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87章 驕兵之計

「□□□□□□□,□□□□□□,□□□□□□□□□□□□!」

在矮丘下,那名強壯的羯族騎士指著山丘上的魏人們,大聲喊叫著。

但因為語言不通的關係,眾碭山軍兵將根本聽不懂這傢伙究竟在說些什麼,因此,僅僅關注了片刻,便繼續做自己的事,即搭建軍營營欄去了。

而在矮丘的山頂,司馬安與幾位碭山軍的將領們,亦因為語言不通的關係,一臉懵相地望向山下。

見此,烏兀提醒道:「那傢伙……希望挑戰貴軍最強的戰士。」

烏兀自動將對方話中的「你們部落中的第一勇士」,翻譯成了「貴軍最強的戰士」。

「最強的戰士?將領么?」

碭山軍大將白方鳴聞言笑嘻嘻地說道:「有點意思,要不然我下去會會他?」

「別。」另外一位碭山軍大將聞續淡淡說道:「對方不過是一介士卒,若由你這個我軍的大將出馬,我碭山軍未免也太掉價了……」

聽聞此言,烏兀低聲解釋道:「對方可不只是「一介士卒」哦。」

「喔?不是么?」聞續略有些驚訝地望向烏兀。

卻見烏兀點頭說道:「至少是「百夫長」,不過我猜測可能是「千夫長」。……普通的部落戰士,在這種時候是沒有資格向敵軍挑起單斗的。」

「百夫長?千夫長?……那是什麼?」

話音剛落,就聽趙弘潤在旁淡淡解釋道:「「百夫長」相當於我大魏的「伯長」,「千夫長」嘛,便相當於是楚國的「千人將」,在我大魏,則是「曲侯」、「軍侯」這一階。……這應該是羯族人仿照我大魏而擬出來的軍職。」

「……沒錯。」烏兀望了一眼趙弘潤,稍稍有些意外。

畢竟在此之前,他還以為魏人們對他們三川之事一無所知,不過就眼下看來,魏國所掌握的三川之民的情報,或許並不少。

「曲侯、軍侯的程度啊……」白方鳴摸了摸下巴,喃喃說道:「這還真有些掉價呢……」

要知道,白方鳴與聞續,那可是副帥級別的大將,是受到大將軍司馬安信任,並且有能力獨當一面的將軍,在軍方體系中只比「大將軍」級別低一級,這樣一位將軍此刻下山回應羯族騎兵一名充其量千人將的挑戰,這確實顯得有些掉價。

「要不換我去吧?」碭山軍的將軍樂逡笑著說道:「對方是騎將,正巧我也是騎將,就讓我去掂量掂量對方的能耐!」

然而,他的話還未說完,身邊另外一位喚作季鄢的將軍,卻走上前一步,淡淡說道:「還是換我去吧。」

「為什麼是你?」

「如果你可以的話,我當然也可以。」

其實這兩位,皆是碭山軍「騎兵營」的將軍。

因為碭山軍的「騎兵營」慣用車懸戰法,因此,必須同時有兩名將軍擔任車懸陣中的「斧」與「鉞」,是故,唯有碭山軍的三個營中,唯獨「騎兵營」是設有兩名將軍的。

〖註:車懸陣的「斧」、「鉞」,即「主攻」與「佯攻」,可切換。〗

而這兩名將軍,即營將級別的季鄢與樂逡二人。

眼見季鄢、樂逡二人在那爭論,司馬安皺皺眉,不悅說道:「誰也不需下山應戰。……無需理會!」

「無需理會?」

眾將軍吃驚地望著司馬安,有些不能理解。

畢竟在他們看來,在對方羯族人率先搦戰挑釁的情況下,若是他們碭山軍這邊不予理會,這豈不是助漲了那些羯族人的氣焰,滅他們碭山軍威風?

雖說他們的碭山軍的士卒心理素質過硬,輕易絕難動搖士氣,可「懼不出戰」這種事,對於碭山軍而言,終歸不是什麼好聽的名聲吧?

