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天命神器 第0584章 遭遇埋伏

僅僅是休整了一天一夜,朔方軍再度出發了。

騎上戰馬邁開第一步的那一刻,薛紹就把關於洛陽關於裴炎和武則天的所有事情,拋到了腦後。

面對戰爭,薛紹必然做到心無雜念才有可能全情投入,那樣可以少犯一些錯誤。這是他前世今生的諸多軍旅經歷,總結出來的寶貴經驗。

戰爭的勝負,很多時候並非處決於誰做得更對,而是誰更少犯錯。尤其是現在這樣的冷兵器戰爭,沒有那麼多的高科技設備作為輔佐,將帥的經驗和直覺以及隨機應機的能力,將直接決定上萬人的生死並主導戰爭的勝負走向。

薛紹慶幸,之前自己有過一次征討白鐵余的經歷。雖然那一仗打得並不是很大,但是它留下了非常寶貴的經驗和教訓。比如急功近利的兵行險招,雖然當時僥倖取勝了,但如果再讓薛紹去指揮一次那場戰爭,肯定不會用那種打法。

現在,當然也不會。

此次出征,薛紹沒有必要再像上次征討白鐵余那樣,急於斬獲軍功證明自己。他想得更多的是自己目前肩負的責任。一念之間釐定千萬袍澤的生死,一念之間關乎身後無數子民的安危,甚至關乎整個大唐帝國的興衰走向。

於是,薛紹變得空前的謹慎。他將麾下斥侯的消息回報頻率,由一個時辰一次改為了半個時辰一次。他自己親自走在了隊伍的最前面,以便第一時間得到前方的消息做出最快的應對。

出發後的第一天,一切正常。

薛紹率軍走得並不快,他可不希望自己的部下把力氣全都花在了趕路上,以至於到了豐州人困馬乏無力戰鬥。那樣的救援無異於抱薪救火。

入夜,薛紹方才和衣躺下小寐片刻,郭安親自快馬回報並且直接闖進了薛紹的帳篷里。

除了薛紹的斥侯,沒人敢這樣直闖帥帳。

薛紹條件反射的彈坐起來,「有何敵情?」

「前方三十里黃花堆,有埋伏!」郭安氣喘如牛全身都汗濕了,滿面泥垢甚是狼狽還有一股極其刺鼻的惡臭味道。看來為了偵察到這一敵情,他沒少吃苦。

「蘇味道!」薛紹大喝一聲。

就睡在鄰帳的行軍管記蘇味道連忙應聲,「屬下在!」

「軍功薄,先給郭安記第一功!」薛紹說道,「傳,眾將來見!」

「是!」

郭安連忙抱拳道:「少帥,屬下份內之事,不敢邀功。」

「下去洗把臉,回來詳說敵情!」薛紹將手一揮,毋庸置疑。

「是!」郭安只好匆忙退下。

沒多時,李多祚、郭元振和薛楚玉等將全都到了。

出征之後首次遇敵,氣氛緊張而肅殺。

薛紹先叫郭安介紹敵情。郭安說大量敵軍在黃花堆設伏,專等我軍。偵察相當困難無法確定敵軍的確切數量,保守估計敵軍數量不下五萬之眾。

薛紹說道:「既然敵軍已經在半道設伏,就肯定是提前偵察得知大唐將有王師前來救援豐州。也就是說,我軍的虛實敵軍很有可能是知道的。那麼,他們肯定不會只派五萬人來伏擊我們十萬大軍,在埋伏圈的外圍肯定還有隨時接應的機動騎兵,那才是他們的主力!」

「大將軍所言即是。」李多祚說道,「突厥人很少用這樣的戰術來與大唐作戰,除非他們的兵力遠勝於我。豐州陷入久困兵力早已不足,他們根本犯不著動用十幾萬大軍去圍困。如果真是想要奪城,相信他們早就能夠拿下,根本犯不著等到現在。所以我認為,他們志不在豐州。他們圍困豐州有兩個目的,一是打開通道襲擊河隴牧馬監,而是伏擊來援的大唐王師主力部隊!」

「言之有理。」薛紹說道,「這一次斥侯立了下大功,如果我軍不察之下闖入了敵軍的包圍圈,後果不堪設想。現在我軍已是騎虎難下,哪怕明知道前方有埋伏也必須闖過去。否則豐州必失,從豐州到夏州七百里無險可守,那意味著大唐將要失去七百里國土。倘若如此,哪怕我們戰死勛國了,也無顏去地下面見祖宗!」

「對!」眾將一同應諾,說道:「還請大將軍下令,這一仗該要怎麼打?」

「事已至此,沒有別的辦法了。三軍未動糧草先行,突厥人熟悉我們的行軍辦法。」薛紹說道,「李多祚,你連夜帶人去將每部糧車上的糧草卸下來一半交割給郭元振,讓他找個臨時地所暫時貯藏,天明之前必須完工,不能讓突厥人查知我軍有這一舉動。記住,軍餉和輜重等物就不必卸下了。天亮之後你押運糧草輜重照常前進,一旦進入包圍圈遭遇敵人,你稍作抵抗便扔下糧車詐敗逃走。」

