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西北生與死 第317章 天地絕密初現,大道頓悟方來

楚執到了地廳門口附近,便化作一道虛影從一側牆壁鑽了進去。

李雲憬正站在銀球旁等著,面具已從臉上摘了下來。

「你的狀態似乎好多了。」他停在李雲憬身旁。

看見對方的眼睛恢複了原本的黑色,便輕聲發問。

李雲憬回道:「姓魏的小子鎮海獸有點邪門,不過正好對我的隱疾有大作用。」

她所說的與魏不二的話基本一致,也證明她並沒有對自己有所隱瞞。

楚執心內甚喜,笑道:「如此我也放心。根治你病情的藥引子就在西北軍內,有好消息,我第一時間告訴你。」

他看著李雲憬趨於正常的容顏,心想也不知多久沒有見到這副模樣了。

「你還是別鑽死胡同了,」李雲憬面上卻並無半點喜色,「涉及對旁人鎮海獸做手腳的秘法,都是本界嚴令打擊的禁術。倘若事發,峰主也護不了你,還要連累本峰的處境。再者說,你動用這等秘術,難免又要累及無辜者性命,我心內不願。」

楚執苦笑道:「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管得了旁人的性命?你魔障之事,倘若被旁人知曉,本峰的處境更要糟糕罷?」

他頓了頓,忽然提起一件極為隱秘之事:「西北大戰幾年之內將起,你現在這副模樣如何參戰?說不準叫營中那兩位不安分的猜到些什麼,就更麻煩了。所幸還有些時間,我抓緊行動,尚且來得及。」

「大戰將起?」李雲憬有些吃驚,「不是還在醞釀之中么?你從哪裡得來的消息?」

「準確的消息還沒有,」楚執回道:「但蛛絲馬跡里是可猜測的。」

李雲憬稍作尋思,很快冷靜下來,「打不打仗,終究是由我常元宗說的才算。現在是我望鴿一派做強,主張的是連橫困魔,徐徐圖之。想的是與周邊各族合力,將角族人困於青疆一隅之地,溫水煮青蛙,耗盡補給,生生困死。長老們還在與各族聯絡之中,尚未達成一致意見,怎會輕易開戰。」

楚執冷笑道:「我們望鴿派的某些人,還真是不靠譜。竟有主張把青疆割了,與角魔和平共處的。」

說著,有意把聲音沉下來,「但開戰的消息絕不是空穴來風。近年來的天地異相,不知你是否察覺到了。」

「天地異相?」

「不怪你不曉得,」楚執點了點頭,「這異相徵兆極其微渺,只有極少數的特殊鎮海獸的神通才能察覺,故而現今還是宗內絕密。我也是偶然間才有所聞……」

「到底是什麼異相。」李雲憬微微皺眉,「別神神叨叨的。」

楚執倒是對她皺眉的神情有些難捨的迷戀,痴看少許才道:「具體的細枝末節不曉得,但據說寶生峰那位大人感應到,本界的靈氣似乎開始漸漸稀薄,雖然過程極為緩慢,絕大多數人都無法感應,但這個趨勢應該是肯定的。」

他繼續說道:「而且,隨著時間推移,這異象應當會愈加明顯。此外,天地間的異象似乎還伴有更微弱的時間、空間法則的改變,這些都需要逐步考證的。」

「這異相緣何而起?」

「這就更無人知曉了,」楚執搖了搖頭,「自有那些悟道境的老怪物發愁,我們也沒法打探。」

「難不成,」李雲憬聽罷,細細思量一番,開口問道:「長老會擔心這種異變逐步擴大,導致靈氣更加稀薄,從而影響到我們和角族的實力平衡,才會急於求戰的。」

「大抵應是這個意思,」楚執回道,「我想大戰肯定無法避免,但鷹鴿兩派難免博弈一番,這多半又要牽扯到諸多往來返去。上次巴山的【斷道計畫】被降世峰借著魁木峰等事攔腰截住,這次恐怕也不會輕易妥協罷。總而言之,時間應當還有,我們抓緊解決你的麻煩……」

