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天命神器 第0628章 狼煙不斷

次日午時剛過,郭安就回來了!

除了薛紹,其他人全都無法想像郭安是怎麼做到的。從朔州到代州雖然不太遠,但要在半天一夜的時間裡走個來回也不是那麼容易,何況兩州之間正在戰火紛飛,更何況他還要潛入城中刺探軍情。

郭安完美的詮釋了什麼叫斥侯,什麼叫兵貴神速!

他帶回了兩條非常重要的信息,其一,代州守將周道務親臨城頭指揮守城之戰,身中流矢已經犧牲了,代州朝夕之間將要覆沒。其二,原本鎮守代州的老帥薛仁貴,是被朝廷派來的河北道黜置大使、兵部尚書武承嗣召回了并州。現在,老帥正奉武承嗣之命,和并州長史李孝逸一同在并州徵兵,準備以城池堅固的太原為依託構築防線,抵禦突厥的入侵。

薛紹聽到這個消息,險些就氣傻了!

「這是什麼狗屁戰略!」薛紹大怒,一拳揮出把牆板都砸了個大窟窿,咆哮如雷,「雲州、朔州和代州,易守難攻固若金湯,千年以來就是兵家必爭的軍事要塞!如今卻要放棄三州城池、放棄這麼多守城的將士、放棄河北千百里國土和成千上萬的百姓,龜縮在太原防守!我渙渙大唐天朝上國,居然也會畏懼突厥兵鋒,退避三舍——混蛋!簡直混蛋!!誰出的這個餿主意,簡直就是在賣國!!」

郭安小聲道:「少帥,屬下打探得知,得聞要被調回并州徵兵防守太原之時,老帥薛仁貴泣不成聲不願前往。但是武承嗣既是兵部尚書又是欽差大臣,他的命令等同於皇命,老帥不得不從。臨走之時,老帥把他的兩個兒子薛訥和薛楚玉,一同派到了朔州最前線……其用意,一目了然!」

「武承嗣!這個斷子絕孫的王八羔子,我遲早將你剁碎了喂狗!!」薛紹大怒難休。

薛訥沉默無語,只是輕聲的嘆息。

「你嘆什麼氣?你話就說!」薛紹喝道。

薛訥猶豫了一下,弱弱的道:「在下不善言辭,又恐惹了少帥大怒……」

薛紹這下真是被氣樂了,「讓你說,你就說!哪來這麼多廢話?」

「是。」薛訥一本正經的應了諾,說道:「在下曾在長安和武承嗣有過數面之緣。也不知為何,武承嗣總把我們薛家的人視為仇敵。去歲年末之時朝廷調兵遣將提前增援河北抵禦突厥,我主動請纓想要來代州輔佐父親大人,就是武承嗣提出了反對。後來若非是太平公主主動出面去向武太后說情,在下還來不了代州呢!」

薛紹微微一擰眉,「武承嗣是兵部尚書,調兵遣將確在他的責權範圍之內……我不在帝都,太平卻能主動出手相助,倒是讓我甚覺欣慰!」

「前次家父能夠復出得蒙重用,也是多虧了少帥和太平公主殿下幫忙說項,一直沒有來得及拜謝。今日,就請受薛訥大禮!」說罷,薛訥就對著薛紹大禮拜了一下來。

「袍澤之間,少來這套!」薛紹揮了下手,說道,「聽你這麼一說,我倒是覺得武承嗣就是因為擔心老帥手中兵權過甚,於是將他調回并州牢牢掌控起來。這個百無一用的賊痞,國難當頭他還敢以公廢私,真是活該千刀萬剮!!」

將眾無不憤慨。因為武承嗣的一己之私,老帥薛仁貴被調離了代州,朔代軍事無人主持各自為戰,這才被突厥人分割包圍陷入了將死的困境。若非是薛紹率一旅奇兵突然來援,朔州肯定也步入了雲州的後塵,城破陷落了!

「少帥,現在該怎麼辦?」眾將一同問道。

薛紹一咬牙,「代州守將周道務都已經陣亡,代州之危勢如壘卵。我們沒有別的選擇了,必須在突厥人的主力部隊到達之前,救下代州重築防務,絕不能讓戰火燒到并州太原,禍及河北腹地!」

「好!!」眾將一同應諾,無不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薛訥,你的麾下還有多少能戰兵馬?」薛紹問道。

薛訥答道:「朔州原有守兵八千,數日激戰下來陣亡大半。後來在下徵招了一些青壯百姓臨時充為守城兵卒。現如今,末將麾下的能戰之士大約還有三千餘眾,其中過半是百姓新兵。」

「善於騎戰的老兵全部交給我,其他的歸你。」薛紹毫不客氣地說道,「有酒有肉有錢財嗎?」

「酒倒是一些,其他的全部沒有了。」薛訥面露愧色的道,「我們早已做好了城破的準備,沒想過留任何東西給突厥人,所以……錢糧都被我用來鼓舞將士徵招民兵,連馬匹也全都宰殺取肉了。」

