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黑夜遮蔽人眼,誰在點燈? 第1627章 意想不到之人

氣氛凝固,良久,方醒淡淡的道:「你有什麼資格讓本伯發誓?你做的事足夠讓東廠把你剝皮實草,足夠全家流放荒漠,你拿什麼要本伯發誓?」

魏老大還在遲疑,方醒起身看著門外,說道:「給你一炷香的時間,錯過了就別怪本伯無情!」

方醒說完往外走,走到大門口時,身後傳來了魏老大那惶急的聲音。

「伯爺,是順天府的小吏王墨!」

小吏?

方醒皺眉道:「一個小吏就能驅使你去干這等掉腦袋的事,告訴我原因。」

魏老大說了這個名字後就開始配合了,他說道:「本來小的也不敢幹的,只是小的以前犯過事被抓,出來後就找了王墨當靠山……此次是王墨說了,他說太子居然沒有弄詹士府,肯定是不被陛下所喜,而陛下的身子骨又不好,管不了那麼多事……」

方醒回身,面無表情地說道:「後面的話。」

魏老大戰戰兢兢的道:「王墨說了,此後弄不好就是別人替了太子上台,所以若是能先下注的話,以後好處多多。」

居然是這樣?

方醒啞然失笑,然後點頭問道:「還有誰?」

「沒了。」

魏老大光棍的道:「到了這時候,若是還有人,小的肯定會把他拖進來。」

方醒明白了,點點頭道:「你犯的事活不了,如果後面能證明你沒說謊,那你的家人不會被牽累過甚,我擔保。」

魏老大哽咽道:「多謝伯爺。」

……

方醒走出大門,深吸一口微冷的空氣,說道:「魏老大一夥全交給刑部,咱們現在去會會那位王墨王大人。」

隨著他的聲音,黑暗中出來十餘人,這些男子渾身上下瀰漫著冰冷的氣息,為首的男子走到方醒身前,拱手道:「多謝伯爺出手,我們葉大人說了,等以後有機會請伯爺飲酒,聽聽伯爺的傳奇。」

方醒微笑道:「葉大人客氣了,飲酒隨時皆可,不過這兩人你們不要接手,也別問話,直接送到刑部去。」

男子愣了一下,然後應了,隨即帶人進去抓人。

……

走在夜晚的北平城中,夜風凌冽,方醒裹緊披風,看著前方疾馳而來的人馬默默不語。

這隊人馬近前,為首的竟然是安綸。

「興和伯,此事怎麼做?」

安綸穿著件黑色的披風,看著倒也多了幾分威風。

方醒說道:「你們孫佛不怕卷進來?」

這等事最後多半是不了了之,經辦人實力不夠的話,往往會被炮灰。

安綸拱手道:「我們公公說了,東廠是陛下的家奴,死都不怕,難道還怕那些小人!」

孫祥的果決倒是出乎了方醒的預料,他點頭道:「順天府小吏王墨,馬上查他的住址。」

安綸微笑著點頭,旋即身後就有人策馬掉頭。

一行人並行而進,安綸低聲道:「興和伯,你可請示了陛下?」

方醒看到一隊五城兵馬司的人躲進了巷子里,就隨口道:「許多事情只能做,不能說,說了就是錯。」

安綸懂了,隨著楊榮投誠,君臣之間的關係再次發生了微妙的變化,而方醒現在乾的事就是揭開曾經的傷疤,這對於大家來說卻不是好事。

「有的傷疤就算是癒合了,看不見了,可依然要把它撕開。儘管會痛,可總比不管的好。」

方醒的聲音很輕,可卻就像是炸雷般的在安綸的耳邊轟鳴著。

原來是這樣嗎?

大度的君王能有幾人?

從朱高熾上位後就開始清理自己的老仇人來看,這位皇帝分明非常的小氣和記仇,否則富陽侯李茂芳應當能夠倖免。

那好歹是他的外甥啊!

這樣的帝王在被李時勉氣病後卻忍了,為何?

這就是投鼠忌器!

而方醒今晚呆在城中抓人,自然就是和朱高熾有了默契……

不然五城兵馬司的人早就來干涉了!

