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古城奧秘,血色祭煉 第433章 找某人的麻煩

(一)

地道里陰沉沉的,法術的火也不能驅散。林安的心思一時間無法集中到他想尋找的碎片上。

「小弟是令師管下龜山宗的弟子……」

吳凡的臉被火光照的半面明亮,半面漆黑,輕輕說道:「或許道友也聽說了,攻城戰的時候我們宗上陣的修士差不多都打光了……」

林安想起來了。角族人出城衝擊大威營的時候,降世營也趕去支援,排在最前面的就是龜山宗。

「這兩日,我們幾個打聽到,宗盟似乎因本宗大半弟子都亡去了,所以要移除龜山宗的宗號……我是想問問林道友能不能……能不能與令師說一說……把我們的宗號留下來,其他都不打緊的……」

林安為自己的誤會而尷尬。

「咳,你們還有多少人?」

「二十多個,」吳凡說道:「我們原先來了五百多人呢……」

「宗門本山還有多少人?」

「十多個。」

「怎麼這麼少?」——雖然宗盟前前後後征過幾次徵兵,但大多數宗門至少還會留下三分之一的修士。

「我們龜山宗因為離甘隴近一些,前幾日攻城決戰吃緊,就都征過來了。」

「剩下的都是……」

「就我一個通靈境,」吳凡說道:「其他都是開門境,還有一些剛入門的外門弟子……我們原先有三位地橋境師叔,角魔衝過來的時候全都死了……」

「……人這麼少,又沒有地橋境修士。按宗盟規定,三階靈脈是不能再享的,龜山宗自然也沒有必要存在了。不過降世營不會虧待你等……賞令很快會下來,我想你們多半要被安置在常元宗。普天之下,若論修行資源哪裡可與常元宗相比?我要恭祝道友飛黃騰達了。」

「林道友,」吳凡忽然跪了下來,火光照在他的臉上,一片通紅透著青灰,「常元宗再好,也不是我們的家。靈脈我們是不敢肖想的。只求能保住祖宗的名號基業。我師傅為了保護我們幾個,在戰場上自爆而亡。他死的時候還叫我們幾個一定要把宗門發揚光大……我們幾個不爭氣,現今卻連宗門也保不住了,我們想死都沒臉下去啊。」

林安還要推脫,但見他這般苦求,鬼使神差地說了句:「我且試一試……」

話說出口,當場就後悔了——龜山宗的事情要想解決,一定得去找楚執。

他恨楚執,恨不得扒他的肉,喝他的血,怎麼可能去求他?

隨口答應的事情能算數么?

回去之後就忘了吧。吳凡要真是死皮賴臉地再找過來,就告訴他自己已經跟楚執說過——總歸還是不成。

「你們過來!」

吳凡沖著身後黑漆漆的地道喊了一句。

十餘個長相稚幼、面黃肌瘦的少年從黑暗中擁了出來,跪在吳凡身旁。

「我們一起感謝林道友大恩大德!」吳凡鄭重磕頭。

「謝前輩大恩大德!」少年們磕頭,磕的地板咚咚之響……

林安嘆了一口氣,把他們一個個扶起來。

他想起犯了大錯的雲隱宗。李青云為了雲隱宗的一口氣兒,不也拼了老命么?所幸雲隱宗犯得事情太大,他是幫不了的。天塌下來有大個子頂著,魏不二就是大個子,雲隱宗的事叫他去發愁好了。

但吳凡的事呢?到了這個地步,他也覺得極端為難了。

把自家所求說完之後,吳凡把少年修士通通打發走,更加賣力地帶著林安在地道中探路。走了不知多遠,來到一處頗為寬敞的地廳,廳中有壁燈,壁上還是角族人的壁畫。再往後走,走了許多廊道,也無非都是這樣的情形。

林安有些所望。

「不知道友想找尋什麼,說不准我有消息的。」

林安道:「你有沒有聽過惟信此人?」

「姓維?這可少見了……」

林安嘆了口氣,「我們回罷。」

「敢問這個惟信是哪個門派修士?」

「一個和尚,誰知道——」

吳凡腳步一停,「我在這裡見過佛家壁畫的……」

「快帶我去!」

吳凡不敢怠慢,一路帶著林安往更深地方行去,果然在廊道盡頭,一處被震塌的牆壁之後,尋見一面畫滿佛家壁畫的牆壁。

林安馭火照亮壁畫,只見畫上的人像色彩鮮明,神態各異。有慈眉善目的菩薩,威風凜凜的天王,強壯勇猛的力士。再往後瞧,還有數十丈的壁畫,內容豐富多彩,有記錄佛教故事的,有描繪神佛形象的,有反映和尚修行的,還有描摹寺院風光的……

