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新的時代 第318章 誤會

不知過了多久,張啟功這才幽幽轉醒。

他奇怪地發現,自己竟然昏睡在篝火旁的地上,身上還蓋著一塊羊皮毯。

「奇怪,我怎麼會……」

他坐起身來,感覺頭部仍然有些暈眩感,遂下意識地抬起手揉了揉額角,卻冷不防瞥見在大概半丈遠的地方,坐著一名女子。

這名女子側身對著他,坐在篝火旁一根充當凳子的圓木上,雙手捏著一根竹枝湊在篝火旁,張啟功瞄了一眼,發現這名女子似乎是在篝火中烤著什麼——大概是食物吧。

「你醒了?」

那名女子平靜地說了句,彷彿絲毫沒有扭頭的意思:「你有幾個部下過於激動,我就讓他們繼續昏睡了。」

「……」

張啟功面色一滯。

意識逐漸變得清晰的他,已認出眼前這名女子,正是入夜後襲擊他們的那群勢力不明的女子之一,可能還是那些女子的首領。

回憶起昏迷前最後一刻,眼前這名女子手持的利劍還擱在自己脖子處,張啟功忍不住摸了摸後頸。

平心而論,張啟功並不畏懼死亡,但他並不希望自己年紀輕輕就喪生,因為他還未實現自己的抱負,還未輔佐他眼中的雄主魏王趙潤一統中原,繼而將法家發揚光大。

他緩緩站起身來,神色凝重地觀察著面前這個女人。

篝火中那跳躍的火光,照拂在他眼前這名女子的臉上,平白生出幾分詭譎與陰鷙。

他環顧四周,想看看自己隊伍中的黑鴉眾與羯族戰士的狀況。

鑒於此番前往巴蜀並非是直接對巴蜀開戰,因此,張啟功並未帶上很多黑鴉眾或者僱傭的羯族戰士,他隊伍中,就只有二十名黑鴉眾與二十幾名羯族戰士,攏共四十來個人。

而此刻環顧四周他卻發現,他麾下的黑鴉眾們,一個個都被反綁了雙手,耷拉著腦袋圍坐成一圈,看樣子是還未蘇醒過來——或者說,是像這名女子所說的,蘇醒後又被她們弄昏了。

至於那二十餘名羯族戰士,情況與黑鴉眾們亦差不多,區別在於他們當中有幾個已經蘇醒過來了,但不知為何臉上竟露出了惶恐甚至是恐懼的神色。

這讓張啟功頗感意外。

因為在他的印象當中,羯族戰士都是暴虐、殘忍、且視戰士的榮譽高過生命的人,按理來說,不至於會被敵人嚇成這種樣子才對。

「難道是在畏懼這些女人?」

張啟功環視著四周。

在四周,還有其他兩堆篝火,本來是黑鴉眾與羯族戰士一方各用一堆篝火,不過眼下,兩堆篝火旁皆三三兩兩地坐著幾名女子。

與方才與張啟功說話的那名女子相同,這些女子,全部身穿著白底赤紋的衣服——那赤色的圖紋,張啟功瞄了半天也沒有看出究竟是什麼。

「喂?」

那名女子不悅的聲音,打斷了張啟功的窺視。

他猛地轉回頭,這才發現與那名彷彿是這些女子首領的女人,此刻正扭過頭來看著他,臉上充斥著幾分不悅。

「你、你等是什麼人?」張啟功沉聲問道。

那名女子輕笑一聲,反問道:「沒聽說過『巴巫』么?」

「巴巫?」

張啟功愣了愣,對巴蜀之地一無所知的他,對此還真不清楚。

想了想,他低聲說道:「為何……為何要襲擊我等?我等與閣下……無冤無仇。」

「唔……」

那名女子臉上閃過一絲讓張啟功看不懂的異色,旋即岔開話題道:「你是魏人吧?」

「……」

張啟功聞言沉默了。

他不知該如何回答這沒頭沒腦的詢問,萬一對方下一句話是『我生平最恨魏人』,那他與他的部下,豈不是都要因為他一句話命喪於此?

畢竟,張啟功對巴蜀唯一的了解,就是魏人——主要是趙氏一族,而非是張啟功這種魏國平民出身——與巴人似乎有些陳年爛穀子的恩恩怨怨。

「事實上我是韓人。」

在糾結了半天后,張啟功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他考慮地很縝密:韓國與巴蜀並不接壤,且兩地之人以往也甚少接觸,按理來說不至於會結下什麼恩怨吧?