李多祚驚訝道:「大將軍,咱們就只有這麼一點糧草了,萬一真被突厥人搶了可怎麼辦?」

「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就算丟了糧草我們還可以退回夏州再想辦法,怎麼也比丟了豐州和七百里國土要強!」薛紹說道,「其實,突厥兵的本性即是強盜,他們的士兵在戰場上搶奪的戰利品全都會歸於自己所有,這是他們參與戰爭的主要動力。你敗退之後,他們的士兵一定會去爭搶金帛錢財、糧食酒肉和軍服棉被等物。等到敵軍爭先哄搶亂成了一鍋粥的時候,你再翻身殺回反剿敵軍。記得要讓軍士多備火箭,以便引燃糧車火燒敵軍!」

「是!」李多祚應了諾,但仍是有些心疼,說道:「大將軍,那可是咱們自己的糧草輜重啊,真燒?」

「燒!」

「燒沒了……咱們吃什麼?穿什麼?」

薛紹說道:「當年霍去病不帶一粒糧食也能轉戰千里封狼居胥,咱們有城有地有百姓,有何可懼?」

「取糧於敵,只能這麼辦了!」李多祚深吸了一口氣,「看來這一仗,我軍要有必勝的信念和必死的決心,才能與敵一戰!」

「每一戰,我們都必須是這樣。」薛紹拍了拍李多祚的臂膀,「李將軍,你的年齒雖然不高,但卻是我們當中最有大仗和硬仗經驗的沙場宿將。這個任務,責任重大兇險異常,我只能拜託你了!」

「大將軍放心!」李多祚抱拳,鄭重應諾,「李某雖是一介無名小卒,但以往追隨裴公,確實已經打慣了這樣的惡仗——交給我!」

「好!」薛紹抱拳回禮,又道,「薛楚玉!」

「末將在!」薛楚玉雷聲應諾,把他近旁的郭元振都吼得捂耳朵了。

「虎將也!」薛紹笑了一笑,說道:「你先放鬆一點。」

「好吧!」薛楚玉也笑了一笑,抱拳道:「請大將軍下令!」

薛紹說道:「我們朔方軍真正的精銳騎兵只有兩萬,我早就全都交給你了。現在,我命你率領麾下的跳蕩軍緊隨李多祚的身後,隨時接應。但有一個原則,敵軍後方接應的主力騎兵不出你也不許出來,以免被人反突襲、反包圍。敵若動你再動,兩翼齊飛掠陣亂敵為主,殺敵追擊為輔!」

「大將軍,萬一李將軍的情況萬分危急,如何是好?」薛楚玉問道。

李多祚搶先說道:「兄弟你聽著,哪怕親眼看到我戰死了,敵方主力未出你也不許出來!——大將軍的將令,必須執行!」

「好,我知道了!」薛楚玉退後一步,鄭重抱拳雷聲應諾,「末將,得令!」

郭元振渾身一彈,又捂住了耳朵。

「郭元振!」

「在!」

薛紹拿出一枚令箭給他,「給你一千人馬帶上三千民夫,連夜把李多祚卸下的一半糧草秘密轉移收藏貯存。我把十萬大軍的胃,交給你了!」

「是!」郭元振正色應諾上前接令,說道:「大將軍,時間緊迫,我們是不是馬上就可以去辦事了?」

「去吧!」

李多祚和郭元振先行走了。

「獨孤禕之,沙吒忠義!」

「末將在!」

薛紹拿出令箭,說道:「命你二人各率一萬名主戰陌刀兵,獨孤將軍為先沙吒將軍為後,相隔開來分為前後兩陣,依次列於薛楚玉身後伺機而動。薛楚玉不動,你們也不許動;當確定薛楚玉的騎兵出擊於兩翼並且已經將戰鬥打響,你二人再依次率陌刀兵投入戰鬥——切記不可一擁而出,前方已有李多祚將軍所部在與敵軍糾纏近戰,不要衝亂了己方陣角、亂了己方軍陣!」

「是!」獨孤禕之與沙吒忠義應了諾,領了令箭也出去點兵做準備了。

張仁願見眾將都領了號令自己卻落下了,連忙問道:「大將軍,屬下該做點什麼?」

薛紹笑了一笑,說道:「你是監軍御史,當然是與我一同坐鎮中軍指揮全局。」

「大將軍,我請命出戰!」張仁願抱拳道,「我雖名為御史,但早把自己當作一名戰士!我肯求配屬於薛楚玉將軍麾下充一名騎卒,一同上陣殺敵!」

薛紹笑了,「張仁願,我知你立功心切,但這一場遭遇戰非比尋常。你不熟悉跳蕩軍的戰法與號令,夾在薛楚玉等人的身邊茫然無措進退無由,被自己弟兄的馬匹踩死都極有可能,同時也會極大的影響他們的戰場發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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