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黑夜遮蔽人眼,誰在點燈? 第1597章 滅「國」

上元縣一陣慌亂,袁傑叫了捕快和快手等人,然後一臉悲壯的道:「有逆賊上岸,咱們要去驅敵!」

楊田田覺得這事兒真的是不靠譜:金陵城中那麼多軍隊,哪裡用得著上元縣這點兒衙役去抗敵啊!

可看袁傑的模樣,分明就是要去為大明捐軀。

袁傑不錯,不管是為官也好,還是對楊田田也好,都不錯。

可這個連楊田田都看出來的作態,卻讓他明悟了一些東西。

無欲無求的人終究是鳳毛麟角!

而縣丞等人也是一副要共赴國難的模樣,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在作態。

楊田田靜靜的看著,等袁傑一聲喊後,也跟在後面往外沖,彷彿外面站著無數敵人。

……

一路衝到了莫愁湖,除去騎馬的之外,所有人都在喘氣,眼瞅著肯定是到不了江邊了。

「閃開!」

後面一聲厲喝,上元縣的隊伍閃開,就看到一彪人馬沖了過來,領頭的卻是魏國公府的那位遠方公子徐顯義。

一千餘騎兵轟然而去,隨後就是一百餘人,打頭的卻是……

「是興和伯!」

方醒打馬而過,路過時看到了楊田田,就微微點頭,然後沖了過去。

袁傑在馬背上拱手,然後回身喝道:「都跟上,為國效力的時候到了。」

說完他就策馬跟上,回頭前卻對楊田田微微一笑。

這就是官場啊!

