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天命神器 第0364章 不計後果

丘神勣瞪圓了一對牛眼死盯著薛紹,屏著呼吸,把臉都憋得漲到紫紅。

但他居然沒有發作。

薛紹仍是面帶微笑的看著他,還頗為讚許的點了點頭,「識時務者為俊傑。丘將軍,我相信你不傻。」

「呼……」

丘神勣長長的吐出一口悶氣,拱手對薛紹一拜,「公子恕罪,適才是我失禮冒犯了!」

近旁的鄭氏兄弟都吃了一驚,丘神勣怎會如此低聲下氣?

「還有事嗎?」薛紹仍是那一句。

「有。」丘神勣說道,「真人面前不說假話。薛公子與鄭家兄弟之間的誤會,下官略知一二。下官不才,願意居中做個和事佬兒。不知薛公子意下如何?」

薛紹「嗬嗬」一笑,「和事佬?」

「對!」

「那你早幹什麼去了?」薛紹冷笑一聲坐了回去,「當初鄭崑崙搶我田宅、傷我家僕的時候,你在何處?」

「……」丘神勣被狠狠的噎了一口,仍是沒有發怒,只道,「當時下官奉命離京,在外公幹。公子明鑒,如果當時下官身在京都,是絕對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薛紹一聽這話未置可否只是淡然的笑了一笑,說道,「那你說,想讓我們如何和解?」

「那依公子之意呢?」丘神勣好不容易看到了薛紹鬆了一點口,連忙打蛇上棍。

「依我之意?」薛紹一擊掌,「一把火將這裡燒作平地,然後將他們通通宰了!」

「!!」丘神勣等三人全都大吃了一驚。

「公子切勿如此意氣用事。」丘神勣連忙勸道,「鄭家兄弟有眼不識泰山,確實冒犯了公子。可是冤家宜解不宜結,還是各退一步,海闊天空吧?」

「我憑什麼要退一步?」薛紹冷笑道,「他們都敢一把火燒了朝廷賞賜給我們薛氏的故居,這與挖我祖墳有何異哉?此外,他們還傷我僕從無數。常言道打狗尚且欺主,何況是人?」

一通話說得丘神勣等三人啞口無言。

鄭縣令連忙給他弟弟鄭崑崙遞眼色。鄭崑崙倒也聰明,連忙上前幾步撲通跪倒在薛紹面前拚命磕頭,「公子恕罪!一切全是小人吃多豬油昧了良心,狗眼不識人高,冒犯了公子尊顏!公子但有氣憤只管朝小人發落便是,小人全都認了!」

薛紹呵呵一笑,「鄭崑崙,我早就說過你會有那麼一刻,跪在我的面前求饒的。但你不聽!非但不聽,你還放狗咬我——現在,你就是把頭都磕破,也是半點用處也沒有了——滾!!」

鄭崑崙嚇得渾身一抖,連滾帶爬的退了下去。

丘神勣長吸了一口悶氣,「薛公子,依下官看來,事情還是不要鬧大的好。在藍田縣裡將它處理了,則是上佳。若是鬧到了長安去……對公子而言,也非好事啊!」

「你在威脅我?」薛紹怒目一瞪。

「下官不敢。」丘神勣抱了一拳,說道,「鄭崑崙狗眼看人低冒犯公子,確實有罪。但實際上,他也不過是在聽從他的後台東家命令行事。」

「他還有長安的後台東家么?」薛紹漫不經心的明知故問,「是誰,說出來讓我膜拜一番如何?」

「……」丘神勣猶豫一下,不知該不該說。

這時鄭縣令上前一步抱拳拜道:「薛公子,下官藍田縣令鄭齊之。不知可否讓下官說上兩句?」

薛紹都沒正眼去看他,「說。」

「此事,的確是誤會。」鄭齊之說道,「劣弟初來藍田,對此處風土並不熟悉。當時有人讓他收購一定數量的田畝,採買到適合的莊院來開設瑤池玉林。他選來選去,無意中只是發現公子名下的田畝的莊院最是適合。未加詳察,他就經營起來了。劣弟確實做得不對,但他也確實無意冒犯公子。」

「無意冒犯?」薛紹冷笑一聲,「我的老管家陳興華在藍田也算是個老熟人了,他曾經到縣衙上報過,可是無人理會。後來他又上門理論,未及開言就被鄭崑崙帶人打到重傷。本公子曾經人稱藍田公子,我的故居在藍田縣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怎麼到了你的嘴裡,就變成了無意冒犯?莫非鄭崑崙的眼睛和耳朵全都是廢物擺設?——既如此,要了也是無用,該剜的剜、該割的割了吧!」

嚇得鄭崑崙怪叫一聲,捂著耳朵就要跑。鄭齊之怒瞪了一眼,鄭崑崙方才死死站住,但渾身都在篩糠。

權貴們的手段,鄭崑崙是見識過的。別說是剜一雙眼睛割一對耳朵,真要將他們惹毛了,滅你滿門都是沒得商量——鄭崑崙這下是真的害怕了!

