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黑夜遮蔽人眼,誰在點燈? 第1554章 真空

「興和伯,你想幹什麼?」

等學生們走後,權謹怒不可遏地說道:「你這是在搗亂,不安好心,南方本已安定,你偏要去這裡戳戳,那裡打打,你想幹什麼?」

朱瞻基已經走了,他要去和幾位尚書商議豪商交稅之事,只是目前不許透風出去,否則會引發不測。

庭院前,風吹著有些微冷,方醒看著院子里的一叢不知名的花樹,淡淡的道:「科學不能傳播嗎?」

權謹愕然,哆哆嗦嗦的模樣讓方醒擔心老先生突然倒下。

「興和伯,你那是邪說!」

「這世上就沒有邪說,只在於有沒有用,是正途還是邪路。而科學已經出現了好幾年,相關書籍不少人都買了,包括不少儒生,可誰敢說它是邪說?誰?!」

方醒的目光陡然銳利,他說道:「您的德行方某是欽佩的,可德行不能治國,治國要靠的是民富國強的手段,而這……誰能給出答案?權大人自可去探尋,方某不才,卻也想為大明留下些什麼,不求千古留名,只是卻……讓時間給出答案吧。」

方醒走了,權謹在風中沉思著。

一片枯黃的落葉打著旋飛來,在他的衣襟上停留一瞬,就往下繼續飄落……

他往前一步,正好踩在落葉上。腳走過,那落葉已經和泥土混在一起,只有邊角微翹,在風中輕輕顫動。

庭院里多了個踱步的聲音,不時有喃喃自語傳來。

「為何要興科學?儒學千年,為何要冒個科學出來?」

「……可怎麼覺得不對呢?嗯,老夫且去找幾本書來看看。」

於是權謹就去找到了賈全,請他去給自己弄幾本科學的書籍來。

賈全驚的目瞪口呆,就去請示了朱瞻基。

朱瞻基一怔之後,就說道:「這是好事,權大人德行高深,想必能找到駁斥興和伯的地方。」

等賈全一走,朱瞻基的面色微冷,對下面的官員說道:「商稅是必然要慢慢鋪開的,從豪商開始,這一點不可動搖,但與此同時,要確保南方穩定,你等可慢慢去想,只一點,誰若是把這事泄露出去,興和堡那邊正準備築城,那就全家一起去吧。」

魏智笑道:「殿下放心,臣等知道輕重,若是有那等人,不等殿下您出手,臣等必然要收拾他。」

眾人都紛紛表態,沒人敢去觸霉頭。

朱瞻基微微一笑,給人予如沐春風的感覺,說道:「你等國之重臣,自然知道輕重,那就回去吧。」

從雷霆轉為春風,不過是一瞬而已。

出了大宅院,彭元叔說道:「殿下的威嚴越發的懾人了,果然是龍子龍孫啊!」

魏智欣慰的道:「大明後繼有人,我輩當竭力輔佐,創盛世!」

錢均驊搖頭道:「殿下卻是急切了些,北平會做出什麼應對還不得而知,急了呀!」

右都御史鮑華此刻暫時掌管金陵都查院,正是滿心事業的時候,聞言他說道:「怕什麼?先帝尚在時就說了要收豪商的稅,只是一直沒有鋪開罷了,誰敢不交?」

曲勝若有所思的道:「此事不好弄,殿下的意思很簡單,就是覺著咱們無法辦成這事,所以只是讓咱們協助罷了,本官估摸著大抵是興和伯要出手了吧!」

幾人面面相覷,魏智擔憂的道:「興和伯出手太凌厲,就怕把南方給攪亂了。」

鮑華意氣風發的道:「魏大人何必擔心這個,那些豪商誰沒有些把柄啊!到時候捏著,看他們可敢動彈!」

禮部尚書趙輝不屑的看了他一眼,然後說道:「本官還有事要辦,各位大人,先走了。」

……

而權謹拿到了幾本科學書籍後,馬上就從頭鑽研。

數學第一冊不複雜,以權謹的能力自然能慢慢的看下去。

「果然精妙,化繁為簡了。」

數,也是六藝之一,權謹多少有些涉獵,可在看到數學之後,他覺得科學是簡化了那些複雜的描述,直接用大食數字排出簡單的算式,讓人一目了然。

可看到第二冊後,權謹就麻爪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放下數學第二冊,拿起了物理。

然後……

……

「殿下,權大人一直在屋裡沒出來,燈都沒點。」

朱瞻基看看天色,說道:「去看看吧。」

等賈全到了權謹那裡,看到裡面黑麻麻的,就喊道:「權大人!」

沒人應,賈全有些慌了,「權大人?」

「誰?」

裡面傳來了權謹的聲音,聲音乾澀,嚇了賈全一跳。

門開了,權謹眨著眼睛看看外面,然後就邁步往左邊去了。

「權大人,您去哪呢?」

「本官去找興和伯。」

……

方醒正在吃飯,一個人伏案大嚼,酣暢淋漓。

看到權謹進來,方醒放下筷子,起身道:「權大人吃了嗎?」

權謹目光複雜的看著方醒,眼前這個比他小了許多的男子,算得上是整個大明最特立獨行的勛戚。

可此刻他卻就像是在招呼隔壁家的鄰居般的隨意。

「本官想問問,那真空是什麼意思?」

方醒這才注意到老先生的手中拿著本書,他莞爾道:「就是抽空了空氣罷了。」

「空氣?」

「對,就是在咱們的身邊,無時無刻都存在著的空氣,比如說人窒息而死,就是因為被切斷了空氣的供給。」

權謹想了想,說道:「陰陽二氣……有精方有氣,氣行暢通,則人安康,倒也是一脈之說。」

方醒有些無奈的道:「權大人,空氣里有……罷了,方某就說說這真空吧。真空就是一個容器或是空間里。比如說這個屋子裡,空氣全都沒了,這就是真空。」

權謹猶豫了一下,說道:「那人不就死了嗎?」

方醒仰頭看看屋頂,強笑道:「真空……權大人,剛才您提到了精氣,想必對醫術有所涉獵,拔罐子您該知道吧?」

權謹點點頭,有些茫然。

方醒叫人拿來一個小酒杯,在燭火上烤了一下,然後往手臂上蓋。只是他手藝不精,連續好幾次之後才成功。

「權大人,這個就類似於真空,火焰的燃燒需要空氣里的某種成分,燒了之後,膨脹了,少了,就接近真空了。」

權謹有些懵,問道:「你的意思是……火焰燒光了陰陽二氣?」

「不是陰陽二氣,而是……哎!」

方醒說道:「真空之後……壓力變化,就能牢牢的吸附在手臂上。」

「老夫不懂,不懂啊!」

權謹喃喃自語著,有些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

方醒心中不忍,就說道:「權大人,就是空氣,咱們的周圍都是空氣,您願意理解為陰陽二氣也行,只是沒那麼玄妙,空氣沒了就是真空。」

至於壓力什麼的,方醒不想細說,他也不認為權謹有興趣去了解這些。

他不過是被某些新觀念給衝擊了一下,一時間無法適應而已。

權謹的腳步停了一下,點點頭,說道:「老夫回去慢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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