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黑夜遮蔽人眼,誰在點燈? 第1631章 離去前的動手

「那些使者已經離心了。」

朱高熾要方醒說說那些藩屬國使者的情況,這讓百官的心中湧起了不祥之意。

今天武勛也來了,這同樣是一個信號。

方醒從容的道:「當大明發出不再出海的信號時,那些藩屬國實際上就已經不再是大明的藩屬國了,這話可有人不理解的嗎?」

無人不理解!

「兵戈不到,威懾不到,沒有人願意奉一個閉關鎖國的大明為宗主國,誰都不肯,誰肯誰就是傻子!」

朱高熾摩挲著鎮紙,想起自己當時暫停寶船,令鄭和遣散船員的決定,不禁覺得恍如昨日。

君王從來都不是太子這個職位能體驗到壓力的地方,所以三把火不好燒,很容易會燒錯地方。

可君王不能在有些地方認錯,認錯會降低自己的威信。

「如果海外沒有利益存在,那麼大明停了寶船,我認為是適宜的……」

方醒必須要給朱高熾找台階下,否則一旦開了批判君王的頭,在目前的情況下,對大明的局勢沒有絲毫好處。

「可那邊的資源豐富,不說金銀銅礦,就說大米,咱們只需要雇請當地的土人種地,每年海船去拉一次,大明將永不會再受到飢餓的威脅。」

「特別是暹羅。」

方醒強調道:「那裡可供種植大米的地方不少,而且地處要衝……」

暹羅在以後會成為橡膠大國,可見上天對他們的寵愛。

「還有舊港,那裡一旦丟失……」

方醒看了一眼文臣,說道:「幾百年後的史書上,誰反對出海,誰將會成為後人恥笑的鼠目寸光者。」

說完方醒躬身道:「陛下,臣失禮了。」

你們怎麼玩我沒興趣知道,我還在看著大明的未來。

而大明的未來此刻還在金陵,等大明的皇位再次更易後,歷史的車輪將開始轉動,擋在前方的人將會粉身碎骨。

朱高熾微微點頭道:「此事朕也曾誤判,若不是那些使者一路泄露了心思,朕也不會知道這些藩屬國的……」

「陛下,此事當緩……」

「……」

方醒沒注意聽這些話,他神遊物外的在想著中午該吃什麼……

「興和伯,走了。」

方醒一怔,看到是金忠,就笑道:「完事了?」

金忠訝然道:「你倒是改性子了啊!」

以往這種時候哪裡少得了方醒的攪合,可今天他卻一言不發,實在是奇怪。

方醒看看那些探究的眼神,笑道:「我說了可有用?還不是得扯皮。話說這扯皮可是一大絕活,今日扯,明日扯,一直把人扯累了,不願意扯了,這才算完。」

金忠愣了一下,然後大笑起來。

目光轉動間,方醒微微點頭,然後出了大殿。

……

「德華兄,你這招太厲害了,如今袁彌坐穩了位置,已經派人來讓我回去。」

陳瀟是來感謝的,順便送了一件小衣裳。

「這是小冉做的,隨手就給你家無憂做了一件,等夏天穿著再涼快不過了。」

陳瀟提及郭瑾依然是憤怒不已,但他卻沒氣餒,表示回去再照著前面的經驗進行栽種培育。

臨走前他問了方醒:「德華兄,他們說你是在釣魚?」

方醒愕然,然後失笑道:「沒有的事,不過是想讓他們絕望一番罷了。」

……

在某些事情上,朱高熾是一個小氣的君王,他會記仇,一直記著。

而方醒也記仇,比朱高熾記仇多了。

所以兩人在這幾次事情中都感到了些默契和惺惺相惜。

而方醒知道自己在北平呆不了多久了,所以格外珍惜和家人在一起的時光。

可就在無憂每天早上起床都必要要看到他才不哭的時候,朱高熾派人傳話,他要出發了。

……

「殿下在金陵……不是長久之計。」

楊榮來了方家,卻不是送行。

「我知道,可形勢如此,奈何?」