薛紹為難的咬了咬牙,「唐休璟,我們是不是繳獲了大量的戰馬?」

「對!」唐休璟答道,「五萬餘突厥騎兵,多半棄馬而逃。他們奔襲而來,每人至少準備了兩匹馬。目前屬下粗略估計,此一戰我們至少斬獲了將近八萬匹戰馬!」

「很好!」薛紹說道,「將那些老弱和負傷的戰馬通通宰了,務必要讓將士們好好的飽餐一頓肉食。薛訥,將你的酒全部拿出來,平均分給所有的將士。另外除了馬匹,將所有剿獲的戰利品全部拿來犒賞將士,並許諾他們——只要他們隨我救下代州,每人賞絹二十匹,陣亡者三倍憮恤!!」

眾將一聽,當場嘩然——絕對是揮金如土的大手筆啊!!

薛訥忙道:「少帥,這樣的賞賜有些出格了。如若得勝,將是一筆巨大的負擔。不如,酌情稍減?」

「我向來說一不二。」薛紹板著一張臉,正色道:「經過朔州一戰,將士們都已經相當疲憊了。此情此景,他們還敢提著腦袋跟我去代州玩命,我還敢吝嗇一點賞賜嗎?」

「問題是,這賞賜從哪裡來啊?」薛訥苦笑不已,「實話告訴你,朔代早就斷了軍餉。將士們的碗里能夠有點油星,都已是奢侈!」

「這哪來這麼廢話?」薛紹已經有些不耐煩了,雙眼一瞪怒道,「所有的獎賞我一個人出!我有錢我任性,怎麼樣?」

滿堂眾將都笑了,薛訥更是哭笑不得,「好吧,好吧……」

薛紹也有點哭笑不得,這個薛訥還真是嘮嘮叨叨而且不會說話,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這是個厚道實在人。

一令發出,城外的將士馬上開始殺馬取肉,大肆燉煮。薛訥派人將倉庫里所有的酒都搬了出來,細細一算,其實每人也就只能分到半斤左右。

一個多時辰以後,天色已是黃昏。

城外的兵馬再度布好了陣勢,薛紹騎著威龍寶馬,在部曲和旗令手的簇擁之下走出了朔州的城門,來到了軍陣之前。

所有的將士,每人手中托著一個軍用的大海碗。有很多的火頭軍和百姓民眾在向他們的碗里倒酒。

薛紹走到隊伍前列,薛訥親手給他遞上了滿滿的一碗酒。

雙手舉起酒碗,薛紹勢如奔雷的大喝一聲,「我的袍澤弟兄們!——干!」

「干!!——」

一呼百應,浩氣衝天!

一滴不剩的喝乾了整碗酒,薛紹翻身上馬,將太乙寶馬向南一揮,「出發!」

眾將士大聲呼吼,勢如奔馬的沖向南方,代州的方向。

薛訥不禁有些愕然,「朔方軍臨戰之時,難道不需言語來激勵士氣嗎?」

唐休璟不由得笑了,「已經激勵過了。君不見眾將士個個如狼似虎,士氣爆棚?」

「何時?」薛訥愕然。

「就在剛才。」唐休璟笑道,「少帥那一句『我的袍澤弟兄們』,足矣!」

薛訥驚訝不已,「如此神奇……」

「唐某雖是後軍,也得走了。」唐休璟對薛訥拱手一拜,說道:「臨行之時唐某忍不住叮囑薛將軍一句,薛將軍勿怪。」

「無妨,唐將軍請說!」薛訥拱手拜道。

「寧可丟了朔州,切勿壞了楚玉!」唐休璟拱手一拜,「告辭!」

薛訥足足愣了半晌,心說究竟我是楚玉的親哥,還是薛紹是呢?

從朔州到代州的這條路,薛紹太熟悉了。他甚至還能看到,自己當初訓練三刀旅的新兵時,砍樹留下的樹樁子。

圍困朔州的突厥兵九成以上或殺或降,少數人潰敗之後慌不擇路,往代州逃去。這百里路程無疑成了這伙潰兵們的地獄,代州的州城雖然被突厥人圍困住了,但還有很多小縣和村甸散落在州城以外的曠野。

自從第一次突厥叛亂開始,河北就常遭戰事。相比於其他內地州縣「數十年不知戰爭為何物」的百姓,河北朔代一帶民生彪悍果勁,極多壯士。薛紹第一次隨三刀旅伏擊英烈村的突厥兵時,就曾親眼見過被凌辱的婦女赤身裸體的拿著鋤頭,來追殺突厥兵。雖然她最終只落到一個慘遭殺害的結果,但從她的這一舉動足以看出,朔代的百姓是何等的仇恨突厥侵略者,是何者的彪悍和凌厲!

潰逃的突厥兵打從這些縣城與村莊經過,本以為可以逃之夭夭去和代州的大部隊匯合,再不濟闖進民家吃個飽腹或是搶些錢糧女人也是不錯。不料,那些百姓們見到了全副武裝的突厥兵非但不害怕,反而一擁而上將其活活打死,然後再將屍首懸掛在了路邊的樹上,用來鎮劾其他的突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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