「要給那些人一個教訓,震懾一番!」

黑夜中,等他們遠去,那些躲在巷子里的軍士才敢出來。

帶隊的軍官低聲道:「今晚的事別問,別管,不然小心給自己惹禍!」

……

安綸最終還是沒忍住好奇,問道:「興和伯,你為何要插手呢?」

插手此事就是招人恨!

方醒已經看到了前方的來人,說道:「假話是我願意為陛下奉獻一切,真話是……我從來都不怕他們。」

「伯爺,王墨的家……」

……

作為和于謙一樣職位的王墨住的地方不錯,至少兩進的小院堪比六七品官的待遇了。

入夜後缺乏娛樂的時代,王墨吃完晚飯就在書房看書,不過卻不是四書五經,而是話本。

晚上無事可做,要麼就和妻兒聊天打混,要麼就是早早上床造人。

可造人多了身體熬不住,所以話本就越發的興盛起來。

書房裡,燭光下,王墨逐字逐句的看著話本,不時隨著劇情的變化而緊張,或是眉飛色舞。

妻兒都已經睡了,王墨看了一會兒話本之後,打個哈欠,然後起身活動了一下手腳,準備回去睡覺。

剛打開書房的門,一陣冷風就卷了進來。

王墨打個哆嗦,這才記起自己忘記用灰蓋住炭火了。

他剛準備回身,突然一個激靈,然後揉揉眼睛。等再次看向前方時,他張嘴就想尖叫。

前方走來三人,當先一人沉聲道:「東廠拿人,不想讓妻兒受苦就閉嘴!」

王墨的腿一軟,向後退了一步,靠著門框才沒滑到。

來人走近後右手前伸,把腰牌給他看了,然後說道:「王墨,你想怎麼死?」

王墨哆嗦著問道:「敢問小的犯了何事?」

來人閃到了一邊,他身後那人近前,眯眼看著王墨說道:「進去說話。」

說著他就進了書房,還贊了一下:「很暖和。」

王墨實在是走不動了,那兩人就一邊一個把他拎了進去,然後關上了房門。

「本人方醒!」

方醒坐下後就拿起了那話本翻看著,隨口說道:「王墨,魏老大已經就擒,說說吧,誰讓你去散播陛下的那些謠言?」

王墨幾乎是下意識的就想往外跑,可剛跑過去,辛老七單手就捏住了他的喉嚨。

「伯爺饒命!」

喉間的那隻大手在漸漸發力,在即將失去說話能力之前,王墨急促的求饒了。

「老七!」

方醒點點頭,辛老七鬆手,王墨就倒在了地上,在燭光下看著就像是一條蠕動的蜈蚣。

「說吧,本伯事多,家中的閨女要是明早醒來看不到我,多半是要埋怨我這個當爹的背信棄義了,所以你儘快。」

王墨飛快的說了一個人名,方醒起身道:「可是實話?還是說你要到東廠的刑訊室走一遭才肯吐實?」

東廠那人冷笑道:「居然敢攀誣韓立德大人,你這是慌不擇路了嗎?」

王墨喘息道:「伯爺,若是有假,小的甘願被剝皮實草!」

剝皮實草是大明官吏們最害怕的刑罰,若是用於賭咒發誓,那真是和發誓死全家沒啥區別。

蠟燭的火苗跳動了一下,東廠那人的心臟也跟著劇烈跳動了一下。

韓立德,朱高熾太子時期的人,詹士府左中允,算是老人。

可此事居然是這位干出來的,朱高熾會是什麼反應?

會不會被氣吐血?

「伯爺……要不……」

燭光下,東廠這人並指如刀,猛地向下揮斬,面色猙獰。

正所謂是無毒不丈夫,此事那麼棘手,乾脆直接幹掉王墨,相信皇帝也會讚賞這個舉動。

方醒看著搖擺的燭火發獃,而王墨已經被嚇尿了,書房裡一股子腥燥味。

被滅口還好,至少家人不會遭殃。

自知必死的王墨在恐懼之後,帶著期盼的看著方醒,同樣在發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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