可沒想到的是,那名女子在聽完這話後,臉上卻露出了詭譎的笑容,隨即淡淡說道:「啊,倘若你等是魏人的話,余還可以饒你等一命,但既然是韓人,那就殺了吧。」

「誒?押錯了?」

見眼前這名女子面色淡然地說出『殺』這個字,張啟功只感覺毛骨悚然,後背頓時彷彿有一股寒氣往上涌。

此刻的他,哪裡還顧得上作為黃池侯的顏面,連忙改口道:「不,我是魏……」

而就在他面露駭然之色時,卻見那名女子咯咯咯笑了起來,揮揮手打斷了他的話,笑著說道:「放心放心,余知道你是魏人,不過就是逗逗你罷了。」

「……」

看著對方沒心沒肺歡笑的樣子,張啟功眼角抽搐了幾下。

他感覺,眼前這名女子恐怕不是那種良善之輩,而是性格惡劣之人。

忽然,他心中一愣,不解問道:「這位……這位姑娘,你怎麼知道在下是魏人?」

「很簡單啊,余認得出這個魏字。」

那名女子不知從哪裡摸出一塊金令,朝著張啟功搖了搖頭,只見在面對著張啟功的金令的那一側,明晃晃地銘刻著『魏』這個字。

見此,張啟功面色頓變,下意識地摸向腰間。

此時他這才發現,他那『天策府右都尉』的令牌不見了。

在意識到這件事後,張啟功嚇得額頭冷汗直流。

正因為他是天策府的右都尉,因此他才深刻明白自己這塊令牌所具備的權力。

憑著這塊令牌,他張啟功可以按照緊急條例調動魏國除禁衛軍外任何一支軍隊,並且接管魏國除雒陽外的任何一座城池——當然,那些軍隊的軍主、城池的守將,會在被接管後立刻派人向天策府二次證實,無論有沒有相應的公文。

正因為這塊令牌非同小可,張啟功可謂是貼身收藏,並且不敢輕易出示,免得落入有心人的眼中,可不曾想,竟還是落到了別人手中。

「喂,你叫什麼?」那女人問道。

張啟功遲疑了片刻,小心翼翼地說道:「在下姓張名……功,張功。」

「張功。」那女子念叨了一句,旋即又問道:「天策府是什麼樣的官署呀?這右都尉,官職大么?」

「呃,天策府是……」張啟功張了張嘴,胡亂瞎謅道:「其實就是為天子處理繁重政務的小署而已,無足輕重,至於右都尉……就是監督他們的人。」

「這麼說,其實你只是個小官咯?」那女人問道。

「是的是的……」張啟功連連點頭說道:「在下只是不入流的小吏而已……」

「當真?」那女子臉上露出幾許狐疑:「你沒有騙我吧?」

張啟功不知自己哪裡露出了破綻,硬著頭皮訕訕說道:「在下怎麼會……怎麼會欺騙姑娘呢?」

只見那女子上下打量了幾眼張啟功,皺著眉頭說道:「我姐派你來,我還以為你是魏王身邊的重臣呢……」

「誒?」

張啟功愣了愣,感覺事情似乎有些不可思議,連忙問道:「敢問姑娘令姐是……」

「我姐叫做羋姜啦,嫁給了你們魏人的王……」那女子口無遮攔地說道,旋即指著斜靠在圓木上的一柄利劍說道:「這柄劍,是我姐交給你,讓你來找我的吧?」

「皇后娘娘?!」

張啟功聞言心中一震,趕忙扭頭看向靠在圓木上的那柄利劍,果然就是他這段時間隨身攜帶不敢遺落的皇后之物。

看著眼前這名女子,張啟功頓時想起了出行趕赴巴蜀前,被皇后羋姜召到鳳儀宮的那一日。

那一日,他張啟功得聞皇后羋姜召喚,心中不由得大為驚訝。

因為他魏國當代的皇后,與上一代的皇后王氏一樣,都是從不參和國家政事的女子,區別在於,王皇后、也就是如今的王太后,熱衷於修身養性、研讀道經,而當代的皇后羋氏嘛,則熱衷於養花種草、或者培育一些較為滲人的毒蟲之物。

「這位羋皇后召我做什麼呢?」

懷著不解,張啟功跟著幾名宮女,來到了鳳儀宮,見到了那位魏國的主母。

張啟功記得清清楚楚,當他見到羋皇后時,羋氏手中正攥著一條滲人的蜈蚣,足足有兩指寬,就連張啟功這等毒士看了都感覺毛骨悚然。

但是這位皇后娘娘,卻是毫無異色地將其捏在手中,以至於張啟功看著那條不停扭動掙扎的滲人蜈蚣,心生竟升起一股憐憫之色。

「張大人。」

「臣在。」

「聽陛下所說,張大人此番即將前往巴蜀之地,可有此事?」

「是的,皇后娘娘。……不知皇后娘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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