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544章 二桃殺三士

記得在逃離縣牢時,游馬已隱約有所懷疑,因為當時縣牢內的守備實在是太稀疏了。

尤其是到了他撬鎖的時候,留守的那幾名充當獄卒的商水軍士卒,居然一個個自己喝醉了。

當時游馬急著逃出縣牢,沒有多做考慮,可如今仔細回想一下,他的順利出逃,很有可能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甚至於,或許那個宗衛周朴,也是順著他的意,故意將那根銅絲留給他的,好方便他撬開鎖逃出去。

既然有宗衛的參與,那麼希望他游馬順利逃出監牢的人也就不難猜測了,畢竟陽夏縣內那十名宗衛只聽命於一個人,即那位肅王。

順著這條線再仔細回想,游馬逐漸感覺當時那位肅王的態度很有些問題,尤其是當他問到「如何得知地道的秘密」時,趙弘潤那張口結舌的模樣。

想到這裡,游馬不禁有些泄氣。

因為他本以為是憑藉著自己的本事逃出了監牢,可如今細想起來,分明是宗衛周朴與監牢內的商水軍受到了肅王趙弘潤的私下叮囑,暗中配合他越獄而已。

至於趙弘潤這麼做究竟有什麼目的,隨著應康在勃然大怒時的幾句話,游馬也有所猜證了。

那位肅王,想得到阜丘眾在戈陽山的巢穴位置!

當他將這個猜測與應康一說,應康亦是面露驚色,但隨後,應康卻苦澀地說道:「縱使你我已猜知那個趙潤的企圖,又能如何?難道就眼睜睜看著阜丘眾協助商水軍將我等一網打盡么?」

聽聞此言,游馬亦不禁為之語塞。

的確,就算猜到了那位肅王的意圖又怎麼樣?難不成就不泄露阜丘眾的巢穴位置?

憑什麼?

憑什麼阜丘眾能使邑丘眾陷入這等危機,而邑丘眾卻不能做出同樣的還擊?

縱使明知趙弘潤的意圖,他們為了報復阜丘眾,亦只能乖乖就範。

這即是陽謀,即便明知是計,仍不得不往裡鑽。

想到這裡,游馬忍不住暗自嘲諷金勾:任你姦猾似鬼,企圖藉助商水軍的力量吞併陽夏其餘隱賊勢力,可你怎麼斗得過那位肅王?你以為你助那位肅王肅清了陽夏縣,那位肅王就會放任你阜丘眾繼續擴大?

「應康大哥,那咱們之後怎麼辦?……若咱們也泄露了阜丘眾的營寨位置,雖然可以報復金勾,但最終獲利的,卻是那位肅王大人……在其面前,我邑丘眾與阜丘眾,至此可以任意拿捏,他要何時發兵剿滅我等,就能何時發兵剿滅我等……」

聽了游馬的話,應康陷入了沉思,半響後問道:「游馬老弟,那你說怎麼辦?」

只見游馬思忖了片刻,壓低聲音說道:「暫不泄露阜丘眾的營寨位置。……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位肅王是不會剿滅餘眾,單單留下一個阜丘眾的,否則,日後他如何制衡金勾?而一旦應康大哥你白白將阜丘眾的營寨位置泄露給了趙潤,那咱們,可就真的再無一點仗持了……」

「你的意思是……」

「知道阜丘眾營寨位置的,只有邑丘眾,或許我們能借這一點,與那位肅王交涉一番。」游馬壓低聲音說道:「這或許能讓邑丘眾有一線生機。」

聽聞此言,應康在密室內來回踱了幾步,皺眉說道:「可如此一來,我邑丘眾豈不是從此要聽命於那個趙潤,失卻自由淪落為朝廷的走狗?」

游馬聞言苦笑道:「事已至此,豈還顧得上隱俠「不為倀鬼」的宗旨?」

所謂的倀鬼,是魏國風俗的一種說法,魏人認為被老虎所咬死的人的鬼魂,他們因為自己死於虎口,心中怨憤無從發泄,因此轉化為倀鬼,協助咬死他們的老虎咬死更多的受害者,讓更多的人遭到他們遭受的苦難,於是便有了「為虎作倀」這句成語。

〖註:這是這句成語的正解。〗

而隱賊中「不為倀鬼」的這條自律,或者說宗旨,意在告誡同道不得貪圖榮華富貴投靠朝廷、投靠權貴,畢竟就算是在魏國,貴族壓迫平民的現象還是很普遍,而朝廷,由於偏袒貴族,因此被許多自由之士所不恥。

而相比之下,反而是被朝廷定罪為賊寇的隱賊,他們反而不會去傾軋平民,他們攻擊的對象,很多都是為富不仁的貴族,因此,從平民角度說,隱賊們自稱隱俠、義士,並沒有什麼錯。

