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天命神器 第0679章 薑是老的辣

薛紹終於脫下了一身布滿征塵的戎裝,過上了一名顯貴駙馬和一位名門公子,該過的日子。

三個月,轉瞬而逝。

在這三個月里,大唐的朝廷異常的安靜,就像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什麼矛盾都不存在一樣。武則天臨朝稱制,裴炎依舊總攬朝政。這兩人都表現得小心翼翼,除了日常的工作他們別的什麼事情都不做。如果在政見上有了分歧,他們也都彼此讓步,連一句爭吵都沒有發生過。

不明就理的人,還以為太后和裴炎依舊像以前一樣,是一對合作默契的政治盟友。只有薛紹等少數人心裡清楚,這是兩位高手正在過招,他們都在努力避免自己犯錯的同時,死死的盯著對方的一舉一動。

就像是一場戰爭一樣,最後的勝利往往不處決於誰做得更對,而是誰犯的錯更少!

薛紹身為右衛大將軍,和許多大臣一樣也是逢單日去上朝。至從那一日在朝堂之上公然怒罵裴炎之後,此前很少在朝堂之上露面的薛紹,現在已是成了一位人所共知的大名人。大臣們很奇怪,那天薛紹和裴炎在朝堂之上都已經鬧成了那樣,就差拔刀子互砍了,怎麼後來就沒有一個後續結果了呢?

難不成,裴炎就白白的挨了這一頓臭罵?

難不成,薛紹就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個「通敵賣國」的宰相,繼續橫行在朝堂之上?

不明就理的人,怎麼也想不通這些問題。

就如同,不滿周歲的薛麒玉怎麼也想不通,他爹娘為何總喜歡脫光了衣服抱在一起打架呢?……這很有趣嗎?真是的!

秋天到了。

九月鷹飛,正是游牧人射獵的季節。

薛紹開始有點擔心朔方的軍事。受傷的野獸更加兇殘,萬一在河北吃了大虧的突厥人興兵來犯,會是一個不小的麻煩。薛紹不是信不過李多祚的能力,但是總感覺有些放心不下。畢竟那是自己的份內之責任,同時也是自己打拚了這麼久才攢下的一點點家業。

朝廷目前並沒有大亂的跡象,裴炎彷彿也老實了許多。薛紹心裡嘀咕,我是不是應該向太后辭行,去夏州了?

「你不能去!」太平公主剛剛聽說薛紹有了這個念頭,馬上一口回絕。

薛紹訕訕的道:「為什麼?」

「因為,我又懷孕了!」太平公主理直氣壯的道,「還有,陳仙兒也懷孕了!」

「又?」薛紹眼睛一亮,「確實?」

「當然!」太平公主氣乎乎的道,「這種事情,還能造假嗎?近幾日我和陳仙兒都感覺有些不適,就叫趙御醫給我們把脈。把了好幾次,他確定我們同是害喜了!」

「哈哈哈哈!」薛紹大笑,「這幾個月真是沒有白忙活啊!」

「傻笑什麼?真是沒個正經!」太平公主很不淑女的翻了他一個白眼,說道:「上次我生麟兒的時候你不在,這次,無論如何你要守在家裡——知道嗎?」

「知道,知道。夫人之命,我敢不遵嘛?」薛紹笑嘻嘻的應承了下來,心中卻在想道:待你臨盆之時我再回來,也不遲嘛……

「你想都別想法」太平公主臉一板,虎虎生威的道,「就得在家裡陪著我們,直到我們的孩兒滿月——到時如果我心情好了,或許會准你外出一趟!」

薛紹的眼睛都直了,不是吧,連我的心聲你都有聽到?

「嘿嘿!」太平公主得意洋洋的笑了,馬上又溫柔百倍的偎進他懷裡,柔聲道:「薛郎,我像不像你肚子里的蛔蟲?……啊呸呸!!」

「嗯,是挺像!」薛紹大笑不已。

「你這個壞人,我打你!」太平公主嬌羞不已的輪拳來打,卻又沒捨得用力。

小夫妻倆打鬧了片刻,薛紹去把陳仙兒叫了來,問對之下核實了她確實也懷了孕。

薛紹心裡非常高興,對一個男人來說,沒有什麼比做父親更加快樂和自豪。

但這不代表,薛紹就能因此而完全的放下夏州和朔方軍不管了。

次日,薛紹就找了個借口溜班開小差,進了宮裡去見武則天,向她說起自己要去夏州的意思。

「你離開夏州和朔方軍這麼久,按理說,確實是應該回去了。」武則天說道,「但是現在正是緊要關頭,你還是再考慮一下吧?」

「如何緊要?」薛紹問道。

武則天皺了皺眉,摒退了左右的所有人等,走到薛紹近前說道:「我收到密報,裴炎可能正在醞釀一場政變。」

「什麼?」薛紹心頭一緊,說道:「政變需要兵馬,裴炎從哪裡變出來?」

「現在,還不得而知。」武則天小聲說道:「他最近深居簡出沒有任何的動作,有時連正常的朝會他也會託病不來參加。這與他以前的作風,截然不同。事若反常必有妖,我們必須提高警惕。」

