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綠色光罩,將四周映照得一片通明。
離光罩數百丈遠的地方,有數十棵相互臨近的樹塔。樹塔之上燈火密密麻麻,顯然經過精心細緻的改造,烘托出些許萬家燈火的味道。
樹塔之間的站位極有講究,若有巨大毛筆將這些樹塔用實線連起來,便會呈現十分規則的圖形,似乎是按照某種陣法要求擺布的。
每個樹塔外都罩著一層不同顏色的光罩,這些光罩又相互交錯,彼此相容,每隔一段時間還會交換位置。
赤橙紅綠青藍紫氣色華芒交替掩映,顯出十分奇幻瑰麗的畫面。
樹塔之上,又可見崗哨林立,數支雪精族小隊來回穿梭巡邏,查守密不透風。
南秋賜就躲在這些樹塔北面,一座巨樹的樹冠內,巨大的樹葉遮住了他的身形,人是目不轉睛地觀察著光罩的變化情形。
耳邊傳來了戒中人沙啞的聲音:「你將那雪精族的小姑娘一個人留在須彌戒中,放得了心么?且不說戒中的秘密,只說那島上危險重重,她若是一個不小心走錯了……」
說到此處,那戒中人嘿嘿笑道:「你小子,該不是在玩什麼借刀殺人之計罷?自己捨不得下手,又覺得這姑娘留著是個禍害,乾脆讓她自己在島中瞎轉悠著,稀里糊塗撞進什麼危險的地方,一死百了……」
南秋賜哼了一聲,回道:「我若是想殺她,自己動手不就好了。我什麼時候心慈手軟過?」
說著,面色一沉,指了指前方那一片樹塔:「說點正事罷。這樹塔大陣布置精密,守衛森嚴,想要無聲無息地混進去,簡直比登天還難。你說的那法子到底管用不管用?」
那戒中人冷笑一聲,口氣中頗有些不屑:「這些雪精人,搞一搞金木水火土的五行術法還可以,玩兒陣法,尤其是大型陣法,水平較我人族還差得遠呢。你且稍等些時日……」
……
五色華光閃耀的樹塔陣法之中,有一間頗為寬敞的密室。像這樣的密室,在這些樹塔中約莫有近百個。
密室之外,是長長的廊道,幾個雪精族的衛士小隊在這廊道里來回巡邏穿梭著。
密室之內,可見十幾個藍光人默不作聲待著。
正中央有一個正圓形的微型法陣,法陣中心立著一個棱形晶體,不停地發出淡淡的藍光。
法陣邊緣,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均勻分布著拳頭大的透明水晶球,正沿著順時針的方向,緩緩地水平轉動著。
四個藍光人手持手指粗細的晶體,盤著長長的蛇尾,汗流浹背地坐在法陣邊緣。
他們手中的晶體皆直射出一道藍光,源源不斷地注入面前的透明水晶球內。
隨著時間推移,明顯可見那藍色晶體光芒漸漸暗淡下來。
這四個藍光人也開始渾身顫抖,搖搖欲墜。
在這密室的另一個角,藍狐兒與藍魏、藍夜三人閉目靜坐。
「換人。」
許是感查到了這四人的身體狀況,藍夜忽然開口下令。
話音方落,立時補上四個藍光人,接過先前四人手中的水晶,口中喃喃而語,一刻不停地向水晶球中注入藍光。
「大人,這樣下去,我們恐怕撐不了半個月的。」
藍夜皺著眉頭說道。
看著眼前的情形,她實在樂觀不起來。
按原先的計畫,藍魏找了雪精族的那位實權人物,請他出面,免除藍光族一眾人被徵招一事。
只可惜,因為先前的樹宮變故,他們已然變成了浩瀚森林中,人人都不願意粘惹的勢力。
藍魏的溝通自然落了空。
更鬱悶的是,因為藍光人擅長用水晶放大自身法力的緣故,他們竟然被統一安排到了某一個能量補充位。
從此,便陷入了完全與外界隔絕的境地,每日只能接觸到送靈石和補給的雪精族衛士。
之前所有的計畫和安排全部落空。
關於那三個雪族人,角族女子,人族男子,還有盜走子午冰草那小子,也徹底沒了消息。
藍夜心中自然萬分焦急,每日苦思冥想,卻想不到一個可行的應對之法。
倒是藍狐兒和藍魏二人每日閉目養神,十分沉得住氣。
藍夜問罷這句話,藍狐兒依舊閉著眼,沒有回話的意思。
倒是藍魏撇過頭來,笑道:「藍夜隊長,著急有什麼用,我們也走不了。既來之,則安之罷。」
正說著,一道浩蕩的神識威壓從三人身上緩緩掃過。
藍夜只覺得從內而外,被人看了個精光。
藍狐兒終於開口了:
