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天命神器 第0526章 心誠則靈

薛紹和月奴牽著馬,走上了狹長的石階山道。

走了一小段,月奴突然道:「公子,我感覺有點喘不過氣來!」

薛紹也來了一個深呼吸,「這裡山勢頗高,我們走慢一點。不然會有高原反應,一下不適應。」

「高原反應?」月奴怔了一怔,隨即就笑了,「公子,你懂得真多!」

薛紹苦笑了一聲,太白山的這段山峰,海拔至少接近三千米。上面這段路要走上去,還真不容易!

又走了一段,薛紹看到迎面走來了一個人。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壯年男子,穿著一身單衣,身上還背著一個人。因為石階冰滑,他走得很小心很慢,一步一步踏得非常結實。

薛紹走近之後看到,那名壯漢身上背著的是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婦人。

「這、這位郎君,請問你們隨身帶了飲水,或是乾糧么?」那壯漢看到薛紹,如同看到了救命恩人一樣,喘著粗氣兒哀哀乞求道,「我的老母親體弱病重,現在有點饑渴難耐。郎君若能施捨一些乾糧飲水,在下磕頭作揖,並以十倍價錢相購!」

「區區小物,何須掛恥?——月奴,取飲水乾糧來!」

月奴應了諾,連忙從馬鞍上去取東西。

「我看你也累了,不如將老人家放下來吃喝一些,你也休息片刻。」

漢子千恩萬謝,薛紹連忙上前幫忙把那位老婦人從他背上託了下來,安頓在一旁坐下然後讓月奴給他們吃東西,喝水。

「郎君真是好人!」老婦人吃了一些東西臉色好看多了,絮絮的道,「郎君登此仙山,是來找孫真人求醫問葯的么?」

薛紹點頭,「正是!」

「那請問郎君家中,是何人不幸患病?」老婦人問道。

「是我的老師。」

老婦人眨了眨眼睛,「怎麼,郎君沒將他一同帶來?」

「家師病體沉重,已不便遠行。」薛紹答道,「怎麼,老人家也是來求醫問葯的?」

「是啊!」老婦人答道:「我兒孝順,一路跪行上山求得孫真人應允,然後回家又背著我上山,來找孫真人求醫問葯。孫真人真是活神仙啊,我只在他那裡吃了三貼的葯,病就好了一大半了!——只是他老人家已經年愈百歲,實在難以舉步下山。郎君若不將你的老師請來,怕是難以求醫問葯啊!」

薛紹頓時愁上了,咬了咬牙,「那我至少,也得先見一見孫真人再說。」

老婦人點了點頭也就不再言語了。那漢子抹了一把汗,說道:「郎君,我看你是外地人吧,大約不知此地風俗?」

「怎麼說?」薛紹問道。

「這方圓百里之內,人人都把孫真人視為活神仙,對他極為尊崇。」漢子說道,「活神仙給人治病,從來不收醫金,還頻頻贈葯贈物。我們這些百姓對他感激涕零無以回報,因此,但凡家中有人病重求醫,全都跪行上山。就這條石階,我們都是一階一階的跪行上去。孫真人知道此事之後曾經大力阻止,但是我們仍舊堅持這樣。不為別的,就因為我們真的無比敬佩、無比感激孫真人!求他就如同求仙一樣,不誠心怎麼行?」

說罷,那漢子就擼起了自己單薄的褲管,「郎君請看,我就是這樣跪行上去的!」

薛紹低頭一看,果然帶著新傷。

「求仙問葯,心誠則靈啊!」老婦人絮絮地說道。

薛紹深吸了一口氣,「好,我便也跪行上山!」

「公子,不可!」月奴急切叫道。

「你閉嘴!」薛紹阻止,「跟在我後面,牽馬即可!」

漢子與老婦人同時一怔,公子?!

薛紹把剩餘的飲水和糧食分了一半給那漢子,與之道別。

老婦人感激涕零,絮絮的道:「郎君想必是位極貴之人,卻仍有這般赤誠虛懷,你定能請動孫真人、救你老師!」

「多謝老人家指點!」薛紹點了點頭,雙膝一下,就跪在了冰冷堅硬的石階上。

「想來郎君也是一位秉性至孝的性情中人,對你的老師深為敬重!」漢子又背起了他的老娘,說道,「郎君保重!願你求得真人相助,保你老師早日康愈!」

「承你吉言,多謝了!」

薛紹用膝蓋往上一邁,前行了一步。

月奴的眼淚嘩嘩的就往下流,但又不敢阻止。想了一想,她把馬疆拴在了自己的腰上,也跟著薛紹一同跪了下來,用膝蓋前行。

「不關你事,你起來。」薛紹說道,「要是我們兩個人的膝蓋都傷了,稍後但有事情要做,誰得方便?」

「公子,我……」

「別廢話,牽馬隨行!」

「是……」

薛紹邁著膝蓋,一步一個台階的前行。

月奴牽著馬跟在他後面,眼淚都要流幹了。她心想,就算是自己的親生父母和聖上帝王,公子也沒有這般跪過,如今為了裴公……孫真人呀孫真人,你若是不下山救裴公,我管你是真神仙還是假神仙,我都要跟你拼了性命了!

