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金陵夢 第223章 心若在,夢就在。

駕……

一輛馬車一駛出武陵城西門,便放開了馬蹄,疾奔了起來……

落日的餘暉,揮灑在這座古城牆上,可以看出這老城,無盡的歷史與滄桑。

蘇三的身體,隨著馬車的晃動,左右搖擺。他就在馬車的後帘子里,靜靜地看著漸漸遠去的武陵城……

那裡他進入這個世界的第一站。

那個的時候,他的心是冷的,思想是灰色的。總覺得這一世,與上一世一樣,只是一場夢,一場醒了又做的夢……那個時候,他心裡曾經鄭重地想過:就此不問世事,無用無為無心地過完這一輩子,讓那些紛亂的俗世,遠遠地離開自己。未必不是人生一大樂事。反正都是夢,安安靜靜,無憂無慮豈不是更好……

無憂無慮?是啊,包括現在,自己還是想輕鬆一些,安穩一些。可是,這些畢竟是奢望。若自己是個傻子,或者瘋子,腦子不知道想事,那或許還可以無憂無慮。很可惜,老天爺沒有讓自己投到一個傻子的身上,所以他想無憂無慮,就如水中撈月,鏡中看花一般,只是痴談……

讓一個象棋國手,與一個棋盲下棋,國手肯定是痛苦的。他身上所具備的一切,都註定了他,終究不是那種能耐得住寂寞,肯在一個地方終老。註定了他,必然要擁有一個更加廣闊的空間。

心有多大,舞台便有多大。他能忍得住一時的寂寞,卻永遠不會平平淡淡地過一輩子。國手自然是要有國手的舞台。

他自己也清楚地明白這一點,只是他想一直拖著,能拖多久,便拖多久,能享受多久的平靜,便享受多久的平靜。

不過,該來的,還是來了,他想停頓一下,卻終究是停不了。也罷,與其猶豫不決地走走停停,不如就大刀闊斧地大幹一場吧。

古語有云: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只要自己有心去做,前一世,沒有實現的雄心,這一世,未必沒有實現的機會。老天爺既然給了這次重生的機會,那就是在暗示他,該是他的,總歸是他的,前一世沒得到,這一世一定要得到。

天與弗取,反受其咎。逆天意而行,只怕將永世無法翻身,自己終不可能,再次重生,再去做一場夢的……

看來,只能是義無反顧了……

「心若在,夢就在,天地之間還有真愛;看成敗,人生豪邁,只不過是從頭再來……」

小安趕著車,李技與玉兒對坐在蘇三的身旁邊;馬車飛快地駛過一道山崗,武陵城漸漸地消失在遠方。三個人,默默地聽著蘇三嘴裡發出的怪唱,心中卻被那唱辭,所深深的吸引。

馬車與餘暉一色,冬鳥與怪唱齊飛……馬車在這冬日的冷清中,載著一車的清思,飛快地朝虞村駛去……

小安曾來過虞村,因此知道路途。

當天邊最後一絲光線,都被黑夜吞噬的時候,馬車將將地駛進了虞村……

唐超聽到馬車聲響時,馬車已經快要駛到門前……連忙迎到門口,把院門打開,便看到小安趕著車,從黑暗中鑽出來,直接把馬車駛進了院門裡,這才停下。

蘇三跳下車,見唐超立在馬車邊,身後還在站著聽到動靜出來的唐麗與露兒。

露兒的氣色比先前要好多了,弱小的身體,似乎也結實了一些,長高了一些。燈光映在她的臉上,感受著她的笑意,便覺著她整個人都活過來了一樣……

對著唐麗與露兒微笑地點著頭,才對唐超道:「準備三匹馬,你,我,還有李技,今天要趕夜路……」

唐超眼中閃過一道光芒,一點頭道:「是,三爺。」這才轉身,不緊不慢地朝屋子後面走去。

蘇三見唐超不急不躁的,倒真是變化挺大,不由點了點頭,心知自己的話,唐超還是聽進去了的。這便很好,若還是之前的急性子,玩笑性子,只怕自己還真要考慮,帶不帶唐超到金陵……

