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你手裡拿得是什麼?」
楚月看著不二手中散著紅芒的石頭,問道。
「一種煉製法器的材料。」不二回說。
他把石頭收回了袖中,卻在袖子里緊緊地握著。
這正是歲月給他的陰陽雙生感界石中的陽石。
此時,這塊兒石頭正在微微地顫抖,還有些發燙。
歲月從來沒有告訴他,這樣的情形代表著什麼。
但他卻下意識猜測到,她來了,她看到了他。
剛才突如其來的圓明劍訣的氣息就是證明——如果追根溯源,他的圓明劍訣就是她交給他的。
那麼,方才在戰場不遠處窺視自己的強大角族人,也很有可能就是歲月。
陽石的震動越來越急促,溫度也越來越高,握在手中燙的厲害。這是歲月在熱切地呼喚他。
他的心跳得比這陽石還要猛烈。心口發燙,比陽石還要燙得厲害。
他恨不得立刻跳下飛舟去找她。
但無緣無故離開飛舟,一定會惹人懷疑。
尤其是在他們剛剛才從角魔手中逃了出來,外面的危險還遠沒有解除的時候。
他需要一個借口。
他苦思冥想。
飛舟越飛越快,越走越遠。
真是該死,他想不到任何一個合情合理的借口。
不如偷偷溜走好了,回來再解釋吧。
「糟糕。」
楚月摸了摸袖子裡面,說道:「我把陣法筆落下了!」
在場的幾個人都知道,陣法筆是楚月布陣的獨門法器。她幾乎從不離身的。
劉明湘轉過身來,「怎麼會?」
「大概是——逃得太匆忙了。」
「傳送節點布置完成了嗎?」不二問道。
「他們剛來,」楚月說道:「我剛做完——筆就是那個時候落下了。」
「在方才布陣的地方么?」
「再往東一點……好像靠近灌木叢。」
「那該怎麼辦啊?」劉明湘道:「那些角魔應該還在,回去太危險了……我們先藏起來,等他們走了再去找找?」
「要是被人撿走……」
幾個人都不說話了。
如果沒有這隻陣法筆,楚月布陣的效率將大大降低,甚至有些陣法根本沒法布置。
這也就意味著,不二和楚月之前所有的計畫都宣告失敗。
但陣法筆這麼珍貴,楚月怎麼會犯這樣低級的錯誤?
「我現在回去。」
不二說道:「盡量把它拿回來。」這簡直是老天爺在幫他。
「不要!」
駕駛艙的門忽然打開,秀秀沖了進來,「你瘋了?」
說完這句話,她才發現所有人都在滿臉詫異地看著自己。
她蒼白的臉上浮起一些微紅。
「我是說,陣法筆丟了就丟了。計畫也可以重新再擬……」
她還是這樣關心著他。即使他剛才把她的自尊心狠狠踩在地上。
不二心中有些感動,卻裝作毫無察覺。
「陣法筆不能丟,」他說道:「我去去就回。」
「我跟你去——」秀秀說道:「我知道怎麼把它取回來。」
其實她根本沒有想好。
她只是覺得,如果他遇到危險,如果有什麼不測,她一定要跟他在一起。
但不二已經催發了瞬息而至的神通。
他一頭扎進了空間通道之中,又很快將通道合住。
只剩餘音在傳承里回蕩:
「你們到下一個空間節點等我。」
(二)
不二離開不久,楚月來到艙尾的獨間。
她從袖中取出一物,持在手中,正是那支本該遺失的陣法筆。
她持著陣法筆在沖著艙壁一點,一道散射的光線照在牆上,形成一道光幕。
光幕之上,魏不二正獨自在山林中遁行,四處張望著。
她盤腿坐下,饒有興趣地看起來……
(三)
不二自空間通道出來之後,便是茫茫昆比山林。
他望著無窮無盡的參天古木,連半個人影都沒有。心想出是出來了,但去哪裡找歲月?
