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九日

今日我的思緒輻湊,令我不知道怎樣下筆?我只能將其中較明確的部分當做一段段的斷想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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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我好像一個降生在一個好家庭的小孩子,有慈愛而富有的父母。我父母的富有跟世上所謂的富有有些不同。我父親的家產就是我舉目看到的這整個大自然的景觀,而我母親的嫁奩就是由古往今來人類善良心地締結出來的智慧與情操——都已記錄在典籍裏,就像玉收藏在玉匣裏一般。

我靜靜地眺望著晴朗的天,看著那有一萬公尺高美麗的冰晶雲,看著赤腰燕在高空中襯著這美麗的背景自在地翱翔著。我覺得這天地實在出奇地美,因思想著,人不應該只單獨寫成一個人字,人應該以這美麗的天地為括弧寫成<人>字。

鳥巢也只築在樹上,獸窩也只構於洞穴,人的住屋也只應建乎自然之中。

人一方面想脫離自然,想憑著人的智慧由人自己造出另一個世界;但人回頭再看自然世界時,又發現自然世界確是那樣的完美,於是又極想返歸自然。這是人的矛盾。

時至今日,安靜、寧謐、新鮮空氣、清泉、天然食物、寬闊的藍天、碧綠的大地,世界最好的部分,全都歸野生動物所有;反之,吵嚷、激盪、傾軋、污濁、鴆毒、擁擠、狹窄,世界最齷齪的部分,卻全歸人類攬受。人類幾時在這一個自然世界中建造了無數座牢獄,將自己關了進去?人類啊!你怎能算得是萬物之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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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件大事,差點兒忘記記下來。近午時我又在路面上看見了陳氏鶺鴒,一隻褐色的大鶺鴒。我看著牠長尾一起一頓在路面上行走,又看著牠大波幅飛去,跟前年三、四月間見到的樣子一模一樣,牠的褐色條紋極似麻雀,因為陳兼善的臺灣脊椎動物誌未曾收錄,我就把自己的姓氏給了牠,叫牠為陳氏鶺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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