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6章 同滑

整整好一會兒,偌大的幽芷宮鴉雀無聲。

這時,就見滿臉寒霜的趙弘潤臉上忽然綻放了笑容,說道:「哈哈,開個玩笑而已,陳淑媛莫要見怪呀!」

「開……玩笑?」陳淑媛被趙弘潤突然改變的表情驚呆了。

只見趙弘潤徐徐站起身來,拱了拱手笑著說道:「幽芷宮乃陳淑媛的寢宮,而陳淑媛更是父皇寵愛的妃子,本殿下豈敢真的砸了幽芷宮呢?」

「這小崽子……」

陳淑媛意識到自己被耍了,一張美麗的面孔頓時變得陰沉了幾分。

不過同時,她躁動不安的心情也逐漸平復了下來。

「八皇子未經本宮允許,擅自闖入本宮的幽芷宮,你可知曉此乃重罪?」

趙弘潤微微一笑,若無其事地說道:「知曉!……不過嘛,事出有因,想來這件事就算傳到父皇耳中,父皇也會體諒本殿下的……您說對吧,陳淑媛?」

陳淑媛自然明白趙弘潤指的是什麼,心中衡量了一番,也就沒打算追究趙弘潤擅自闖入她寢宮的罪名了。

畢竟這件事是因她而起,而趙弘潤不過是為母出氣,就算鬧到大魏天子趙元偲那邊,也不能將趙弘潤如何。很有可能,依著天子如今對趙弘潤的器重,頂多也就是訓斥兩句,不了了之。

想到這裡,陳淑媛在殿內主位上坐了下來,自顧自整理著披霞上的褶皺,漫不經心地問道:「罷了,本宮不跟你小輩計較。……說罷,你見本宮所為何事?」

趙弘潤聞言咧著嘴笑了笑,似有深意地說道:「所為何事,難道陳淑媛您心裡不清楚么?」

「放肆!」

殿內響起一聲嬌斥,並非出自陳淑媛之口,而是出自一位有些年紀的宮女。

「娘娘乃是八皇子你的長輩,八皇子不顧尊卑禮數,反問娘娘,成何體統?」

原來,這名宮女見趙弘潤在陳淑媛未露面前誇下海口,說什麼見不到陳淑媛就砸了幽芷宮,結果見到陳淑媛就立馬轉了口風,心中先前的驚慌失措頓時也就煙消雲散了。

畢竟是幽芷宮內的宮女,仗著陳淑媛在宮中的地位,以往作威作福慣了,即便是面對趙弘潤這等皇子,恐怕也不會顧忌什麼。

可能在她們看來,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有她們娘娘陳淑媛護著,總會相安無事的。

可惜,她們這回碰到的是趙弘潤。

「呂牧!」趙弘潤端起茶盞來,若無其事地叫了一個名字。

當即,他身後的宗衛呂牧走了出來,面沉似水地走到那名宮女面前,伸手一抓,連帶著髮髻與衣領,直接拖著那名宮女走出了幽芷宮的前殿殿門。

殿內眾宮女見到這一幕,頓時尖叫起來。

「趙弘潤!」陳淑媛的手重重一拍面前的案幾,用難以置信的語氣厲聲斥道:「在本宮的幽芷宮,當著本宮的面,你安敢公然行兇?!」

趙弘潤面色平靜地喝著茶,慢條斯理地說道:「陳淑媛說這話,可要有真憑實據啊。」

「真憑實據?!這裡所有人都看到你的宗衛公然行兇!」

「陳淑媛誤會了。」趙弘潤一臉微笑地放下了手中的茶盞,和和氣氣地說道:「本殿下可是個愛好和平的人,豈會命令手底下的宗衛行兇?只不過,方才那名宮女實在太吵,攪擾了本殿下與陳淑媛的談話,因此本殿下叫手下宗衛使她暫時退避而已……總歸宮內上下有別,等階森嚴,小小一名宮女自作主張,插嘴本殿下與陳淑媛的談話,這不合禮數,對吧?」說著,他若有深意地掃了一眼殿內那群呆若木雞的宮女,笑眯眯地說道:「幸虧這回是本殿下,若是換做哪位脾氣不好的皇兄,恐怕那名宮女十有八九就直接被杖斃了也說不定呢……」

那些宮女們聞言頓時面色蒼白,她們原來以為這位八皇子不過是個只會耍嘴皮子的懦弱之輩,還準備不時地插幾句嘴給自家娘娘助助威,可如今親眼瞧見那名宮女直接被拖離了幽芷宮,又聽趙弘潤說了一番明顯是恐嚇的話,她們哪裡還敢多嘴,一個個低著頭,嚇地渾身發抖。

「這是殺雞儆猴啊!……這趙弘潤好本事,小小年紀做事卻滴水不漏,三言兩句就嚇得那幫沒用的傢伙渾身發抖……」

陳淑媛冷眼旁觀,她當然清楚趙弘潤這是殺雞儆猴。

「希望如此,不過回頭若是本宮發現那名宮女少了一根寒毛,本宮定會將這件事告訴陛下。」陳淑媛的這番話,無疑是在為殿內的宮女們撐腰。

可惜,趙弘潤淡淡一笑,從容化解:「本殿的宗衛粗手粗腳的,掉幾根寒毛有什麼奇怪的?再說了,即便是掉了幾根寒毛,總比掉了腦袋好吧?」

面對這種赤裸裸的恐嚇,殿內那些宮女稍稍安下的心頓時又變得驚慌起來,氣地陳淑媛心中暗罵:這幫沒用的東西!