手中的陽石依舊滾燙,在不停地震動,也不知歲月是如何做到的。
他拿在手中擺弄了一會兒,試著往裡面注入一道法力。
下一瞬,便覺得陽石的溫度降了下來,震動也停了一下。
這就是歲月給自己傳遞訊息的方式么。
不二想像歲月那邊的情形——她往陰石裡面注入一道罡氣,他手中的陽石就有了感應,震動,發熱。
那麼,他往陽石里注入法力,陰石中會不會也產生一些變化?
他覺得很有可能。
便每隔一小會兒,就往陽石裡面注入一道法力。
陽石就一會兒發熱,一會兒泛涼,一會兒震動,一會兒平靜。
又過了一陣,情況又有些變化。
震動的規律改變了,不再是持續穩定的狀態。
先是兩個間隔的長震動,又接了兩個短震動。
這是什麼意思?
是不是歲月在也那邊感應到了自己剛才對陽石所做的舉動?
他心裡生了一團火,當下在林子里找尋起來。
先是隱匿住自家的氣息,往方才戰鬥的方向遁去。
到了那處,卻是看見兩個人族偵查小隊在附近活動。
想來是被方才的打鬥動靜引過來的。
幾個人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商量。
不二心裡有鬼,自不想露面。
心想有人族的修士在此,歲月多半要藏起來。
便悄無聲息地潛去楚月丟筆之處,隱在灌木叢中尋那陣法筆,卻什麼也未尋見。
正納悶來著,手中的陽石忽然燙得跟碳烤的一般。
緊接著,有人從身後輕輕拍他的肩膀。
一股熟悉的淡淡的異香鑽入鼻孔里。
他心中狂喜,每一根血管都要歡快地爆炸。
連忙轉過身。
一襲酥軟溫熱的唇,熱烈地貼了上來……
(四)
灌木叢中,柔軟的葉子輕輕摩挲著。
「閣下。」
歲月緊緊抱著他,他也不肯鬆開。彷彿是兩個泥人要捏合在一起。
她湊到他耳邊,輕輕道:「既到了本尊洞府,也不打一聲招呼么?」
他清清楚楚記得這句話——是她初見他時說的第一句話。
那個時候,他怕極了。
他當然還記得從歲月洞府矇混過關之後,他被她漫天漫地地追殺,差一點沒命的情形。
現在呢,他愛死了。
「怎麼打招呼,」他說,「你可以教教我。」
說著,他好像為了報復一般,把她摟得更緊了。
他親了她的額頭,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臉蛋。
最後,是她的唇。
貪婪地索要她的舌頭。
以至於她覺得自己整個人快要被他吸進喉嚨里。
不用任何語言,他們知道彼此的心意和想念。
這個時候,唯有緊緊的擁抱,感受對方的心跳、脈搏,呼吸彼此的氣息,才能彌補久別的虧欠。
……
也不知過了多久,兩人方才分開來。
此時,灌木叢外兩個偵查小隊的修士尚未散去,人語聲隱隱傳來。
兩個人的呼吸都有些粗重,心跳聲像此起彼伏的打鼓聲。
這不是一個通靈境巔峰期修士和一個赤角大尊該有的表現。
歲月面泛微暈,含笑看著不二,一句話也不說。
「我們換個地方說話。」不二指了指灌木從外,傳音與她。
歲月搖了搖頭。
「我就要在這裡。」
她說著,隨手一揮,一道無形波芒脫手而出,形成一道透明光罩,將這一帶統統攏住。
這法術既有隔音之功,又有隱匿之效,以歲月的修為使出來,兩人自不必擔心暴露身跡。
只是似乎是歲月故意而為,光罩裡面的聲音傳不出去了,外面的聲音卻絲毫無阻地傳了進來。
他們又抱在了一起。這次是溫柔的擁抱。不像剛才,生怕鬆開手,就再也見不到。
「你怎麼會在這裡?」不二問道。
「看看昆比山脈的情況,你們不是也派了很多偵查小隊么。」
事實上,她是來看這裡的真實原因無法告訴不二。
她愛他,但她和他還分屬戰場上決一生死的兩方。更何況,這件事很有可能會決定喀則城上萬角族人的生死。
她同時深信,即使自己願意將告訴他,也只能讓他陷入為難。
「告訴我,」她嗅著他身上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