傍晚的時候,薛紹帶上一名旗手張打出自己的薛字大旗,然後騎了一匹馬牽了一匹馬,走出了大營。

他牽的那匹馬上,坐著雙手被反綁的突厥葉護,阿史那咄悉匐。

「薛紹,你真打算就這麼放了我?」走出軍營百餘步之後,咄悉匐忍不住了發問。

「是啊,放虎歸山嘛!」薛紹笑道。笑得很是從容。

咄悉匐恨得牙痒痒,「我一定會用百倍的仇恨,來回報你今天的仁慈!」

「嗬,那正是我期待的!」薛紹笑得更加從容了。

「你心裡究竟在想什麼?」咄悉匐幾乎快要惱羞成怒,「如果只是為了羞辱於我,你已經做到了!」

「我最多只有興趣,想要羞辱骨咄祿和元珍。」薛紹淡然答道,「你?抱歉,我實在沒興趣!」

「你!……你!!」咄悉匐氣煞了。若非是被綁著,他真想跳下馬來和薛紹打一架再說。

薛紹哈哈的大笑,「稍安勿躁。我勸你還是好好的盤算一下,回去之後怎麼面對元珍,怎麼面對你的可汗兄弟吧!」

咄悉匐把牙齒咬得骨骨作響,再也說不出話來。

走出了幾里地,薛紹停了下來。旗使將薛字大旗高高舉起。

片刻後,前方地平線上出現一面紅色的狼頭大旗。有三騎奔來。

「元珍!」咄悉匐驚叫出聲來。

「現在你信了?」薛紹呵呵直笑,心說元珍也只來了三騎,一名旗使一名侍從。

咄悉匐開始不停的東張西望,神色緊張。

「別看了。」薛紹說道,「我未設伏兵,元珍也沒有。」

「你們兩個……」說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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