但是在趙弘潤這個角度,那就截然不同了。

畢竟趙弘潤便是魏國內最大的貴族,赫赫王族出身,再當他從國家角度看待隱賊這件事時,隱賊就成了「不服朝廷約束、桀驁不馴之人」,所謂的「俠、以武犯禁」,指的也正是這一點。

「總之,我先想辦法與那位肅王交涉一番。」

留下一句話,游馬便又啟程返回陽夏縣。

記得出來的時候,他走的是隱秘的地道,但是回去的時候,由於已隱隱猜到了趙弘潤的意圖,游馬索性也不再偷偷摸摸,光明正大地從縣城門走了進去,並告訴守城門的商水軍,他是從縣牢里逃出來的逃犯。

縣城門的商水軍士卒大驚失色,他們從來沒見過如此「囂張」的逃犯,明明已逃出了城,居然自己又回來了。

於是,值守城門的商水軍士卒,二話不說就將游馬那一行人十幾人捆綁起來,帶到了縣牢。

把守縣牢的,仍然是宗衛周朴。

當他聽說游馬去而復返的消息後,也著實是愣了一下。

一個額頭受創,一個鼻青臉腫,周朴與游馬這兩個傷患彼此對視者,均感覺氣氛有些尷尬。

「我回來了。」

終究,游馬率先開口打破了僵局。

「唔。」宗衛周朴應了一句,有心想問問游馬吧,卻又擔心壞了他們家殿下的大事,因此只好將疑問憋在心裡。

豈料游馬會主動開口說道:「承蒙宗衛大人暗助在下越獄,在下已見過了邑丘眾的首領應康大哥。……宗衛大人可以如此向肅王復命。」

「……」周朴聞言愣了愣,眼眸中露出几絲饒有興緻之色。

他本來就覺得游馬是個聰明人,如今聽了這句話,他對游馬更加高看了幾分。

「可別怪本宗衛將你教訓得這麼慘……」

「事實上在下應該感謝宗衛大人才是。」在說這句話時,游馬也覺得很彆扭,畢竟周朴可是將他狠狠揍了一頓,可他卻還得感謝前者,這事說起來還真是彆扭。

「你的「感謝」,本宗衛已經收到了。」周朴摸了摸額頭綁著的繃帶,表情意味不明,顯然是對游馬當時出陰招頗有些不滿。

游馬稍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隨即抱抱拳說道:「有一事想請宗衛大人幫忙。……在下,還想求見肅王一面。」

周朴深深地望了一眼游馬,忽而喚來幾名商水軍士卒,指著游馬說道:「將此人帶往縣衙,若有人問起,就說是我的意思。」

「是,宗衛大人!」那幾名商水軍士卒頷首應道。

約一盞茶的工夫,游馬被帶到了縣衙,值守縣衙的商水軍士卒一聽是宗衛周朴的意思,果然沒有阻攔,任憑那幾名商水軍士卒將用繩索綁著的游馬帶到了縣衙內。

而與此同時,趙弘潤正在縣衙的前衙等候,至於等候什麼,無非就是等候邑丘眾的反應而已。

順利的話,他過不了多久就能得到阜丘眾的老巢位置,如此一來,金勾與他的阜丘眾,亦成了他砧板上的魚肉,翻不出什麼花樣。

可趙弘潤沒有想到的是,他沒有等到阜丘眾派人送來有關於阜丘眾巢穴的位置,卻等到了游馬這個越獄出去卻有自投羅網的逃犯。

「游馬?」

當聽到宗衛長沈彧的稟告時,趙弘潤稍稍吃了一驚,不約皺了皺眉。

「難道他不曾去聯絡邑丘眾?可他若是不打算去聯絡邑丘眾,他越獄做什麼?」

心中狐疑的趙弘潤,吩咐人將等候在外面的游馬帶了進來。

待再次看到游馬,發現他鼻青臉腫,趙弘潤錯愕之餘,心中亦暗暗有些好笑。

畢竟宗衛周朴早已將他如何暗中助游馬越獄的事告訴了趙弘潤。

而在暗笑了幾聲後,趙弘潤故意板起臉來,唬道:「游馬,你還敢回來?!……你真有膽量啊,本王對你網開一面,你卻伺機逃獄……」

豈料聽聞此言,游馬卻笑著說道:「肅王殿下,不是你暗中讓那名叫周朴的宗衛協助我逃獄的么?」

趙弘潤愣了愣,有些意外地上下打量了幾眼游馬,同時收起了臉上的怒容,似笑非笑地說道:「這麼說,你將本王想要的東西帶來了?」

「果然……」

游馬心中暗道一聲,隨即搖搖頭說道:「肅王想要的東西,只有兩撥人知道,但其中一撥人,勢必是不會交給肅王的,因此,只剩下另一撥人。……在下想知道,不知肅王願意付出什麼代價,來交換那一件東西呢?」

「……」

趙弘潤皺了皺眉,他當然聽得懂游馬的這番話。

正因為聽得懂,他才感覺事情的演變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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