冰石堅硬,薛紹走了一小段路,膝蓋已是破皮疼痛無比。他心想,心誠則靈這種事情我是無所謂了。但是只要能夠治好裴公的病,就算是死——我也認了!

堅持!

「公子,四下無人,你不如起來吧?」月奴怏怏的小聲道。

薛紹不予理會,邁出了膝蓋。

又走出了小段路,迎面走來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男子,牽著一匹小青驢馱著兩個布袋子,穿一身青灰色的道袍梳著髮髻,做道人打扮。

那青衣道僮見到了薛紹,主動快步走上前來,稽首拜道:「郎君這般跪行上山,是要求醫問葯嗎?」

「正是。」薛紹拱手回了他一禮,「敢問仙長,可曾識得醫仙孫真人?」

「正是家師。」青衣道僮連忙道,「郎君快快請起,家師說過多次了,不希望有人跪行上山求醫問葯,直接登門即可啊!」

「孫真人醫德崇高,父母之心。在下無以回報,只能誠心跪求。」薛紹答道。

「不必了,不必了。」青衣道僮上前來拉薛紹,「郎君也說了,醫者父母之心。父母救子,天經地義——郎君快快請起,請隨我一同折返,求見家師!」

「多謝了,我不能起。」薛紹固執的跪著不動,「其實,我是有不情之請。」

「郎君請說?」道人問道。

薛紹說道:「家師病重卧床,已是難以出行。在下想要請動真人親自下山,去為家師治病。若不跪行,何以表示誠意?」

「家師下山?」青衣道僮頓時面露難色,「郎君,這恐怕是難以辦到了。非是家師不近人情,只是他老人家畢竟已是百歲高齡,山路崎嶇難行,家師已有十年未曾下山一步了。」

「我可以背他下山!」薛紹說道,「若我一人不行,我可以編一座轎子,我二人抬著孫真人下山!」

「這……」青衣道僮苦笑不已。

薛紹想了一想,拿出了那塊鐵牌,「不如有請仙長,先給令師孫真人呈上此物。孫真人看了,或許自有主張!」

「咦,這不是朱雀法簡么?」青衣道僮接過那物看了之後,驚奇道,「家師早年曾受衣缽傳承,從師祖那裡繼承了四塊這樣的衣缽法簡,分別以四象聖獸為名。如今道觀之中卻只剩了兩塊青龍法簡與白虎法簡,另有兩塊朱雀法簡與玄武法簡不知所蹤——不料,這朱雀法簡卻在郎君手上!」

薛紹苦笑,我會告訴你,另兩塊都在我手上么?

不及廢話,薛紹肯求道:「有請仙長,代為通傳!」

「好!我即刻折返,求見家師!」青衣道僮稽首一禮,「還請郎君莫要跪行了,家師知道了未必會喜。不如就請在此等候,我去去就來!」

「……也好!」薛紹只得應諾,「有勞仙長了!」

年輕道人把驢子交給了月奴暫時看管,折返回頭往山上走去。

薛紹氣喘吁吁的站了起來,膝蓋疼痛讓他呲牙咧嘴。

月奴蹲下身來看了看薛紹的傷勢,看到他的膝蓋破了皮,流出的血還和一些冰石泥渣混在了一起都凍住了。她忍不住又一陣流淚,然後毫不猶豫的把嘴對上了薛紹的傷口,吸吮起來。

薛紹沒有阻止她。這樣,或許能讓她的心裡好過一點。

就如同,自己明知道意義不大,還願意跪行上山。

只是為了,讓自己的心裡好過一點。

二人在半山腰上等了不短的一段時間,青衣道僮總算是回來了,稽首拜道:「郎君請隨貧道上山,家師有請!」

「好,多謝了!」薛紹心中大喜。

二人牽著馬,隨那青衣道僮走上了山去。七彎八拐曲曲折折,這段路真不短。月奴一邊走一邊膽戰心驚,幸得半道上遇到了這位小道人,不然公子這一路跪行上去,還不知道會把膝蓋傷成什麼樣呢!

「仙長,你喜歡吃什麼,或者是想要什麼嗎?」月奴問道,「但有所需你只管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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