似乎是猜到了眾將的情緒,司馬安冷冷說道:「本將軍主意已決,任何人不得理會山下羯族人的挑釁,這是命令!」

見大將軍都將話說到這份上了,眾將自然不敢抗命。

「大將軍……這是驕兵之計?」

大將聞續與白方鳴二人對視一眼,暗自猜測道。

只可惜,他們還是沒有猜到司馬安真正的企圖。

或許在這個軍營,唯有趙弘潤才知道司馬安真正的用意。

大概小半個時辰過去了,因為有著司馬安的禁令,碭山軍的將軍們沒有理會山下那名羯族騎兵的挑釁。

這讓矮丘下那名羯族騎兵得意之餘,亦不禁有些心怒,語氣嚴厲地在那大聲喊著什麼。

「□□□□□□□□□□□,□□□□,□□□□□□□□□□□□□□□□□□!」

雖然語言不通,但矮丘上的眾將們隨便猜猜,也能想到這必定是對方在破口辱罵他們。

只不過,因為聽不懂的關係,他們非但沒有惱怒的意思,反而有些好奇那個羯族人究竟在罵些什麼。

比如白方鳴,便忍不住詢問烏兀道:「喂,烏兀,那個羯族人,他是罵我等吧?他在罵什麼?」

「……」

烏兀望了一眼面露好奇之色的碭山軍眾將領們,苦笑著翻譯道:「他說,「膽小懼死的魏人們,你們是禿鷲、喜鵲、烏鴉、豺狗、蛇、蟲豸……」」

「哈?」

眾碭山軍將領頗有些目瞪口呆地望著烏兀,心說:這算哪門子罵人的話?似乎是猜到了這些人心中的錯愕,烏兀頗有些頭疼地解釋道:「禿鷲、喜鵲、烏鴉、豺狗……在我們羱羯族人的文化中,是吃腐肉的「食死鳥獸」,因此,用來辱罵對方,已經是最最低劣的……相當不堪的罵人的話。」

說罷,他見附近的碭山軍將領一個個非但沒有惱怒的意思,反而顯得有些目瞪口呆,遂好奇問道:「諸位不生氣么?在貴國,罵人的話是怎樣的?」

「直接問候對方家中女人,尤其是長輩……什麼的。」白方鳴坦誠的解釋,讓附近眾將軍們的表情變得有些微妙。

「問候?」烏兀聽到這個詞有些疑惑,畢竟在他理解中,問候算是好詞才對,怎麼會牽扯上罵人的話呢?

「這就是兩個民族文化的差異啊……」

趙弘潤搖了搖頭,帶著烏娜走向軍營深入去了,畢竟他已猜到了司馬安的意圖,就沒有必要再繼續留在這裡了。

而見到趙弘潤離開,大將軍司馬安亦丟下一句類似「無聊」的嘀咕,轉身走了。

這兩位一走,那幾名碭山軍的將軍們亦紛紛散了,去履行自己的責任去了,只留下烏兀一人,仍站在矮丘頂上,一邊眺望著矮丘下的羯族騎兵,一邊捉摸著魏國語言中「問候」這個詞的含義。

他隱隱感覺,這個字或許還有另外一種涵義。

就這樣,在碭山軍士卒緊鑼密鼓建造軍營營欄的同時,那些羯族騎兵,便在矮丘的山腳下罵戰。

遺憾的是,由於語言不通,碭山軍的士卒們根本聽不懂這些人究竟在罵什麼,也就全然沒放在心上,除了戒備對方外,仍舊自顧自地建造營欄。

那場面,簡直就如同鬧劇一般。

不過期間,那些羯族騎兵曾嘗試著用手中的長弓,朝著矮丘上的碭山軍射了兩撥箭矢,但很遺憾,由於司馬安早已得到烏兀的提醒,以至於羯族騎兵的這兩撥箭矢幾乎沒能起到什麼效果。

除了幾個用盾牌保護自己不利的倒霉鬼被射中了手臂外,幾乎沒有任何傷亡。

不過想想也是,畢竟羯族騎兵的箭矢,採用的仍然是「雙翼鏃」,根本無法對碭山軍的步兵們人手一面的鐵盾造成什麼威脅。

就這樣,雙方一直僵持到深夜。

待等當晚大概亥時前後,這群羯族騎兵趁夜色對碭山軍的軍營展開了一次嘗試性質的偷襲,只可惜沒有絲毫收穫,在丟下了僅僅幾十具屍體後,見碭山軍軍營防守力度森嚴的羯族先遣騎兵便撤退了。

而這一退,這支羯族先遣騎兵便失去了蹤跡。

而對此,烏兀向司馬安以及眾碭山軍將領們解釋道:「對方可能是暫時撤退,休息去了。」

聽聞此言,聞續皺了皺眉,問道:「當真不可前去偷襲么?」

烏兀想了想,搖頭說道:「先不說可否,這位將軍,您知道那支羯族騎兵撤退到那個方向歇息去了么?」

話音剛落,包括聞續在內,眾碭山軍將領啞口無言。

不得不說,這就是沒有後勤負累的游牧民族騎兵,他們在面對農耕民族騎步混合軍隊時所佔據的優勢:當他們暫時撤退去休息的時候,幾乎很難發現對方的蹤跡,自然而然,也就無從談及去偷襲的事了。

倘若勉強在這種夜裡出兵,強行去偷襲對方,非但很難得到什麼收穫,反過來說,派出去的軍隊還有可能會被對方吃掉。

不過讓碭山軍的兵將們感到奇怪的是,次日上午,那支羯族先遣騎兵並未像烏兀所說的那樣準時地出現在矮丘下,一直到午後,這群人才緩緩向這片矮丘靠攏。

而與此同時,負責關注著川澗水位的將軍馬祿,發現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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