薛紹擰眉沉思了片刻,說道:「北衙御林軍,有范雲仙、張虔勖和武攸歸把持,裴炎絕對插不進腳來。長安城外,黨金毗和郭大封統率十萬渭水野戰軍,能把長安鎮得固若金湯。我實在想不出,裴炎能夠怎麼發動政變?」

「你是帶兵的人,必然明白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的道理。」武則天說道,「反過來,什麼樣的敵人最讓你感覺到可怕?」

薛紹深吸了一口氣,「藏在暗處,我不了解的敵人!」

「沒錯。」武則天說道,「正因為我們不知道裴炎究竟在醞釀什麼,才會感覺到防不勝防。不是我要強留於你,我也知道秋天來了,邊防需要格外的加強。但是現在,朝堂之重,重於邊防。我想你應該能夠理解。」

薛紹緩緩的點了點頭,「那好吧,我就再逗留一段時間。夏州那邊,我會派出心腹密使前去加強聯絡。一旦有變,相機行事。」

「如此最好。」武則天微然一笑,「有勞你了!」

離開皇宮,薛紹策馬緩行,獨自思考了良久。他覺得,武則天不放自己離開長安,應該是出於政治大局的考慮。雖然她說不出任何一個裴炎將要發動政變的確鑿證據,但是這樣的事情確實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再者,武則天是一個大局觀特彆強的人,她絕不會因為一點點的懷疑和恐懼,就阻止我前往夏州去肩負起邊防重任。

和裴炎相比,武則天把國家利益看得更重。這就好比,如果說大唐是一份大大的家業,李家是家主而武則天是家中的女主人,她自然會把操持好這份家業視作己任。而裴炎呢,就像是這份大家業請來的一個高級管家,就算他會認真負責但畢竟這不是他自己的家業,他最多做好自己份內之事即可,又怎能和武則天的「視為己任」相提並論呢?

想到此處,薛紹感覺,自己彷彿也快要變成這份大家業當中的重要一員了。以前,這些事情自己從來就沒有想過。現在卻突然發現,原來自己早就融入了這份大家業之中。

在武則天和裴炎之間做個對方的話,親疏之別一目了然!

此時此刻,薛紹不用多作思考就能斷定,自己理所當然的應該支持武則天,同時嚴格提防裴炎。因為,自己家族內部再怎麼爭鬥(哪怕是出現帝位爭奪),那都算是家務事。如果讓一個外人把家族大業給竊取過去,那可就真是無顏見祖宗了。同時,那也意味著整個家族的末日到來。

覆巢之下,蔫有完卵?

「駕——」

快馬加鞭,薛紹直接奔出了長安城,來到了渭水大營。

黨金毗和郭大封接到薛紹,是既歡喜又驚奇,盛情款待之後連忙問道:「少帥怎會突然駕臨?」

「拜訪袍澤老友,還需要特別的理由嗎?」薛紹笑道。

黨金毗和郭大封哈哈直笑,一同來敬薛紹的酒。

雖然他們五大三粗,但絕對不傻。他們心裡相當清楚,軍營這種地方不是隨便就可以躥門的,薛紹絕對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最近,可有異動?」薛紹果然問起。

黨金毗和郭大封同是沉吟了片刻,「沒有啊,一切如昨!」

「有沒有什麼特殊的人,來見過你們?或是去你們的家中,找過你們?」薛紹問道。

二將又想了半晌,仍是搖頭,「沒有。我們聽了少帥的吩咐,最近特別的謹慎小心,除了家中老小什麼人都不見;除了軍營和家裡,哪裡也不去。」

郭大封還道:「我都有三個月沒有去過平康坊了!」

「那可真是難為你了。」薛紹笑了一笑,說道:「最近都小心一點。」

「少帥,可是有了風聲?」二將警惕的問道。

薛紹皺起眉頭來輕輕的搖了搖頭,「沒有確鑿的消息,但是……有了那麼一點點的徵兆。」

僅僅是有了「一點點的徵兆」,就讓二將同時吸了一口涼氣!

黨金毗連忙道:「那我們該怎麼做?」

郭大封也道:「少帥只管下令,我二人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薛紹感激的微笑的點了點頭,說道:「放心,會有你們建功立業的時候。」

「好!」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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