恨恨地吐了口氣,陳淑媛不再理睬殿內那些宮女,冷冷地對趙弘潤說道:「八皇子,本宮沒工夫與你閑扯,你若有什麼事,如實道來,若是無事,就請回吧。」

「本殿下還是那句話,本殿下所為何事,陳淑媛心裡清楚。……倘若陳淑媛一時糊塗,那也沒有關係,本殿下有的是工夫,什麼時候陳淑媛想起來了,咱們再細談!」趙弘潤慢條斯理地說道。

陳淑媛眼中閃過一絲怨憤之色,冷笑說道:「說不定陛下今日會到本宮的幽芷宮來,如此也沒有關係么?」

「嘿!……那正好,到時候,正好讓父皇做個公證人。」趙弘潤一臉無所謂的表情。

「你……」陳淑媛為之氣結。

「罷了,就讓這小子得意一陣……此事因我而起,若是在陛下面前細說此事,總歸對我不利……」

心中打定主意,陳淑媛只能選擇退讓,以求儘早將這個趙弘潤打發走。

「莫非是因為本宮在沈淑妃的凝香宮,不慎打壞了那隻瓷罐?啊呀,就為這麼點小事,八皇子如此興師動眾的,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沈淑妃當真那般小家子氣呢。」

「……」趙弘潤淡淡撇了一眼陳淑媛:「怎麼打壞的?」

「還能怎麼打壞的?自然是一時手滑,不小心打壞的呀。」陳淑媛裝出一臉的無辜表情。

「呵!」趙弘潤淡淡一笑,不置與否。

見此,陳淑媛皺了皺眉,忍著氣和顏悅色地說道:「罷了罷了,本宮賠就是了……」說著,她故意看了一眼趙弘潤,故意用能讓他聽到的聲音小聲嘀咕道:「想不出沈淑妃竟是如此小氣的人。」

對此,趙弘潤毫無反應,不慍不怒。

沒過多久,便有一名宮女捧來一隻嶄新的瓷罐,擺在趙弘潤面前的案几上。

手指那隻瓷罐,陳淑媛趾高氣昂地說道:「這隻嶄新的定陶宋瓷,可是外邦獻於陛下的國貢,陛下又將其賞賜於本宮,價值不菲,用來賠沈淑妃那隻不起眼的舊瓷罐,總能讓沈淑妃心滿意足了吧?」她的話中,充斥著一種上位者施捨給下人的優越感。

趙弘潤繼續喝著茶,慢條斯理地說道:「誠如陳淑媛所言,我母妃那隻瓷罐的確不起眼,價值不過三五十兩而已,可她用了近十年,哪怕期間不小心磕碰到表層,也捨不得將它換掉,這是為什麼呢?因為用熟手了,有了感情……陳淑媛的這隻定陶宋瓷雖貴重,可是本殿下不稀罕,本殿下的母妃也不稀罕。」

說著,他徐徐站起身來,右手抓起瓷瓶的沿口,將它遞向陳淑媛的方向。

「哼!有眼無珠,這可是國貢之物!……不要最好,本宮還捨不得呢!」

陳淑媛心中冷哼一聲,用眼神示意殿內的宮女將那隻定陶宋瓷瓷瓶接過來。

一名宮女會意,幾步走到趙弘潤身前,剛要伸手去接,卻見趙弘潤突然放開了手。

這隻珍貴的定陶宋瓷瓷瓶,就這樣當著殿內眾人的面,徐徐下墜,咣當一聲摔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那名宮女驚呆了,殿內所有的宮女都驚呆了,就連陳淑媛也驚呆了。

要知道那非但是外邦送於大魏的國貢,還是大魏天子賞賜於陳淑媛的,豈是簡簡單單一個「珍貴」二字可以形容的。

而作為當事人的趙弘潤,卻抓了抓拳頭,露出一副恍然驚覺的表情。

「哎呀,手滑了。」

「……」望著一地的碎片,幽芷宮內的人呆若木雞。

就在這時候,只見趙弘潤戲虐一笑,抬手輕輕一推身邊,一隻擺在柱子旁的落地大瓷瓶。

「咣當——」

殿內又多了一地的碎瓷。

「哎呀,本殿下手又滑了一下……」

話音未落,就見趙弘潤抬起一腳,將一尊燭台連帶著背後作為裝飾的木窗踹倒在地。

「哎呀,本殿下的腳也滑了……不對,是本殿下……整個人都滑了!」

說到這裡,趙弘潤面色泛起濃濃的慍怒,一把操起面前的案幾,當著幽芷宮內所有人的面,將眼前的一切砸了個稀巴爛。

「咣當——」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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