楊田田跟著小跑起來,他是農家子弟,自信不會被拉下。

……

「快些快些!」

上岸已經走了一段路了,王輪擔心會被官軍發現,到時候他所策劃的奇襲金陵城失敗,就不住的催促著那些悍匪。

這些悍匪在前面一個人都跑光了村子裡撈到了不少吃食,此刻正在狼吞虎咽著。

王輪有些焦急,回身一看,卻露出了微笑。

「大楚皇帝」孟老三此刻正坐在一個用椅子加竹竿改造的抬竿上喝酒吃肉,看著頗有些俾睨的氣勢。

「都快些,等陛下進了金陵城,金銀女人都少不了你們的!什麼第一鮮、神仙居,到時候隨便你們怎麼吃。」

「神仙居?」

一個悍匪扔了手中的食物,喊道:「瑪德!第一鮮和神仙居的吃食據說能吃掉你的舌頭,還吃個鳥!快跑!」

於是煙塵滾滾中,「大楚」大軍就朝著金陵城進發。

孟老三喝完了那壺酒,把酒壺扔了,喊道:「殺進金陵城!」

「殺進金陵城!」

悍匪們歡呼著,然後就看到遠處影影綽綽的出現了影子。

「陛下,那是來接應咱們的吧?」

有個憨傻的悍匪回頭喊道,孟老三已經完全把自己當做了皇帝,志得意滿的道:「那是,叫他們跪在路邊,等朕進了城,一一封賞。」

遠方的人影速度很快,打頭的悍匪止住腳步,瞪大眼睛看著,然後喊道:「是官兵來了!」

瞬間孟老三就從滑竿上跳了下來,然後拔出長刀喊道:「殺了這股官兵,然後奪馬進城。」

一群悍匪都歡呼著,可等那些官兵越來越近時,一個悍匪突然喊道:「好多官兵,特么的王輪,你不是說金陵城裡只有一百多官兵嗎?跑啊!」

王輪面色慘白的看著,喃喃的道:「一千多騎兵,完了!」

……

「殺!」

徐顯義知道這是徐欽給自己的機會,所以第一個衝進了悍匪中間。

其後騎兵們只是一個來回,剩下的悍匪都跪在地上請降。

「老爺,這不是玩鬧嗎?」

辛老七覺得這就是一出鬧劇,跟來的賈全也心有戚戚焉的道:「這點賊人,何須一個千戶所,王大人那裡派個百戶,保證一掃而空。」

方醒勒馬停住,看到徐顯義下馬在指揮人聚攏俘虜,就說道:「魏國公府需要一次勝利,明白嗎?」

賈全明白了,他唏噓道:「魏國公看那樣子就是在撐日子,可憐孩子還小,不然今日倒是可以出馬。」

辛老七說道:「你們看那些老兵,先前徐顯義差點遇險,那些老兵一個轉向就給他解了圍,太輕鬆了。」

「魏國公府的家丁當然厲害!」

賈全說道:「魏國公的孩子還小,以後就得靠著他們看護著,誰若是動了歪心思,難逃一死。」

這話說的就是正走來的徐顯義。

徐顯義一臉振奮的回來,拱手道:「興和伯,幸不辱命。」

方醒微笑道:「收攏俘虜,屍骸讓五城兵馬司或是上元縣的來處置,咱們回去。」

徐顯義興奮的應了,然後去交代。

方醒的面色變為冷漠,說道:「我不喜歡這樣,可……殿下需要魏國公府的支持。」

用一千多人來作一場秀,這種行徑就像是獻媚。

可朱瞻基需要同盟,需要打下根基。

而朱高熾讓他來金陵,來掌管南方,實際上就是默許了他在南方給自己找些根基。

沒有根基的太子,註定會讓大明陷入混亂之中,這一點當了多年太子的朱高熾再清楚不過了。

所以那些以為朱瞻基是被形同於流放到金陵的人,都是看不透這個問題的蠢貨!

朱高熾再傻,可也不會拿大明的未來當出氣筒!

「伯爺,這位就是大楚皇帝,這是他的丞相。」

孟老三和王輪被推到了方醒的馬前,兩人呆呆傻傻的看著方醒,孟老三甚至還問道:「你就是興和伯?」

方醒忍不住笑了,周圍的人頓時笑作一團。

等笑夠了,方醒說道:「把這位皇帝和丞相弄到東廠去。」

王輪面如死灰,他不過是會些字,看了半本書,就覺得自己能操控天下。可惜一朝夢醒,卻成了階下囚。

而孟老三卻邊走邊回頭說道:「興和伯,那相士可是說朕是要做皇帝的,你若是肯歸順了朕,朕就封你做……嗚嗚嗚!」

這話沒什麼忌諱的,瘋子的夢囈而已,可那些軍士卻嫌棄他太聒噪,就用爛布堵住了他的嘴。

遠處來了一騎,賈全咦了一聲道:「怎麼是沈石頭?」

朱瞻基的身邊兩個侍衛頭領,賈全為首,沈石頭副之。

賈全出來了,按道理沈石頭應該要留在朱瞻基的身邊。

沈石頭飛馬過來,近前勒馬,說道:「興和伯,魏國公去了。」

方醒一怔,問道:「我去時不是好好的嗎?」

沈石頭低聲道:「此事不可說。」

方醒明白了,不禁苦笑。

朱瞻基要給魏國公府體面,而徐欽卻因為這個體面,為了消除自家在靖難之役中的站錯隊,於是就乾淨利落的結果了自己。

徐輝祖站錯隊,於是用生命來償還。

如今第二位魏國公再次用生命獻祭,又有著徐達的開國大功在前,該可以讓皇室心中的憤怒消散了吧?

沈石頭把這個消息告訴了正在押解俘虜的徐顯義,然後悲聲大作。

「兩代國公以身相殉,人不夠!」

徐家一個白髮蒼蒼的家丁突然大喊一聲,然後舉刀在脖子上一拉。

鮮血噴涌中,馬上有十多名家丁效仿,一時間那些不明所以的悍匪被嚇得崩潰。

「夠了!你們想給魏國公府惹禍嗎?」

賈全過去喝住了其他人,說道:「此事說重了就是藐視君王,作死呢!趕緊收拾了回去。」

方醒微微搖頭,對辛老七說道:「這是自己了斷,說明徐家沒有反心。只是卻有些可笑又可憐。殿下何須忌憚這點家丁,多此一舉啊!」

辛老七說道:「老爺,看他們的模樣,應當不是事先安排好的,可見徐家還是有忠僕。」

方醒深吸一口氣,說道:「方家也有你們,足夠了!」

十多具屍骸被那些家丁含淚背著回去,而身後就是垂頭喪氣的俘虜,生命在此刻並不分什麼高低貴賤,或是正義與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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