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天命神器 第0664章 等我凱旋

薛紹對太平公主坦明了心跡,長安一行不可避免,自己還是得要去走一趟。

太平公主自然有些擔憂,倒不是怕薛仲璋和武攸歸這兩個小人敢把薛紹怎麼樣,而是怕到了長安,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危險局面?

畢竟,是裴炎出的手!

身為先帝託孤的顧命大臣和一人之下的首席宰相,裴炎連皇帝都敢謀廢,現在卻來出手對付一名將軍——換作是誰,都會替薛紹捏一把冷汗!

太平公主的心裡,多少也是有些彷徨的。雖然她完全沒把薛仲璋和武攸歸這樣的小角色放在眼裡,但不代表她真的敢於輕視裴炎——連她母親都一直在積極籠絡的人物,她憑什麼敢於輕視呢?

「薛郎,不如遲些再去長安,再多作一些準備?」太平公主說道,「我想自己先去長安見一見母后,再作計較如何?」

「不可。」

薛紹非常堅決的否定了她這個做法,說道:「裴炎糾集一群人來彈劾我,他自己沒有出面。太后派上官婉兒和庫狄氏來給我通風報信,自己也沒有出面。你難道沒有看出來,他二人一直都在暗中較勁?你如果明目張胆的跑到長安去見太后,那就等於是逼得太后出面表態,讓她落入被動。」

太平公主眉頭緊皺,「裴炎來勢洶洶,若是沒有母親出手相助,我怕……」

「不行。」薛紹的態度非常堅決,說道:「裴炎以陽謀來彈劾我,走的是正常的律法程序,雖然有私心,但表面看來卻是正大光明。你請你母后出面相助,無非是用人情說項,這是以私廢公以權亂法。這非但對付不了裴炎的陽謀,還有可能把太后都牽連進來。再者,以太后的個性,她也絕對不會出手干預這樣的事情——至少不會擺明了出手干預。所以,就算我們要向太后借力,也絕對不能讓她直接出面。」

「有道理……」太平公主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再道:「你此行去長安,可有收穫?」

「有。」薛紹微然一笑,說道:「雖然我不保證我一定能勝,但至少不會輸得太慘了。」

「何以見得?」太平公主迷惑的問道。

薛紹笑了一笑,說道:「在絕對力量面前,任何陰謀詭計,都是不堪一擊的紙老虎。」

太平公主先是一怔,隨即猛然醒悟,「軍隊?!——你取得了軍隊的支持,對不對?」

薛紹笑而不語。

看到他這樣的表情,太平公主不問也能心裡明白,於是長長的吁了一口氣,連聲道:「這便好!這便好!」

薛紹呵呵直笑,他心裡清楚,太平公主身為直嫡皇族從小在武則天和唐高宗的身邊長大,她比一般人都要更加清楚「政治鬥爭」的利害之處。但是,朝廷之上再如何鬥來鬥去,終究是誰手裡掌握了兵權,誰就更有底氣。

當年高宗李治想要立武則天為皇后,遭遇了長孫無忌一派人馬強烈的反對。但是他取得了李勣的默許支持,於是這件事情最終成功了——李勣憑什麼有這麼大的能耐?

關鍵就在於,他執掌了兵權!

太平公主心中頓時釋然的許多,正如薛紹所言,只要取得了軍隊的強力支持,再如何爭鬥都能立於不敗之地。裴炎再強橫,終究不能憑藉手中的一枝筆,去殺退千軍萬馬!

「薛郎,我彷彿明白你為何矢志從戎了!」太平公主欣慰地笑道:「通過這幾年出生入死的努力,你在軍方徹底的站住了腳,擁有了雄厚的實力。一力壓百巧,兵權才是最強硬的底氣所在!」

「有你的認可,是我最大的欣慰。」薛紹微笑道:「現在我們只等一件事情,就可以放心的去長安應戰了。」

「何事?」

「請容我賣一個關子。」薛紹笑道,「不出幾日,必見分曉!」

「又賣關子?」太平公主忿忿的在薛紹腰間輕拎了一把,說道:「快說!快說!不然我又……」

「要發飆了對不對?——哈哈!」

……

三天過去了。

薛仲璋和武攸歸每天都來薛府請示一番,問公主殿下今日的心情可曾好了?

所得到的回覆統一都是——「快滾,不然本宮就要殺人泄憤了!」

薛紹很好笑,原來早在唐朝就有人會用「複製、粘貼」了。

無奈,薛仲璋只好按捺住了性子繼續等。差事固然要辦,但如果因為差事而把太平公主得罪慘了,那才叫得不償失!