看著唐超轉過了屋角,轉頭對唐麗道:「杜如悔呢?」

「在地窖里關著呢!」唐麗壓低聲音道。

「帶到房間里來,我要單獨見見他。」蘇三說完,背著手走進了唐氏兄妹住的房子。

鄉間的房子,沒有城裡幾進幾齣的說法。不過就是一個院子,一間正屋,二側廂房而已,沒錢的人,甚至連個院牆,都沒有,就幾間屋子敞在那裡。有錢的,廂房前面再蓋些雜物房,側房,也儘是有的……

杜如悔被帶進來的時候,手上還綁著繩子。臉色蒼白就不用說了,估計是長時間關在地窖里,沒有見到陽光所致。不過精神還好,眼睛很有神,至少說明唐麗在飲食上,並沒有虧待他。

唐麗把杜如悔往裡一推,一邊說:「跪下。」一邊一腳踢在杜如悔的膝彎。

杜如悔吃不住力,單腳便跪了下來。可隨後,他便又強硬地站了起來。

唐麗還要再踢,蘇三一擺手,止住了唐麗的舉動。「不可。」看了看杜如悔一臉倔強的表情,蘇三笑了笑,對唐麗道:「幫杜先生把繩子解開,嗯,不要傷了他……」蘇三覺得對唐麗,還是把話說明白一些好,不要唐麗再拿對付林榮的招式,來對付杜如悔。殺人不過頭點地,對林榮稍加折辱,那也就罷了,對杜如悔這樣的人物,還是不要做這些無謂的事情。

寒光一閃即逝,杜如悔只覺得手頭上一松,繩子便被割斷了。杜如悔揉了揉手腕,回頭對唐麗笑道:「多謝姑娘。」

唐麗不知道杜如悔的謝從何來。要殺他的是她,抓他關他綁他的也是她,這個謝豈不是多餘的?於是便『哼』了一聲,轉身走出了屋子。

蘇三卻知道杜如悔是因為唐麗帶他見到了自己,在謝她。見唐麗走到了外面,這才對杜如悔笑道:「杜先生坐吧。」。

杜如悔在房間里掃了一眼,便在蘇三的斜對面坐下。坐下後,才不慌不忙地打量起蘇三來。

仍舊是那日在宴席間的笑臉,仍舊是那樣嫩的臉相,但如今,仔細再看蘇三的眼神,杜如悔不得不承認,今天看到的蘇三,與前一次看到的蘇三,大不相同。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有了成見,所以,才會這樣的感覺,但這種感覺卻真真實實地出現在了心頭。

這些天,他有大把的時間,來想這個蘇三。但卻始終想不明白,蘇三為什麼這麼小小的年紀,便會有這樣的手段和眼力。就算是奇才,是怪才,那總歸是可以聽到一些風傳的才對,可是這滿城裡,除了可以聽到蘇三的才名之外,也沒有聽說,他是一個如此翻雲覆雨的人物啊。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因為那些沒有聽說的事情,都已經被事實證明了……現在重要的是:他必須說服蘇三,讓自己活下來。

他已經無數次想過,見到蘇三之後,該怎麼與蘇三開口。但真正見到蘇三之後,他卻發現,任何心機,似乎都不瞞不過,蘇三的眼睛。

所以,坐下之後,他反而不知道從哪裡開口了。

「聽說,杜先生要找寧遠說話?這段時間忙,不得空閑,今天才有些時間,不想卻捱到了晚上,真是抱歉。」蘇三面帶著微笑,輕輕地說著。

這話蘇三說得輕公,但杜如悔聽到蘇三這話,額頭上的冷汗都冒了出來。

蘇三的話越客氣,他就越感覺自己離死不遠……捱到晚上?晚上不是最好殺人滅口的嗎?

咬了咬牙,杜如悔決定還是不要說那些沒有用處的話了,直接把自己想說的話,說出來吧。

「是想找蘇公子說話,事實是如悔這裡有一個故事,想當面說給蘇公子聽!」杜如悔盡量把心情放輕鬆道。

「呵呵。故事?好啊,那杜先生說吧,這會兒功夫,寧遠還就是想聽故事。」蘇三從腰間取出摺扇,輕輕地打開,慢慢地扇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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