李雲憬卻仍是滿臉質疑,邊想邊揣測,「我們望鴿一派,這麼多年一直在避免與角族人硬戰,原因便是顧忌角族人中最頂尖那位……難不成現今有辦法應對了?」

……

李雲憬和楚執探討之事,乃是涉及人族生死存亡的天大機密。但現今也連冰山一角的影子都未曾顯現,天人境的大修士也只能抓瞎,憑感覺和分析去隨波逐流。

對於不二這等小人物而言,這些機密更是遠在天邊,遙不可望。生存才是最大的問題。

他從尋過房中出來之後,心裏面便一直想著眼下的糟糕處境。

李雲憬無疑在自己身上做了手腳,否則如何能知道【燭谷】和空間通道之事。

他方才用神識內查一番,卻未曾尋到手腳落在了何處,以後只怕又是個定時炸彈。

天人境修士的手段,多半只有同階修士才能化解。

他哪裡能尋到一位天人境前輩為自己做主,這手腳暫時便無可奈何。

往後的處境更加艱難了。

有李雲憬時時盯著自己,想逃也沒得逃。

還要定時去醫治對方的隱疾,方才在銀球內的經歷仍叫他心有餘悸。

李雲憬的邪欲轉移當真有些要命。

那冰鳳紋身並非由自己做主,也不知能不能次次管用。

即便管用,也難免會傷及神魂罷。

接下來該抓緊做的事,便是儘快想辦法尋到可以護住神魂的丹藥、符籙或者法器,以應對下一次慘絕人寰的「治療」。

至於再往後,抓緊自家大道才是真理。

「人活一世,修一世,卻處處受制,有什麼意思?」

「想愛而不得,想逃而不得,想長生而不得,想自由自在而不得,又有什麼意思?」

「唯有求死這件事,旁人想攔也攔不住罷?」

他心中這般頹廢想著,但奇怪的是,心裡卻不知為何,竟在頹廢的思緒中萌生出一股不屈反抗的意念。

「什麼時候可得瀟洒自在,行由從心?」

「成了地橋境修士,也許便有一些自由了。」

「成了天人境修士,那就更加自主。舉手投足之間,都要叫旁人心驚膽戰。」

「待成了悟道境大能,是不是便可逍遙天地間呢?」

「大道之路,千難萬險。」

「多少生生死死,風風雨雨,艱難坎坷,我都挺過來了。現今不過是大道路上又一個大水坑,瞧我搭個橋便度過去……」

這般想著,心中恍然似對自家大道有所勘悟,「我的主修鎮海獸是大災獸畢蜚,通靈境修的大道又是感災知禍一道。」

「我修行道上如此多的艱難險阻、坎坷不順,是否也與我主修大道有關?」

「往前翻閱一些典故時,曾有人說,修士一生經歷,往往與自家鎮海獸多有牽扯。到了通靈境往後,這般牽扯便更加明顯。甚至有說,通靈境時,修士所經厲諸事,徵兆著突破地橋境時,鎮海獸道種根植的苗頭。」

「我現今經歷的坎坷災難,是否徵兆著我的道種與消除這些坎坷災難有關呢?」

他一邊緩步而行,一邊苦苦尋思著,陷入某種難以言明的頓悟狀態。

這種頓悟,對修士的修為並無太大幫益。

但在「悟道」一徒上可遇而不可求,很多卡在瓶頸的修士,做夢都想有這樣的頓悟機會。

不二的頓悟是幸運的,因為得來不易。

但這頓悟也是懸之又懸的,因為頓悟趕到了離開降世營的途中。

隨時有可能被打斷的。

好在夜色已深,不知幾更。

降世營中一片安靜,只有形單影隻的巡夜小隊路過。

見是臉熟的面孔,也不去多問。

一路夢遊般走到降世大營門口,忽然迎面撞上一人。

抬頭一看,月光照出一個錚亮的腦門。

尋過和尚微笑看著自己,「魏施主別來無恙!」

不二聽得一驚,立時從頓悟的狀態之中拔離。

見是這可惡的惡僧,當即滿臉憎厭。

這廝早不來,害得李雲憬熬不住,自己被李雲憬拖下了水。

這廝晚不來,這頓悟的機會多麼難得,又要被他攪黃。

「小僧不在這些日子,施主和那位可曾安好?」

尋過小聲問道,面色淡然閑適。

尋過臨行之前,不二曾問其通靈境將走哪一條道。

尋過答曰遏欲之道。

現在,尋過已然步入通靈境。

但觀其現今展現氣質,似乎倒有那麼一點意思。

不過,不二現在卻無心去探究。

方才頓悟為他打開了通靈境中期的一道門縫,正想把這門縫再開得大一些,卻被這倒霉和尚生生打斷。

現在,這條細微的門縫倒是還在,但也在一點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閉合。

抓緊找個聚靈陣,加上李雲憬給的繪紋丹,很有機會一鼓作氣突破通靈境中期的。

「我今日有要事,」他滿臉怨氣,沖著尋過道,「回頭再找你這渾和尚算賬!」

說罷,匆匆直往降世營外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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