這天傍晚,薛紹正在後院里陪太平公主打馬球,楊思勖帶著一隻信鴿來找薛紹,「駙馬,有飛鴿傳書!」

薛紹連忙接過信來一看,是用藍田秘碼所寫,信中只有簡單的一個字,「成。」

薛紹吁了一口氣,笑了。

「是什麼好消息,讓你樂成這樣?」太平公主一眼瞅見,連忙上前來問。

「安然,我該動身去長安了。」薛紹微笑道:「鹿死誰手,該見分曉!」

太平公主的眉頭一皺,「那一日你賣的關子,還沒有對我說明。如今看來,卻是有結果了?」

「對。」薛紹微然一笑,拉著她的手帶她走到了僻靜處,說道:「裴炎之所以如此強勢,除了有先帝託孤、太后倚重,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他與程務挺結成了兒女親家,身後有御林軍的鼎力支持。」

太平公主眼睛一亮,「沒錯!——很早的時候我就聽母后提起過,雖然她老人家對程務挺也有知遇提攜之恩,但程務挺卻只認裴炎。這一度讓我母后非常的惱火,但也無計可施。畢竟她老人家是個婦道之人,很多文武大臣受過我母親的恩惠之後,卻把感恩之心投向了我父皇或是裴炎這些人。人之常情,沒辦法!」

「對。」薛紹說道,「在外人看來,太后與裴炎似乎不分彼此,程務挺是太后和裴炎合力提拔的。但是如果太后和裴炎同時向程務挺下令,他一定會倒向裴炎!」

「沒錯。」太平公主點頭,「你此行去長安,是對程務挺做了什麼,對嗎?」

薛紹呵呵一笑,「我做了什麼,細節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程務挺現在已經去了河北,接替薛仁貴的位置鎮守朔代二州去了!!」

「什麼?」太平公主驚叫了一聲,「如此緊要的關頭,朝廷怎會放了他去往河北?」

薛紹笑道:「有一句話,叫做強扭的瓜不甜。這段日子以來朝廷之上風起雲湧,裴炎肯定早就和程務挺談過將要廢立皇帝一事,並希望他能鼎力支持。但是程務挺並不願意這樣做,但又不好得罪了裴炎,於是他施了一出苦肉計,自服毒藥託病不出。」

太平公主微微一驚,「竟有此等事情?」

薛紹點了點頭,「其實程務挺早就厭倦了京城的勾心鬥角,更不願意被裴炎當作鷹犬來用,並且還要把獠牙伸向當今皇帝。換句話說,程務挺其實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忠臣。雖然他口中沒說,但是他並不認可廢帝!」

「原來如此!」太平公主恍然大悟道:「於是你就給程務挺出了個主意,讓他脫身於這場兇險的爭鬥之外,去了邊疆鎮守國門?」

薛紹微笑的點了點頭,「程務挺是一員沙場虎將,根本就不適合留在京城參與這些政治鬥爭。廢立皇帝一朝天子一朝臣,肯定會有人暴發一筆,也肯定會有人從雲端跌到谷底。但是這都是只是眼前,把眼光放得長遠來看,三十年河東四十年河西,那些憑藉血腥政變來暴發的政治投機者,最終難有什麼好下場。置身事外保持中立,反而能夠行走得平穩。這樣的例子很多,你的皇爺爺太宗皇帝陛下當年和他的兄弟爭儲之時,衛公李藥師和李勣都保持了中立,兩不相幫。結果無論哪方最終得勝,都會尊敬和重用他們。」

「說得沒錯。」太平公主微然一笑,「程務挺去了北方鎮守國門,裴炎就失去了一條臂膀,釜底抽薪的除去了他最大的底氣。我敢想像,這件事情我母親肯定也是非常高興的。因為於公來說,北方國門終於有了新的擎天玉柱;於私來說,裴炎的力量被削弱……皆大歡喜!」

「所以我才敢建議程務挺上書力請,去往河北。」薛紹微笑道:「若是沒有太后的默許與推助,程務挺哪能成行呢?」

「這就叫心有靈犀嗎?」太平公主的眼睛亮晶晶的,眼神之中儘是欣慰與讚賞的神采,「薛郎,你比我想像中的還要睿智得多!」

「拜你母親所賜,她老人家叫我多讀文史。我便沒事就讀一讀史書。」薛紹笑道:「讀史以明智,其實很多道理和規律都已經在史書上明明白白的寫著了,是正確的我們可以借鑒和參考,是錯誤的千萬不能再去重蹈覆輒!」

太平公主笑了,笑得極是坦然和欣慰,「聽你這麼一說,我倒覺得裴炎就是在重蹈覆輒——古往今來,但凡廢立皇帝的權臣,有幾人得了善終?」

「答對了。」薛紹呵呵直笑,「現在你知道,我的底氣從何而來了吧?」

「知道。」太平公主輕吁了一口氣,拉住薛紹的雙手凝視著他的眼睛,柔聲道:「你的底氣,來自於你的博學、睿智、沉穩和勤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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