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洛陽花開 第326章 紅拂夜奔來

而張三郎盤腿坐在一旁,面色冷漠,於惜竹橫卧在他身前,臉色蒼白雙目緊閉!

李道玄那未曾宣洩的怒火更是難以忍受,再看那些千宗修士並洛陽豪貴都是怡然自得,他便仰頭大笑起來!

這一次李道玄帶上了獅吼式的靈力,聲音震動明堂,甚至那四周牆壁都跟著顫動!

楊素在躺椅上站了起來,淡淡看著李道玄:「藥師公子為何忽然發笑!」

李道玄望著那些無動於衷的修士,又覺得有些好笑,對著楊素拱手道:「諸君如豬狗,素公如烏龜一般,我笑的是洛陽神都無人!」

楊素垂下眼眸,哦了一聲,對那些惱怒的賓客道:「今日夜宴已是盡歡,諸君可以散去了,老朽與李公子說些話兒。」

那賓客有些便偷偷站起來,不動聲色的走了,明堂之中倒有數十個修士不滿的聚集到了一起,對著李道玄怒目而視。

李道玄冷笑一聲:「外門千宗,烏合之眾,今日你們那主子傷了於先生,他日我定要他百倍的還回來。」

那修士們便都露出了鄙視之意,一人搖頭道:「雷家少主也是你能比的,不說別的,就是雷雲堡一個小廝,也比你這雲州來的校尉有身份的多。」

楊素一拍身前木案,大怒道:「還不走!」

那幾個修士這才訕訕的退去了,李道玄大步走到躺著的於惜竹身旁,俯身查看一番,只覺於先生體內的一道雷力已是將他的經脈全部燒毀,心中悲痛莫名。

於惜竹本來的修為,便是不還手本也不會受如此重傷。那張三郎搖頭道:「於君不但沒有還手,連護身的靈力都沒動用,那雷千雲恐怕是看準了這一點,他出手就是掌心雷,那可是雷家堡的獨門絕技!」

李道玄此時無心理會為何於先生竟然如此軟弱,只是想到於惜竹當日對自己的恩情,咬牙道:「於先生這傷勢太重,也有得救?」

虯髯客張三郎沉吟了一下,轉身對楊素道:「那位神龍不見首尾的洛陽蕭神醫什麼時候來,聽聞這位神醫最是擅長修復丹海經脈,乃是有修為的神醫!」

楊素此時卻懶散許多,淡淡道:「神醫此時未到,怕是來不了了。你們帶著於某出去吧,自去求那洛陽神醫就是了。」

張三郎張嘴想說什麼,但還是沒說出來,起身整了整衣衫,鄭重道:「張三在洛陽多承素公照顧,本想多住幾日,但現在看來……」

虯髯客張三郎說到此處,語氣一變,連連搖頭:「昔日洛陽王,今日喪家犬,你楊素也不過是個尸位素餐的老頭子,張某很是失望,這楊府也住不下去啦,這就告辭……」

張三郎說完,歉意的對李道玄說道:「小兄弟,這裡我是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哥哥先走一步。明日便想法子找那洛陽神醫,待找到後再去見小兄弟。」

虯髯客說完也不問李道玄住在何處,大步走出了明秀堂!

此時廳堂之中只剩下李道玄和楊素,並一干奴僕。李道玄再輸出一道木元靈力,這才起身望著楊素搖頭道:「張三郎說錯了,在某看來,素公並非怕事之人。於先生是楊府的座師,您本有機會阻止那雷千雲的!」

楊素臉色有些發暗,揮手讓那些下人們退下,他轉頭看著身後明秀堂的一道珠簾,淡淡說道:「於惜竹一代大儒,與府中的孩兒們很是相合。公子不知道,此時這珠簾之後,那些孩兒們都在看著呢,她們擔心於惜竹的傷勢,但沒有老夫的命令,他們誰也不敢出來。」

李道玄抱起了於惜竹,不明白楊素的話。

楊素繼續說道:「老夫也不會讓她們出來,出來徒增煩惱。公子說我不是怕事之人,那才是錯了。我楊素歷經三朝,如今安心在洛陽養老,是不敢得罪那雷雲堡的!」

李道玄深深望著他,搖頭道:「素公難道真的怕了!」

楊素緩緩躺在了軟塌之上,搖頭道:「昔年煬帝幸江都,我獨守長安,可謂權勢驕貴,當時天下大亂,天下之權重著誰能比過我。但我中年修行,晚年煉丹,卻只在外門千宗之中得了一個好客的名聲。大唐崛起,我也流落到洛陽。如今修行的心都沒有了,權勢更如鏡花水月一般,只想安安穩穩在洛陽過日子,再無其他想法!」

