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新的時代 第92章 南梁王的疑慮

魏洪德二十六年,中原爆發了有史以來規模最龐大的混戰,這場混戰波及了魏、秦、韓、楚、衛、宋、魯、齊、越等整整九個國家,且在同一年內,前後開闢了『魏韓西河戰役』、『魏韓河內戰役』、『魏韓巨鹿戰役』、『衛齊東郡戰役』、『魏宋微山湖戰役』、『楚齊魯寧陽戰役』、『楚齊泗水戰役』、『楚齊東海戰役』『楚越會稽戰役』等將近十個戰場,毫不誇張地說,在這一年中,戰爭乃是整個天下的主旋律,各個國家、各個勢力,皆為了各自的利益打成一鍋粥。

在這些戰場中,刨除衛國因為齊國忙著抵抗楚國而無暇顧忌東郡,因此被衛公子瑜麾下的軍隊連番攻陷國土外,其餘那些個戰場,戰況總得來說呈現膠著僵持局面,而在這些戰場中,唯獨『魏韓河內戰場』最為詭異,並且,也最為關鍵。

這也難怪,畢竟『魏韓河內戰役』直接關係到魏、韓兩國誰能踏著對方的屍體成為中原霸主,縱使魏國太子趙潤與韓國的權臣釐侯韓武皆在『巨鹿戰場』,也無法改變這件事。

說起『魏韓河內戰場』,這片戰場的戰事起初並不激烈,縱使韓國對魏國搞突然襲擊,但事實上,韓國的驟然襲擊魏國太子趙潤以及諸多魏國將領早已預料,雖然說在戰爭的一開始,河內戰場這邊的確是魏國稍顯劣勢,但說到底,魏國的劣勢只不過是南梁王趙元佐為了履行他魏國太子趙潤事先安排的戰略,採取有計畫的誘敵策略,希望能將韓國的主力軍吸引到河內,方便趙潤率領鄢陵軍與商水軍對韓國展開偷襲罷了。

但遺憾的是,這個事先安排的戰略,在當年的十月份就已宣告破產——由於韓國的雁門守李睦提前察覺到了魏國的種種不對勁,繼而通過這些不對勁之處猜到了魏國的意圖,以至於釐侯韓武能提早將樂弈、秦開、馬奢三位豪將率領的精銳邊軍從河內戰場撤離,破壞了魏國太子趙潤企圖率軍直搗黃龍的打算,並且將趙潤以及其麾下的魏軍圍在了巨鹿一帶——姑且算是包圍。

然而,由於消息傳遞不便,魏國這邊對此卻不知情,縱使是南梁王趙元佐,起初也並未意識到他們魏國的戰略已經宣告失敗,仍在河內『消極作戰』,企圖將韓國的主力軍牽制在這一帶。

但不得不說,南梁王趙元佐不愧是魏國目前統兵作戰才能與禹王趙元佲、太子趙潤不相上下的統帥,漸漸地,他亦察覺到了不對勁。

原因就在於,無論他怎麼盤算,都感覺河內郡境內的韓軍數量有點不對勁——原因就在於北燕守樂弈、上谷守馬奢、漁陽守秦開三位韓國豪將,皆將各自軍中的主力回撤到了國內,只在河內戰場上留下少許兵力,作為疑兵,用以叫南梁王趙元佐放鬆警惕。

可韓人忽略了一點,那即是,南梁王趙元佐本身就是一個謹慎而多疑的人,對面韓軍的種種異狀,讓他漸漸感覺這情況有點不對勁。

此時在魏國的河內郡,南梁王趙元佐親率的鎮反軍,已向上次魏韓戰役時一樣,撤到大河南邊的『南燕』,只剩下燕王趙疆的山陽軍與南燕軍,分別駐守山陽與寧邑,擺出一副苦苦抵擋的架勢,此時,山陽、寧邑以東,包括『汲縣』、『共地』、『臨慮』等城池,皆已被韓軍所攻陷。

當然,這次南梁王趙元佐退守大河以南,並不像上次那樣純粹將燕王趙疆麾下的軍隊當做棄子,他是經過燕王趙疆同意的——為了全面貫徹太子趙潤的誘敵之計,南梁王趙元佐與燕王趙疆故意表現出不敵韓軍的樣子,以便誘使韓國的主力深入河內郡。

而燕王趙疆,則充當這個誘餌。

但當這場戰役進行到十月中旬時,南梁王趙元佐就感覺情況不太對勁。

他感覺,河內郡境內的韓軍,不知為何進攻慾望被大大削弱,不再像這場國仗剛剛打響時那樣步步緊逼。

在南梁王趙元佐看來,這是非常反常的。

要知道,雖說這場國仗是他們魏國的太子趙潤有意促成的,但不能否認,韓國企圖擊敗、甚至覆亡魏國的心也非常迫切,因此在戰鬥剛剛打響的最初幾個月,韓軍的攻勢非常兇猛。

可是最近呢,大河北岸的韓軍在前後攻陷汲縣、輝縣、共地等幾座城池後,竟變得不再熱衷於繼續攻略魏國的城池,更多時候反而採取了守勢,彷彿韓軍也希望將這場仗拖延下去。

對此,南梁王趙元佐在帳內與諸將商議軍情時,皺著眉頭說道:「三歲小兒都曉得,兩國交鋒若久久僵持不下,只能白白空耗國力,難道韓人就不知么?……韓人突然放緩攻勢,其中必有蹊蹺!」