「就是這裡!」角族人自然不可能畫出這樣的壁畫。

他請吳凡出去。

「那件事,」吳凡說:「拜託您啦!」鞠了一躬,才一步三回頭離去了。

林安望他背影,直至沒入黑暗——吳凡抱了極大希望,卻不曉得他根本不打算去找楚執,他抱著的希望就如同眼前的地道,走下去只有無盡的黑。

他糾結了一會兒,又瞧向牆上的壁畫——碎片會藏在哪裡呢?持光細細搜索了幾個時辰,也沒有找到半點頭緒。

「結果還是要動用【輪迴記憶】么……」

他盤腿坐在地上,稍稍有些泄氣。【輪迴記憶】是他步入通靈境後收穫的一門鎮海獸神通。此神通與輪迴大道一以貫之,在什麼地方施展,就可以看到上一世同一地點前後一段時間發生過什麼事。神通的功效殊為神奇,但是每次使用都要損耗不少壽元,所以他早就打定主意絕不輕易使用——但這次要例外了。

「前世今生,輪迴轉世,如夢一場……」

內海中輪迴蠱身上微茫一閃,他閉上眼睛,旋即進入前世幻夢。

幽深的廊道守護千年的寂靜,滿牆的壁畫散發著悠悠古意,地廳壁燈昏暗的光撥動時間的琴弦。

這幅畫面不知持續了多久。

「轟隆!」牆倒的聲音。

一道火光從牆面倒塌處射了進來,一個人影踏著廢墟走了進來。或許因為是在夢裡的緣故,他的臉上蒙著一層灰霧模糊不清。人影走進地廳,看見牆上的壁畫,熟練地找到其中一塊名為「屍毗王割肉救鴿」壁畫,從屍毗國王放在天平上的那塊兒肉上撕下一塊兒拿在手中。

一瞧畫的背面,竟有粘在一起的五塊兒血祭族人的皮膚碎片!

夢境旋即消失。他也清醒過來,馭起火光,很快找到「屍毗王割肉救鴿」圖,小心翼翼取下天平上的肉塊兒。

一道披風的黑影突然從陰影的角落鑽了出來,風一般掠過,一把抓住他手中畫。

「撕拉!」

清脆的一聲,畫成了兩半。

「找死!」

他反手向斗篷砸去一道三階極品霹靂符——楚執怕他遭遇意外,給他的保命手段多的去。

面對蘊含三成地橋境修士威能的霹靂攻擊,披風黑影避之不及,痛叫一聲,墜落地上。

抬起頭來,竟是一張他往前認識的面孔——

「古有生?」

「同門一場,」古有生嘿嘿笑道:「我給你留了三個,夠意思了。」說完披風一擋,整個人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林安四下尋了一番,卻是空跑一趟。再看手中的碎片,果然還剩三個碎片——他本人絕不想去古城找死的,有一個碎片給楚執就夠了。

至於古有生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或許上一世的叛徒就是他也說不準。林安沒興趣探究。

回了楚執的臨時府邸,他將其中兩道碎片交給楚執,又領了楚執的賞賜。

臨走之前,想起吳凡的懇求,在心中踟躕許久。

楚執問道:「徒兒可有心事?」

他才回過神來,看著這張令他無比憎厭的面龐,等了許久,才將吳凡的事情道了出來。

楚執道:「看你猶猶豫豫的,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我記著了。」

(三)

喀則城北,降世營、大威營公墓偏僻處。

戰亡弟子已盡數入土,過幾日宗盟的祭祀修士就要來這裡主持安魂大陣。此刻的公墓處處漫溢著死人的寂靜。從戰亡修士全部入土到安魂大陣開啟這段時間,允許亡魂在世間作最後的逗留。

照例,這會兒是不會有人來到公墓的。

天空中陰沉著雲,雨水淤積的窪地在揮發濕氣,陰森森的氣息在墓地中流竄,無人的落寞與清冷無處不在。

婉兒像幽魂一樣來到這裡。她走到雲隱宗的公墓前,取出一個散著惡臭的陶制壇罐。雙手舉起壇罐,一攤污泥從裡面傾瀉而下,落在地上,攤成一大團。

污泥自行流動起來,彷彿有無形地一隻手伸入污泥之中在攪拌。

漸漸的,污泥中央凸起一塊兒,扭曲著,蠕動著,形成模糊的輪廓。

無形的力量加之於污泥上,使輪廓漸漸清晰。少頃,竟呈現出一個面帶哀色的人的面龐。

「人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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