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雨過天青雲破處 第669章 你識人不明

太監是一門古怪的職業,一般都以幼時閹割的為好,那樣會長得眉清目秀,男女莫辨。

方醒身邊的這個太監雀尾看著就是眉清目秀,而且肌膚白嫩,舉止柔媚。

「伯爺,俞佳只是打了金英一耳光,後面的估計是自殘,他這是要坑人啊!」

雀尾看到方醒面無表情,就低聲道:「伯爺,有此等小人呆在殿下的身邊,奴婢覺著不是好事。」

方醒微微眯眼,然後擺擺手道:「此事我知道了,你且去。」

「多謝伯爺,多謝伯爺!」

雀尾的臉上居然呈現了些許粉紅,方醒皺眉道:「自尊,自愛,路是自己選的,前方是一馬平川,還是萬丈深淵,都得自己去承受,好自為之。」

雀尾躬身道:「多謝伯爺教誨,奴婢知曉了。」面上居然露出了感激之色。

懂事或是成人後被閹割的太監慾望強烈,得不到發泄的他們對權利有著強烈的渴望。

雀尾走後,方醒得去給朱瞻基一個交代。

朱瞻基正在陪著孫氏在烤肉,吱吱作響中,孫氏笑顏如花,不時被炸開的油星驚的嬌呼一聲。

可愛極了,至少在朱瞻基的眼中,這個少女就是純真與可愛的代名詞。

正看著孫氏在小心翼翼的挪動烤肉,身邊一個聲音傳來。

「殿下,方才雀尾去找了興和伯說話。」

朱瞻基擺擺手:「知道了,此事無需多言。」

「殿下,此風不可長啊!」

杜謙俯身道:「殿下,長此以往,府中之事再無隱秘,君不密……」

「嗯!」

朱瞻基側臉皺眉,看著自己身邊的禮部郎中杜謙:「興和伯若是想害我,無需用這等手段,你明白嗎?」

杜謙微微一笑:「是,臣無狀,請殿下恕罪。」

「德華兄。」

朱瞻基看到方醒過來,就起身笑著迎過去。

「這位是……杜大人吧?」

方醒沒搭理朱瞻基,而是朝著杜謙拱拱手。

杜謙洒脫的拱手道:「正是下官,今日叨擾興和伯了。」

這是方醒第一次見到朱瞻基身邊的智囊,他微微一笑道:「杜大人,能否讓我與殿下說幾句話?」

這是文雅的趕人,杜謙的表情絲毫未變,還是這麼的風度翩翩。

「下官也餓了,且去嘗嘗興和伯家裡的美食。」

等杜謙走後,方醒和朱瞻基轉到了另一處空地上,朱瞻基有些彆扭的道:「德華兄,雀尾可是告狀了?」

雀尾為人膽小,可卻很仗義,在太孫府上口碑不錯。

「大哥,方醒,烤好啦……」

這時婉婉拿著兩串烤雞翅跑過來。

河邊的地面不大平整,看到婉婉有些踉蹌,方醒急忙迎上去。

「慢些慢些!」

婉婉的臉蛋上黑白縱橫,大眼睛裡全是喜悅。她把烤串遞給方醒,笑眯眯地問道:「方醒,可要婉婉去拿酒嗎?」

方醒摸摸她的頭頂道:「不了,婉婉快去吃吧。」

分了一串給朱瞻基,小刀送來了兩杯米酒。

烤雞翅有些糊了,這是婉婉堅持要多烤一會兒的結果。

撕開外層,裡面多汁的嫩肉咸甜得宜。再喝一口溫熱的米酒,頓感世間太平,日子愜意。

方醒把酒杯放在地上,悠閑的道:「按理你府上的事我不該管。」

朱瞻基一聽就知道是有事發作了,急忙道:「德華兄千萬別這麼說,小弟的事你都管得。」

方醒莞爾道:「太監這種特殊的人也不知道是何時才開始有的,始作俑者,其無後乎!」

「不過既然已經存在了,短時間之內也看不到被取消的希望,那我就給你說說吧,算是一家之言。」

「太監,上次我說過了,不可用於平衡某些矛盾,雖然這指的是朝堂,可在私底下也是一樣,干政是萬萬不可的!」

「德華兄,小弟絕沒有讓內侍干政。」

朱瞻基覺得方醒這人很是莫測,他可以和梁中像多年老友般的聊天喝酒,可卻對自己身邊的太監不假以顏色。

方醒點點頭:「你獨自居住於太孫府,平日里身邊都是這些人,若是沒有幾個貼心的,那日子也過的太凄涼了些。」

朱瞻基苦笑道:「德華兄,正是此理啊!」

孤家寡人,這就是上位者的代價。

權力之下,情感皆為虛偽!

方醒慢悠悠的道:「自己持身正,則身邊的小人不敢作祟。持身不正,內患叢生,底下勾心鬥角,肆無忌憚。」

朱瞻基納悶的道:「德華兄,小弟御下還是很嚴的。」

「可你識人不明。」

方醒側臉看著朱瞻基道:「你自小就習慣了被人討好,所以身處其間不覺其偽。」

「千里之堤毀於蟻穴,身邊的人一定要睜大眼睛去挑選,不可流於形式。」

方醒點了幾句,就舉杯邀飲。

朱瞻基喝了口酒,眯眼看著雀尾在幫婉婉擺弄食材,就嘆道:「我知道了。」

方醒提醒道:「家有錚子,其家不滅,國有錚臣,不亡其國,不可讓人寒心。」

朱瞻基正色道:「德華兄,小弟知道了。」

王貴妃和太子妃坐在一起,面前的小几上擺放著些烤菜蔬。

看到朱瞻基正色在和方醒說話,王貴妃笑道:「太孫虛心好學,誠為我大明的好太孫。」

在皇后仙去後,內宮就是王貴妃在管理,她為人公正,心腸好,經常為人緩頰。

太子一家就得過她的不少恩惠,所以太子妃聞言就笑道:「貴妃娘娘謬讚了,瞻基還小呢!」

王貴妃喝了一口甜米酒,受用的道:「不小了,只是你身為母親看著他小,可你看他同興和伯談話自然有一番儀態。」

太子妃笑道:「那是投緣,瞻基和興和伯在北平相遇,得興和伯相助良多。」

王貴妃點點頭道:「既然是緣分,那就要好好的維繫,你可不知,現在宮內都有一干人說興和伯的……科學是妖言惑眾,是在摧毀我大明的根基,你雖在宮中,可卻沒人給你說這些吧?」

太子妃的臉上有些愕然,隨即就淡淡的道:「我等婦人無知,只是照顧著太子和子女,雖說不上相夫教子,可也算是為國朝出了一把力,至於那些深宮怨婦,娘娘,盡可無視之。」

王貴妃點頭讚許道:「正是這個理,我當時就關了幾個叫嚷的最凶的,若不是看在大家都不易的份上,我何必替她們遮掩!」

若是這些議論被朱棣知道了,那些女人的下場會很慘。

太子妃肅然道:「娘娘,就怕不消停呢!您的身體又不大好,依我看,就該整治一批,以儆效尤。」

王貴妃看到方醒笑著捶打了一下朱瞻基的肩膀,眼中不禁露出羨慕之色,幽幽的道:「我這身體也就這樣了,破房子,一踢就倒,只是不舍陛下孤零零的一個人留在這無情的深宮中,所以才支撐到了現在。」

帝王無私情,朱棣的身份就註定了他內心孤獨的處境,而相濡以沫的徐皇后去了,如今也只有王貴妃能安撫朱棣那顆易怒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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