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黑夜遮蔽人眼,誰在點燈? 第1619章 這邊宴客,那邊抓人

沒等多久,黃儼就出來了。他看了陳桂一眼,說道:「陛下正在針灸,天沒塌下來就暫時擱著。」

陳桂躬身道:「是興和伯給了個名冊,孫公公帶人出去拿人了。」

黃儼的面色未變,淡淡的道:「咱家稍後稟告陛下,你且回去。」

陳桂躬身應了,然後轉身離去。

黃儼慢悠悠的進了乾清宮的後面,那裡就是朱高熾的居所。

前面的大殿辦公,後面住人,倒也省事。

特別是朱高熾這種移動困難的皇帝,在乾清宮辦公更為方便,只有在大朝會時才會去御門聽政。

黃儼一路到了側面的暖閣,朱高熾就在裡面,可他卻並未做什麼針灸,而是在和人談話。

「陛下,孫祥遣人來說收到興和伯給的名冊,去……拿人。」

黃儼瞟了站在朱高熾對面的那個男子一眼,不禁把朱瞻基那裡的太監雀尾和這人做了個比較,得出的結論是雀尾比這人少了些英武之氣。

朱高熾揮揮手,黃儼告退。

等黃儼出去後,葉落雪說道:「陛下,那些官員臣都仔細查驗過了,並無一人冤枉。」

朱高熾吃了塊酪,眯眼道:「那幾人怎麼處置?」

葉落雪垂眸道:「那幾個官員不當為人,臣想令人暗自下手。不然那罪名傳出去未免有些駭人聽聞。而且……還有幾人和藩王有些勾結,臣以為也當誅殺!」

駭人聽聞,不當為人,那自然是犯下了豬狗不如的罪行。

而藩王卻是個棘手的問題,從朱高熾登基後就不斷在安撫著那群自家的親戚。多給爵祿,多給土地,目前看來倒是安穩了些,不會出現第二次靖難之役。

只是有人貪心不足,多次索要土地,讓朱高熾煩不勝煩。

朱高熾冷冷的道:「秦王、楚王、蜀王……這些藩王坐擁護衛,尤嫌不足嗎?宴客……」

朱高熾閉上眼睛,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在扶手上叩擊著,良久說道:「方醒在宴客,給他們送些下酒菜去!」

葉落雪躬身應了,然後出了暖閣。

朱高熾的身體猛的一松,靠在椅背上緩緩的呼吸著。

暖閣里溫暖如春,朱高熾看似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暖閣內的朱高熾睜開眼睛,說道:「來人。」

「陛下!」

梁中進來,朱高熾沉吟道:「宗人府也該動動,要告誡各地藩王,民脂民膏奉養爾等,當常思不易,當謹慎,不可虐民。」

「還有,告誡方醒,李茂這等事……若是再有一次,朕絕不輕饒!」

私自殺人,這在哪朝哪代都是忌諱!

……

「動手!」

大理寺外,安綸指著裡面,帶頭沖了進去。

「幹啥的?」

看門的軍士懶洋洋的從門口出來,等看到是東廠的人後,頓時被嚇得縮縮脖子,後悔自己問了這句。

安綸沒理他,帶著人一路進去。

沒有通知,沒有人敢阻攔。

「薛堡!」

大理寺右寺丞薛堡正在和同僚說話,房門猛地被人撞開後,他剛準備發火,安綸就已經喝令人拿下他。

「你們幹什麼?」

薛堡被兩個番子給擒住雙臂,他叫嚷著,目光梭巡,可他的同僚已經被嚇得呆坐在椅子上,篩糠般的顫抖著。

東廠出動啊!

……

京中各處衙門今日都沒能倖免,東廠的人氣勢洶洶的衝進去,然後按照名冊開始拿人。

各部首腦都獃獃的看著東廠拿走了自己的下屬,卻無人去置喙和交涉。

「拿了多少人?」

夏元吉的戶部算是重災區,被拿了五人,所以他就叫人去打探了一番。

「大人,現在有三十餘人了。」

夏元吉頭痛的道:「陛下這是要翻臉嗎?可時機不對啊!」

……

「陛下這是要幹什麼?」

蹇義面色鐵青的道:「一次抓捕那麼多人,而且還是東廠動手,本官還有何面目在這個位置上厚顏待著?」

吏部尚書被蒙在鼓裡,這算是個打擊。

……

「陛下這是要動手了嗎?詔獄……」

……

無數官員都被這雷霆一擊給驚呆了,都紛紛猜測皇帝是否已經失去了和群臣周旋的耐心,要重回先帝的老路上去。

「陛下的威權不足以支撐他這般做!」

金忠覺得朱高熾急切了些,若是再擴大化,怕是內耗會加劇。

「大人,宗人府有動靜了!」

金忠愕然道:「陛下這是要幹什麼?藩王要是折騰起來,這天下就亂了呀!」

朱棣對藩王頗為警惕,登基後通過幾次手段,削了不少藩王的兵權。並定下規矩,在藩王府中當過官的人,不得入京為官。

這一招直接堵死了各王府里王相、王傅等一連串官員的仕途,導致的後果就是沒有進士願意去藩王處為官,而那些藩王們也失去了增加自己影響力的一個渠道,暗中怨言也不是沒有。

可那是朱棣啊!

金忠憂鬱了,他擔心朱高熾急於求成,一下激怒了諸藩,到時候就是天下大亂。

……

一頂小轎就停在一個小巷子里,前後有十餘名番子在護衛著。

一陣馬蹄聲傳來,一騎奔來,看到轎子後騎士下馬,原來是個番子。

來人走到轎子邊說道:「公公,薛堡等三十餘嫌犯已經拿下!」

轎子里傳來了孫祥的聲音:「京城中想必是沸沸揚揚了吧,好了,咱們去轉一圈,然後進宮請罪。」

……

「……那些人膽大包天,居然敢懸賞刺殺方某,最後自然是求仁得仁。」

方醒說完舉杯,大家喝了,然後楊榮起身道:「今日多謝興和伯的厚待,只是陛下雖說放了我等的假,可國事卻不可……」

「抓了好多人啊!」

這時樓下有人喊道:「快去看吶,東廠的抓了好些人,都是官!」

頓時樓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之後,聲音就漸漸遠去。

沒人敢在第一鮮吃霸王餐,所以大家都沒聽到夥計在討要飯錢的聲音。

「嘭!」

金幼孜面色鐵青的一拍桌子,起身道:「今日這也算不是鴻門宴的鴻門宴了,告辭!」

楊榮垂首拿起酒杯,仰頭把殘酒喝了,微笑道:「興和伯還忘記了慶壽寺的刺殺沒說,還有那李茂……不過本官卻無暇再聽,告辭了。」

方醒端坐著道:「各位慢走,不必去結賬,方某請客。」

楊溥在出門前看了方醒一眼,很好奇這人怎麼能和朱高熾合得來。

方醒還以微笑,然後夾了一塊蒸的軟爛的東坡肉,吃的津津有味。

……

楊榮當然不會去結賬,他微笑著走出第一鮮,就看到一隊東廠番子走來。

這些番子的身後就是一串人,用繩子連接著的一溜犯官。

這些犯官大多面色驚惶,有人還在喊冤,有人在苦苦哀求……隨即一鞭子下去,這些聲音就變成了慘叫。

曾經高高在上的傢伙被鞭打了,圍觀的百姓頓時歡呼起來。

他們不管這些官員是否被冤枉,不管這些官員是否也曾經兢兢業業的為國出力……

這也是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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