聽聞此言,鎮反軍主將龐煥猜測道:「莫不是冬季將近,韓軍忙著準備過冬,故而不得不放緩攻勢?」

南梁王趙元佐聞言沉思了片刻,雖然他覺得龐煥的猜測確有道理,但心底還是隱隱感覺有點不對勁。

自古以來,戰爭到了冬季便進入了冬歇期,這並不奇怪,但反過來說,冬季也未必就不能用兵,至少在初冬時節,在天氣並不是非常寒冷的時候,戰爭依舊可以持續,一直到氣溫驟降、天降大雪,戰爭才會真正進入冬歇期。

而如今才是十月中旬,韓軍在這會兒就進入冬歇狀態,這未免有點早了吧?

在南梁王趙元佐看來,戰爭完全可以再持續將近一個月左右嘛!

以韓人那種恨不得儘快擊敗他魏國的心態來說,居然捨得浪費這一個月的時間,將希望寄託於明天開春——若當真如此,那南梁王趙元佐只能認為,對面的韓軍主帥絕不是一個合格的統帥。

可仔細想想,在這些日子教過手的諸韓國將領中,無論是北燕守樂弈、漁陽守秦開、上谷守馬奢,抑或是暴鳶、靳黈等韓將,無論個人能力如何,但不能否認皆是身經百戰的將領,按理來說不至於會做出消極怠戰這種事——與其毫無理由地將希望寄託於明年開春,何不趕在今年年末前重創他魏國,儘可能地對明年開春的戰事爭取優勢呢?

想來想去,南梁王趙元佐只想到了一個可能性:那就是韓軍的兵力可能出現了變化。

只有在己方兵力出於劣勢的情況下,韓人才有可能見好就收、轉攻攻轉變為守勢。

那麼問題就來了:倘若進犯河內郡的韓國軍隊兵力出現了變化,那麼,這些消失的兵力究竟去哪了呢?

「……真該死!」

在細細一想後,南梁王趙元佐便感覺有些頭疼地伸手揉了揉眉骨。

在他看來,倘若河內郡境內的韓軍果真被悄然調走,那麼,這些韓軍的目標恐怕只有一個,那就是企圖率領鄢陵、商水兩支魏軍偷襲韓國腹地的他魏國的太子趙潤——除此之外,南梁王趙元佐想不到還有什麼其他的理由,會值得韓國從這個關鍵的『河內戰場』悄悄撤軍。

想到這裡,他當機立斷,吩咐麾下將領道:「龐煥,你明日率軍到汲縣搦戰,看看韓軍是否敢出城應戰。」

龐煥感覺莫名其妙,因為根據他們鎮反軍與燕王趙疆達成的默契,近階段應該是由後者麾下的軍隊擔負繼續引誘韓軍深入河內郡的任務,而他鎮反軍,只要負責守在大河南岸,免得假戲真演、當真被韓軍突破了大河天塹,攻到了他魏國的梁郡京畿之地。

怎麼突然就要到汲縣搦戰了?

不過過於對南梁王趙元佐的絕對信任與絕對忠誠,龐煥對此毫無異議,當場接了命令。

於是乎次日,魏將龐煥點了兩萬魏卒,搭建浮橋,渡過大河,前往了汲縣——他原以為此行必定會遭到韓軍的阻擾,但沒想到,哪怕他率領軍隊重新踏足大河北岸,踏足那片如今已被韓軍所佔據的勢力範圍,還是沒有瞧見韓軍有出面截擊的跡象。

甚至於,哪怕後來龐煥率軍來到汲縣城下,搦戰挑釁,城內的韓軍兵將對他們也是愛搭不理,絲毫沒有出城應戰的念頭。

此時,南梁王趙元佐就在軍中隨行,清清楚楚看到了汲縣城內韓軍的反應,心下咯噔一下。

在求戰未果的情況下,南梁王趙元佐帶著麾下的軍隊,到『北燕軍』、『漁陽軍』、『上谷軍』這三支韓軍的營寨外溜達了一圈,期間,登高窺視這幾座韓營內動靜。

不出他所料,忽然這三座韓營內,兵帳數量依舊不少,但甚少有兵卒出沒,縱使龐煥在南梁王趙元佐的授意下,對這三座韓軍的營寨擺出了準備進攻的架勢,後者也只在這三座軍營內,瞧見了寥寥無幾的軍隊,充其量也就是三五千而已。

「……壞了。」

南梁王趙元佐心中暗叫不妙。

此時他幾乎已經可以斷定,韓人肯定是看破了他魏國太子趙潤企圖偷襲韓國後防的策略,故而悄然從河內戰場抽走了幾支軍隊,準備去圍殺後者。

倘若是在此之前,南梁王趙元佐肯定不會去管趙潤的死活,就像上次趙潤在上黨郡內被圍,他亦無動於衷一樣。

但正所謂此一時彼一時,眼下的情況與當年不同,如今的趙潤,已經是他魏國的太子儲君,並且這場仗又關乎他魏國與韓國誰能成為中原霸主,倘若趙潤不慎中伏戰死於韓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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