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新的時代 第313章 年末

兩日後,齊國的右相田諱抵達了楚國的王都壽郢,與楚王熊拓就『聯合對抗魏國』一事展開了洽談。

田諱的到來,可謂是助漲了楚水君的底氣,因為他所提出的『練兵』策略,其中有一個薄弱環節,需要得到齊國的支持。

即糧草與軍備。

倘若能得到齊國的支持,那麼,楚國最薄弱的一環就能補上了。

於是在接見齊國右相田諱的當日,隨同楚王熊拓一同接見這位齊相的楚水君,將他的『練兵』策略告訴了田諱,只聽得田諱目瞪口呆。

以『百萬』人為單位,派遣士卒前往宋郡與魏國交戰,就為了最後收穫以『十萬』為單位的可用精銳,楚水君的建議,讓田諱見識到了何謂真正的狠辣。

「這廝完全就是將他楚國的平民視為犧牲啊……」

田諱心下暗暗震驚。

「楚王亦支持這個……這個練兵之策么?」田諱吃驚地詢問楚王熊拓,同時又看了看另外一位陪同楚王熊拓接見他的人,即楚國的丞相、溧陽君熊盛。

在聽聞田諱的詢問後,楚王熊拓沉默了許久,這才默然地點了點頭。

在旁,丞相溧陽君熊盛長長嘆了口氣,卻沒有對此發表什麼言論。

平心而論,溧陽君熊盛是反對楚水君提出的這個練兵方法的,認為此舉太過於狠辣,但尷尬的是,他卻想不出別的辦法。

畢竟他也明白,魏國至今沒有任何與楚國言和的意思,明擺著就是想在恢複元氣後報復楚國,換而言之,他楚國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邊緣。

為了大局,為了這個國家能在魏國下次的報復打擊中倖存下來,溧陽君熊盛唯有違心地默許楚水君的建議。

瞧見楚王熊拓與楚相溧陽君熊盛的反應,田諱立刻在心中權衡利弊。

說實話,田諱此前完全沒有想過楚國竟然願意做出這麼大的犧牲——雖然楚國之所以決定這樣做,只是為了其本國的利益,而並非是為了他齊國。

但總得來說,田諱認為楚國的這個舉措,對他齊國是有利的。

想到這裡,他立刻說道:「不知我大齊能為兩國聯盟做些什麼?」

見田諱如此配合,楚水君心中亦是歡喜,聞言便說道:「糧草、軍備。……希望貴國能為我國的士卒提供充足的糧草與軍備。」

「這……」

田諱臉上露出了幾許遲疑之色。

見此,楚王熊拓心下很不高興,面色不渝地說道:「田諱大人,難道貴國是想讓我楚國單獨面對魏國么?」

見楚王熊拓有些怒意,田諱連忙解釋道:「楚王息怒,請聽在下解釋。……貴國願意一力承擔來自魏國的威脅,我大齊自當鼎力支持,只是楚王陛下,我大齊目前的國力,已負擔不起如此巨大的消耗啊……」

這倒並非是田諱的推脫,齊國確實很殷富不假,但這也得分時期,比如在齊王呂僖的時代,齊國絕對是整個中原最殷富的國家,可問題是,齊王呂僖都過世二十餘年了,老祖宗積累下的那些財富,齊國這些年來都賠地差不多了。

像『諸公子奪位內戰』、『齊楚戰爭』時徵召技擊之士、『七國伐魏』時供養百餘萬聯軍等等,這幾場耗資巨大的戰爭,讓齊國幾乎耗空了前幾代君主積累下的財富與糧食。

這也難怪,雖說齊國曾經是中原的經濟重心,但終歸不是盛產糧草的地方——就齊國這麼大塊地方,一年到頭能產多少糧食?

至少產糧遠遠不及魏國,尤其是控制了韓、衛、魯三國後的龐大魏國。

如今齊國唯一能在產量上超過魏國的,恐怕也就只有『鹽』這一塊了。

在聽罷田諱的解釋後,楚王熊拓面色稍霽,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田諱。

曾幾何時,包括他在內,曾有為數不少的楚人將齊國視為不可戰勝的國家,因為齊國太富有了,富有到用金錢就能砸得他楚國求和,可現如今他才知道,原來齊國的富有,那也是有極限的——並且偏偏在他們楚國非常需要齊國支持的情況下,突兀地暴露了出來。

可能是擔心楚國因為糧草與軍備的關係而放棄了單獨抗衡魏國的打算,齊國右相田諱又立刻說道:「糧草方面,我大齊可以在滿足己國所需的情況下,將其餘所有糧食供應於貴國的軍卒,軍備方面亦是如此。……但楚王若是要求我大齊負擔全部,我大齊萬萬辦不到。非是不肯,實在是無能為力。」