李道玄望著那珠簾之後,不再理會楊素,心中暗道:「如今蓮生她們在府中還算沒事,只有先出去救助於先生才是當前大事。」

楊素緩緩伸手撥動身後珠簾,淡淡繼續道:「公子氣度不凡,可惜素已經老了,不願與雷雲堡再起爭端。若是公子真想為於惜竹出頭,那洛陽神醫所在之地,我卻是可以想想辦法。」

那顫動的珠簾之後,一群楊府的女孩兒都是擔心的看著。於惜竹在府中教書多日,雖然為人方正,但性格溫和,飄逸不凡,多得這些女子的喜愛。

蓮生和鶯歌燕語卻只看著李道玄。背後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響起,一隻紅拂自後伸了過來,在蓮生的肩膀上滑過,紅拂之後一隻素手如玉,卻聽到清脆的一個女子聲音說道:「蓮姐姐,這就是你們常說的那位公子么!」

蓮生轉頭看了一眼,笑了起來:「紅拂兒妹妹,不錯,這就是那個傻子!」

紅拂主人輕輕嘆息一聲:「果然是個不凡的男子。」

珠簾之後的女孩兒們在擔心之中便不可避免的討論起李道玄起來。

站在楊素身前的李道玄只聽到幾聲女子淺笑,一隻紅拂伸出珠簾,在楊素肩上揉了起來,清脆的笑聲之中,隱隱露出半張俏臉。

但李道玄此刻只覺得心中鄙視,就像張三郎所說的那樣,是在不願在這裡待下去。他也不說話,抱著於惜竹便走出了明秀堂。

一直出了楊府大門,李道玄御風而起,正要自皇城長樂門趕往那西苑宮城,於惜竹卻緩緩醒了過來,振奮起精神掙扎道:「道,道玄,咱,咱們去長樂客棧,那裡是我在洛陽的居所。」

李道玄心中難過,但不忍拂於惜竹之意,便在他的指點下,在皇城邊上,平原坊之外找到了那間「長樂客棧」!

於惜竹掙扎著說道:「向後,梅院第四進!」

這客棧素雅,有松竹梅蘭四院,李道玄帶著於惜竹到了梅院之中的第四間屋子,再將於惜竹放到木塌之上。

那於惜竹緩緩喝了一杯水,這才有了些精神,他是儒家大豪,最是講究,此刻雖然身受重傷,還是盤腿靠在了牆上,整理了一下身上衣衫,低聲道:「道玄啊,你在長安的事,我已知道了很多。你不因權勢地位而去害人,這一點我很是欣慰。畢竟,我於惜竹沒有看錯你啊!」

李道玄見他如此說,更是難過起來。但他忽然想到了那還在花家牢中的李藥師。便伸手一邊輸著靈力一邊將花家所聞並李藥師之事都說了一遍。

於惜竹借著李道玄的靈力,勉強振作的聽完了,便露出笑意:「藥師不負我所期望,花家果然是有陰謀,但背後之人還未現身,他還得委屈幾日。」

李道玄默默看著他。於惜竹淡淡繼續說道:「道玄啊,藥師這次被花家捉去,其實是我們一手策劃,只為了找到那花家背後之人!」

李道玄沉聲道:「不知於先生所說的我們,到底是何人!」他說著搖頭道:「先生又怎麼會被白鹿洞逐出師門,又為何在楊素府中為師,還有這花家背後之人與您有什麼關係!」

於惜竹擺擺手,苦笑道:「這些事情我都是要告訴你的,但現在我做不了主。須得隱儒會中那幾位都點頭,我才能全部告訴你!」

李道玄這是第二次聽到「隱儒會」這個名字。但不忍於惜竹再費神,便沒有細問。

那於惜竹似乎也覺得自己說的太過敷衍,伸手拉住李道玄,低聲道:「道玄啊,隱儒會是十代之秘,乃是傳自孔聖第七十三名弟子。我於氏一門也是東晉年間才加入隱儒會,我實在不能說太多啊。」

李道玄見他話語雖然流暢了,但臉色愈發蒼白,急忙道:「先生,這個是不打緊的。但二哥還在花家水牢里,也太過危險了!」

於惜竹眼眸消散,那雷千雲的掌心雷實在太過霸道,還是靠著李道玄的靈力,他才沒有昏迷過去,此時用神過度,卻是有些不能支持了。

李道玄再輸入一道靈力,穩住了於惜竹的氣息,這才為他鋪上一層薄裘。

旅社燈光昏暗,李道玄獨坐窗前,對著孤燈默默無聲。

正在恍惚之間,忽然聽到了一陣敲門聲。

這聲音在寂靜的夜間顯得格外清晰。

李道玄暗自警惕,運轉靈力輕輕打開了門,他只開了一條門縫。

但見一縷月光如凈水搖波,萬籟俱靜之中,那門外站著一個頭戴闊邊風帽,身披紫色大氅的女子。

一支紅拂就插在那風帽之側,在安靜的月光之中,這女子輕輕摘下了風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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