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凝視她潔白無塵的面容,竟至無可言語。怎麼可能這般的白皙,彷彿不沾惹一絲塵埃,為什麼大地的飛沙走石不曾侵擾到她?
那年,我教到一個住在山邊的孩子,他常送我大把的野薑花,我感到過意不去,小男生卻雲淡風輕地說:「老師,摘花很簡單,路旁多的是呀!」
野薑花的香味濃濁,總是很霸氣地充斥了整個辦公室,可以想見她的強悍,是這樣,她才能在野地裏大片大片地攻掠佔領吧?
偏偏做為瓶插,她少了那分細緻婉約,更奇怪的是,她無法持久存活,會不會這正是野花的特質呢?既屬野花,只適合生長在野地之間,任憑風吹雨打,她毫不畏縮,仍有自在美麗的容顏。
一年以後,小男生因搬家而轉學了,我桌上的花瓶空寂,再也不見野薑花的芳蹤。有時候,我從花店買花來插,儘管花色繽紛富麗,竟覺得還不若野薑花素淨的美。
有一天,小男生的鄰座同學告訴我,小男生總是每天一大早便上山採野薑花,如此,才能保有花朵的清新潔淨和生機盎然。
「可是,」我狐疑地說:「他跟我說,路旁多的是!」
「路旁?是山上的路旁哪!」
我從來不知道小男生是這般的費心,甚至,我還常嫌野薑花的香氣太野,花兒不耐久,想來,自己真該慚愧。
野薑花成了我最難忘的花,而在記憶的深處,恆有小男生純樸而靦腆的笑顏,無法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