「薛公子,你先消消火。」丘神勣又連忙站了出來做和事佬,勸道,「事已至此,就算是宰了鄭崑崙也沒什麼益處。與其這樣,還不如得一點實惠。公子以為如何?」

「實惠?」薛紹冷笑一聲,「那得看是,什麼樣的實惠!」

三人一聽薛紹鬆了口,頓時心中都在暗喜。

鄭齊之連忙說道:「千錯萬錯,全是我們兄弟犯下的過錯。公子但有任何損失,我等願意雙倍奉還!」

「雙倍奉還?」薛紹悶哼了一聲,「那打死打傷的人如何計算?還有我的人在牢里受的苦,又該怎麼算?」

「那不如,就請公子給出一個折算之法?」鄭齊之說道。

「不用算了」薛紹老大耐煩的拍案而起,說道:「你兄弟二人現在就滾出藍田縣,什麼都不許帶,頭也不許回。從此不要讓我在兩京之地看到你們。否則,後果自負!」

三人同時瞪大了眼睛!

「薛公子,下官好歹也是一任縣令父母官。」鄭齊之耐著性子說道,「怎能就此逃官而去?」

「你若不去,我自有辦法讓人押著你去!」薛紹淡然道,「到時候可能就不是你棄官離職,而是千里流放了!」

「……」鄭齊之傻眼了。

鄭崑崙比他哥哥要焦急多了,連忙道:「薛公子,事到如今我也不妨直言相告。小人在藍田縣經營的所有產業,全都是歸屬於中書舍人武攸寧的。小人名為東家,其實只是他的一個管家而已!你讓小人捨棄瑤池玉林和諸多田產離開關內,小人不敢不從。怕只怕,消息傳到了武舍人的耳朵里,不好聽吧?」

話音剛落,鄭崑崙只覺得眼前一花,還沒弄清楚是個什麼樣的情況臉上就吃了兩個大耳刮子。力道之大,直接將他扇得倒在了地上,門牙連著血水就都給吐了出來。

戎武出身的丘神勣都一時沒能反應過來,再定睛一看,只見薛紹的親隨盧思義站在鄭崑崙的面前,沉聲道:「狗膽包天,竟敢威脅薛將軍!」

「將軍,殺了他!!」其餘九名親隨齊聲大喝,有如千軍萬馬!

這下可就真的把丘神勣和鄭齊之都給鎮住了。倒不是他們怕了這眼前十人真的會的痛下殺手,只是他們從薛紹手下所表現出的氣勢上就可以看出,薛紹這次真是下了狠心想要報仇雪恨——心裡根本就沒有什麼顧忌!

否則,薛紹就不會在聽到了「武攸寧」的名字之後,非但沒有害怕與顧忌,還變得格外的憤怒!

那也就意味著,薛紹在來這裡之前就已經把後果給想好了,他根本就不怕得罪武攸寧!——這才是令丘神勣與鄭齊之真正害怕的!

鄭崑崙趴在地上,雖然疼,但是心裡一片瓦涼,這一回是叫都不敢叫了,只是面如死灰惶恐無比的瞪著薛紹,如同見到了地獄判官一樣。

「中書舍人,武攸寧?」薛紹一字一頓的念著這個名字,「好大的官威啊!」

丘神勣連忙上前一步,小聲道:「薛公子,你即將與太平公主殿下成婚,而武舍人是天后娘娘的堂侄,目前正受器重。你與武舍人在長安是抬頭不見低頭見,多少也還沾親帶故。又何必將事情做到如此之絕決呢?」

「我這人向來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薛紹淡然道。

「公子三思。」丘神勣勸道,「此乃小事,若將官司鬧到了長安,公子面上也不好看。公子即將大婚,又剛剛北伐立功歸來,若因此等小事蒙塵,未免太不划算。」

「我這人向來隨興。但凡認定了的事情,無論大小不計後果,必然死力辦到!」薛紹完全不為所動。

丘神勣再度無語。他心裡也清楚,今天這個和事佬多半是當不下去了。於是,他給鄭齊之遞了眼色,示意自己「愛莫能助」。

「既然薛公子如此不講情面。看來,這和談是難以再作商談下去了。」鄭齊之的態度強硬了起來。

薛紹呵呵一笑,「又要動武了嗎?」

鄭齊之冷笑一聲,「薛公子一身武藝,麾下也是身手不凡。我等不敢動武。」

「那你還賴在這裡作甚?」薛紹說道,「趕緊收拾包袱,滾吧!」

「哈哈!」鄭齊之大笑起來,「下官滾與不滾,恐怕不全在薛公子說了算吧?」

「那當然。你可是朝廷命官。」薛紹也笑了,「你的任命與罷免,只有二聖與朝廷的章法能夠說了算。」

「公子知道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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