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武陵春 第005章 為公子著想的玉兒

到了午時,天氣漸熱,三個人也不回家,便往樹蔭底下的石桌邊一坐。蘇三的飯,有玉兒從不遠處的酒家買來;公孫老兒也有家人把飯送到,都很豐盛。

周老頭卻準備要蹭二人的飯菜,擠到石邊,大模大樣的坐下。

也不是一次二次了,大家也不計較這些。三人小酒一倒,小酌了起來。

閑談之中,聽說蘇三過幾日要去教書的話,周老像是來了精神。

「就你這樣的疲懶性子,讓你去做先生,豈不是害人?是哪家學院的院長,瞎了眼睛,才讓你去做先生的。」

周老並不知道蘇三的名氣,街市裡的傳聞,恐怕也很難到他這種人的耳朵里,否則此時,他說話的語氣,恐怕是暴跳如雷了。

公孫老者似乎比周老更貼近普通的生活,他倒是聽說過有關於蘇三的一些傳言。只是他很難把那些傳聞與眼前的蘇三聯繫起來。

相比較而言,他還是比較相信自己的眼睛。眼見為實,在他眼裡的蘇三,一副風輕雲淡,萬事在胸的智者模樣。言談之中,妙語連珠,妙趣橫生。有時,短短數語之間,便有寓言深入的智言,就是那張口就來句子,也總能引人深思。

似這樣的人物,要去教些小孩子,可不像周老說的那麼不堪,倒是有點大材小用了。

想來,倒是他這不喜歡解釋的性子,一眼看穿世情的無為心境,恐怕才是造成那些流言蜚語的根源吧。

說起蘇三的性子,也確實是疲懶了一點。似乎在詩文上造詣頗高,可言談之中,卻似乎並不擅長經書,就是史書的涉獵,也稍嫌淺薄。一味地喜歡鑽營釣魚之類的奇巧事物,可惜沒把心思花對地方。

現在聽蘇三說起要教書的話來,也不去理會周老的批駁,反而問道。

「既轉了性,有沒有打算科考的?」

老者說這話,當然是規勸的意思。日日的呆在一起久了,老人自然多了一層勸年輕人向上的想法。

只是老人卻不知道,他的前世再加今生,論心理年齡,只怕會比一個老人更老。要不是這段時間,他徹底地脫離了前世的環境,而且身心又得到充足的休息,恐怕此刻與別人說話的心情都不會有吧,就更不用去談什麼,讀書人夢寐以求的科考了。

教書也只是家裡人的吩咐和自己前世的夢想,卻不是真得轉了性情。他還是喜歡悠閑一點,自在一點兒的。

「似我這種浪蕩公子,還是隨波逐流的好,免得壞了讀書人的清譽……」

「你便總是混說,難不成陪著我們這些老頭子,一直釣下去?」

「未嘗不是一件妙事……再說,小子不是開始做先生了嘛。」

「哼。」周老翻著白眼道,「教小孩們釣魚去嗎?」

蘇三隻輕笑地搖了搖頭。

玉兒在一邊聽到,倒是有些不忿,卻不敢出言頂撞老者,一臉的委屈,「我家少爺,很有學問的;那麼厚的書,一看就是二三個時辰;字也寫得很好看。不是只會釣魚的。」

當然,撲克也是會玩的,只是比自己玩得就差了一點。

周老見玉兒一臉的委屈,倒是難得的一窘,「呵呵,要怪就怪你家公子總不著調……哦,算小老兒胡說八道了吧……」

看著玉兒眼淚汪汪,馬上就要哭的樣子,老人連忙轉了個話風,陪了個不是。

此時玉兒倒是在想,少爺應該不會教那些小孩子去釣魚,但會不會教那些小孩子們玩撲克,就不一定了。

放下這個話題,周老便與公孫說起北邊的形勢。北方的蒙古部落最近幾年勢大起來,金人受制,不敢大規模的南下,封朝只怕會因為過於太平,而忘掉國恥家恨。

這些話,他們很少聊起,偶爾說起一二次,他也只是聽聽而已,不會參與討論。

回家的路上。他一臉微笑,老是回頭看著身後的玉兒,弄得玉兒滿臉通紅,只顧低頭跟著。

「玉兒這麼為本公子著想,是不是該獎賞點什麼呢?」

捏著衣角,扭怩地看著腳尖,玉兒不抬頭,不看他,也不說話。

「那就賣一支頭釵吧!」就算是小女孩,也應該會喜歡這些首飾的吧。

「少爺你真壞!玉兒還小,怎麼可以用頭釵呢?」

主人房裡,貼身服侍的丫頭,就應該有被主人拉進被窩裡暖腳的覺悟。送頭釵,就意味著要盤頭髮的,盤了頭,便是婦人的妝扮。

玉兒雖然只有十三歲,但在古代普遍早熟的年代裡,對男女之間的事情,也多少知道一些。儘管當朝,十二三歲就被破了身子的事例並不少見,但是真要發生在自己的身上,還是有些局促,其實是根本沒有做好準備。

「喔,年紀小,不能用頭釵,還有這樣的說法嗎?那就,買個肉包子賞你吧。我記得你屬狗的。」

多少有些失望,「少爺總說些莫名其妙的話,肉包子與屬相有甚麼關係呢?」

「怎麼沒有關係呢?有一句話,是專說肉包子與小狗之間關係的。既然你不知道,那就算了。」

「少爺說給玉兒聽,玉兒不就知道了嗎?少爺說吧!」

「哈哈……你只要知道,那句話只是形容,屬狗的人,很喜歡吃肉包子,就行了咯……」

這些都是笑談,說完了也就忘了。由於要去教書,他還是要做些準備的。

倒不是去備課,以他的學歷,去教一些小孩子,還是綽綽有餘的。只是李老爺子,恐怕是要給自己一個下馬威的,安排某幾個功課好的學生,難為一下他這個新晉的先生,這種伎倆,他不用想,都知道會有。

所以每天便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把小孩子們整天要讀的『論語』翻出來,多看幾遍。

這一天,下起了小雨,天也黑沉沉的,到處都是濕意,他便沒有往東湖邊去釣魚,而是撐著小油紙傘兒,去街面上選一些做好的紙軸。

最近他在書法上略有小得,很喜歡把那些還記得的名詩妙詞臨在紙上,掛在房間里獨自欣賞,所以這紙軸就用得多了一些,有空的時候,他便會往店裡去選一些喜歡的樣式。

出門太早,又下著雨,街面上人跡罕至,便是那些店家,看到這樣的天氣,門也開得晚了一些。

撐著油傘走在古樸的石街上,他的心情卻舒暢的很,說心裡話,他其實很喜歡這種生活的狀態。

一壺清酒,一杯淡茶,三五老友可以神遊四海,漫談人生。沒有喧囂的都市,沒有亂心的瑣事,不是神仙,卻似神仙般的生活。

有時他會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總覺得自己還是活在自己原本的那個年代,只不過是誤入了一處桃花源里,隱居到了這一處不為人知的世外桃源。

過煩了前世的生活,喜歡上了眼前的生活,他只是不願意再回到過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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