「有雪精族的超階法師和諸位大法師坐鎮,這雪獸凶潮遲早無功而返,我們不必擔心。」
說罷,雙目仍是閉著,面色平靜,誰也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麼。
藍夜看著她鎮定的模樣,反倒烘托出自己心中的焦急。
扭頭一瞧,陣法旁一個藍光戰士頭頂冒汗,明顯後繼乏力。
她索性站起身來,走到那人身邊,接過水晶,將他換了下來:
「你休息罷。」
這個時候,藍狐兒才微微睜眼,看了看她。
……
巨樹枝頭。
再見到魏不二的時候,他的情況顯然不大好。
身子更加消瘦,衣服也換了一身。
原先用來易容的假面具已經消失不見,露出了真實的面容。
面色有些發白,嘴唇微微泛紫。原本略顯清秀的面龐,此刻著了些風霜,顯得成熟許多。
整個人的精神,看起來似乎有些疲憊。
那魔女原打算繼續冷著臉,雲淡風輕地與他說些什麼。
但看到他這副模樣,她的鼻子便忍不住有些泛酸。
面上的表情想硬一點,卻由不住地軟了下來。
「活該。」
她心中暗罵了一句,也不知是在說魏不二,還是對著自己說的。
二人歷經生死之劫,終於久別重逢,其實心裡都有說不出來的歡喜。
但又都不是善於表達內心感情的人,竟然沉默了許久。
那魔女緩過了初時的激動,再細細去瞧魏不二,只覺得他人還是原來的人,面貌也未有太大的變化,但氣質似乎不大一樣了。尤其是眼神之中,利落了很多。
「說說罷,你怎麼去了衝鋒隊?又是怎麼活下來的。」
她終於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將一早想問的話道了出來。
不二聽罷,略一遲疑,想起了數月前,感應房發生的一幕。
……
氣氛有些緊張。
那三個中階法師看著水晶球上的異變,商議半晌沒有得出結論。
最終請來了感應房的總管大法師。
他至今還記得那大法師當時面容嚴肅,十分鄭重地對自己說的話:
「你體內有極為不祥的氣息,徵兆著無盡的災難與恐怖的禍患。」
「按照本族慣例,應當將你驅逐出境。但此刻雪獸凶潮來襲,將你逐走等於殺了你,也不符合我雪精族立世的規矩。我可以給你提供一個也許能活下去的選擇。」
這個選擇自然就是加入衝鋒隊,而且是最危險的西線衝鋒隊。
如果他能堅持下來,就可以活著離開浩瀚森林。如果死在戰場上,於雪精族來講,已然仁至義盡。
這幾乎是沒有選擇的選擇。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似有一盆冰水從不二頭頂直灌下來,整個人瞬間冷靜下來。
這個時候,他已然大抵聽聞過,西線戰場上的慘狀,也知道那裡九死一生的概率。
但權衡半晌,也曉得自己沒有拒絕的餘地,只能試著爭取一些保命的機會。
比如,護身符籙,法器,等等之類。
那位大法師卻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我們不會為你提供任何幫助,能不能活下來,全看你自己的命運。」
不二隻好放棄了這個想法。
但在臨走之前,心裡忽然升出一個念頭,一個並未報多大希望的念頭。
在心中反覆琢磨,思量出自認為最妥當、最管用的說辭之後,便向這位大法師道:
「法師大人,我的妻子這次也被安排到了衝鋒隊,是否可以看在我去了西線衝鋒隊的情況下,將她調整去後勤位呢?」
最後的結果已然明了。
那位大法師不知出於什麼緣故,答應了他的請求。
而不二,則按照指派去了西線衝鋒隊。
參戰之後,他才曉得衝鋒隊的作用,也就是在雪精族攻擊陣法的間歇期,從光罩中組團衝出去,結成陣法,暫時抵擋雪獸的攻勢。
這幾個月來,他每日都在生死懸崖上摸爬滾打,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若不是有畢蜚賜予的離奇感應、「升高望河曲」的法門、愈加熟練的折身術、圓明劍訣,以及不時趕來的好運氣,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