方醒皺眉道:「陛下在慢慢的和你們磨合著,而殿下若是也在北平,就會平添不少麻煩。」

「是這樣。」

楊榮想起了朱高熾登基後那些舉措,以及那些矛盾,就有些內疚的道:「磨合這個詞不錯,確實如此。不過此番過後,大的動蕩應當是沒有了,等一切穩定之後,殿下回來也無妨。」

「陛下就是這個意思。」

朱高熾的意思方醒已經揣摩到了,父子倆一南一北,把局面穩定下來,然後再進入套路模式。

——君臣父子,皇帝太子,大家慢慢的熬吧。

楊榮點頭道:「陛下很穩,行事穩,這是大明的福氣。」

「可你們還在拖著寶船下海之事不放,楊大人,我說過了,誰阻攔此事,幾百年後就準備被後人罵做腐儒吧!」

方醒端起茶杯,不想再和楊榮糾結於這個問題,他更想多陪陪妻兒。

楊榮苦笑道:「此事阻力頗大,上次不是說有人私自出海嗎?抓住他!」

方醒訝然看著他,「楊大人這是背叛啊!」

楊榮拱拱手,然後告辭了。

方醒把他送到門外,目送著他遠去,然後笑道:「這是一個好的開端。」

……

和家人告別,使勁的親了親無憂,方醒帶著家丁們進城,他將去陛辭。

大殿內,朱高熾吩咐道:「在南邊少惹事,有事急報京城。」

方醒唯唯諾諾的應了,不過大家都知道,這廝肯定不會安生的。

陛辭之後,方醒出了宮,然後來到了左軍都督府。

左軍都督府守門的自然認識他,以為他是來找人的。正準備請他進來時,卻看到方醒的神色不對。

方醒沒有下馬,他問道:「黃平在不在?」

守門的一聽居然是問經歷司的黃平,以為方醒是找他辦事,就說道:「伯爺稍待,小的去把他請出來。」

方醒下馬,說道:「不連累你了,本伯自己進去。」

守門的面色微變,覺得這話不祥,卻不敢阻攔,更不敢去報信。

左軍都督府是薛祿做主,當方醒一路進去後,早有人去報與他得知,就迎了出來。

「興和伯……」

薛祿抱拳相迎,方醒卻沒還禮,只是問道:「陽武侯,那黃平可在?」

薛祿的笑容微滯,問道:「他可是得罪了你?是為何事?若是不大,薛某就代他謝罪了!」

這個姿態非常的出色:我的手下我兜著!

這就是護短,武人的通病!

方醒目光轉動看了一圈,說道:「陽武侯,你兜不住。還請讓他過來一趟,方某問幾句話即可。」

薛祿眼神一緊,知道那黃平怕是把方醒得罪深了,就說道:「那就去薛某的地方說話吧。」

隨即薛祿吩咐人去叫黃平,他帶著方醒到了會客廳。

兩人坐下後,薛祿再次問了方醒,可方醒依然不肯說。

氣氛有些尷尬了!

沒等多久,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走了進來。

「見過伯爺,見過興和伯。」

這人就是黃平,目光銳利,聲音洪亮,堪稱是標準的男子漢。

薛祿指指方醒說道:「你是如何得罪了興和伯?」

一句話就點明了方醒的態度,黃平愕然道:「侯爺,下官以往只是遠遠的看過興和伯,這得罪何從談起啊?」

薛祿垂眸,他自信方醒不敢在這裡肆無忌憚。

「你就是黃平?」

方醒起身問道。

「正是下官!」

黃平拱手,誠懇的道:「興和伯,此事怕是誤會了吧?」

方醒微微一笑,就在黃平心中一松時,方醒一腳就把他踢翻在地……

薛祿沒想到方醒居然敢在自己的面前動手,就怒道:「興和伯,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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