聽了這話,楚王熊拓的面色好看了不少。

雖然不曾完全達成目的,但好歹齊國還是願意向他楚國提供一部分糧草與軍備的。

想到這裡,楚王熊拓要求田諱立刻返回齊國,向齊王呂白稟報此事,然後楚齊兩國再做商議。

待等齊國右相田諱離開之後,楚王熊拓與丞相溧陽君熊盛以及楚水君二人商議。

齊王呂白的態度其實無需去猜,只要他不願向魏國臣服,像魯王公輸興那般失去君主的地位,那麼,齊國就只能鼎力支持他楚國抗拒魏國。

但問題的是,來自齊國的支援比預測的少上許多,這讓楚王熊拓感到有些棘手。

這時,沉默許久的楚相溧陽君熊盛說道:「大王,關於糧食之事,臣有兩條計策。」

「計從何來?」熊拓連忙問道。

「其一,既效仿魏韓兩國的『軍屯田』,據臣所知,韓國最早就在邊境利用士卒屯田,積累糧草,後來魏國也效仿,臣以為這是一個不錯的主意。……亦可以避免大規模徵兵後,國內產糧減少一事。」

「軍屯田么?」楚王熊拓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那麼其二呢?」

「巴蜀!」溧陽君熊盛沉聲說道。

聽聞此言,楚王熊拓精神一振。

在場諸人,相信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巴蜀,因為早在二十年前,他就與巴人取得了聯繫,雙方展開了『楚西—巴蜀』的交易,哪怕是近幾年,平輿君熊琥仍然與巴蜀有所交易。

當然,此番溧陽君熊盛提起巴蜀,相信並非不是與巴蜀展開交易這麼簡單。

果然,在稍稍一頓後,溧陽君熊盛沉聲說道:「臣不支持楚水君的練兵之策,但考慮到這或許是我大楚唯一能扭轉局面、擊敗魏國的策略,臣建議大王派兵先取巴蜀……巴蜀土地肥沃,臣嘗聽聞,春季巴蜀子民在地上丟下一袋種子,秋後就能長出漫山遍野的糧食,誠乃上天所賜之地。倘若我大楚能奪得巴蜀之地,便有充足的糧草與魏國久戰。」

「奪取巴蜀么……」

楚王熊拓沉思了片刻,皺著眉頭說道:「然巴蜀境內,雖有諸小國林立,但若是遭到外人侵犯,巴蜀諸國卻頗為團結,若要強攻巴蜀,恐怕不易……」說到這裡,他好似是想到了眼下的狀況,點點頭又說道:「不過,確實如你所言,若想抵禦魏國,我大楚唯有奪下巴蜀。」

說著,他對溧陽君熊盛吩咐道:「熊盛,你立刻派人通知熊琥,令他率軍攻佔巴蜀。」

他口中的熊琥,指的即平輿君熊琥。

「是!」

溧陽君熊盛拱了拱手,旋即,他在看了一眼在旁跪坐的楚水君後,又說道:「大王,臣以為,強攻巴蜀或不可取,最好用計離間,逐一擊破。……楚水君精通此道,不如派楚水君輔佐熊琥大人。」

「這個嘛……」

楚王熊拓略微一思忖,轉頭看向楚水君,不冷不淡地說道:「楚水君,你意下如何?」

看著楚王熊拓那冷淡的目光,楚水君就意識到自己此番非去巴蜀不可了,連忙說道:「臣誠懇輔佐平輿君攻克巴蜀,以將功贖罪。」

聽聞此言,楚王熊拓繃緊的臉龐稍稍放鬆了些。

而在旁,溧陽君熊盛心下亦鬆了口氣。

雖然沒能勸服楚王熊拓殺死楚水君以絕後患,但能將楚水君打發到巴蜀,倒也不失是一樁好事——至少在巴蜀之地,楚水君那耍弄陰謀詭計的本領好歹是有了發揮的餘地。

當然,似這種陰狠小人,溧陽君熊盛最終還是要想辦法將其剷除的。

他已經想好,回頭寫一封密信派人送給平輿君熊琥,命後者在奪取巴蜀之後,尋個機會將楚水君給殺了,以絕後患。

十一月前後,楚王熊拓將壽陵君景雲、邸陽君熊瀝、新陽君項培三人召到了壽郢。

值得一提的是,因為三天柱之一『項末』在討伐魏國的戰爭中亡故,楚王熊拓從項氏子弟中挑選了一人繼承三天柱的名號,即新陽君項培。

對此,就連新陽君項培本人亦有些惶恐,雖說他也是項氏的佼佼者,但終歸統兵不如項末、論勇武不如項孌,因此並未奢望作為『項氏一族』的代表人物,成為楚國三天柱之一。

可沒想到,上蒼給項氏一族開了一個玩笑,他項氏一族的領軍人物項末、項孌堂兄弟二人,居然皆在攻伐魏國時喪生,以至於他新陽君項培,竟真得得到了三天柱的殊榮。

說實話,新陽君項培對此並不高興,因為這意味著他項氏一族正在迅速凋零,這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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