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落伽城

又走了半日,果然出了山林。

眼見天邊祥雲萬里,紅霞漫天,周圍的景色彷彿突然就變了。只見青翠的山巒連綿起伏,如同巨大的幕帳一般將他們籠罩住。天邊經常有飛鳥啼鳴著飛過,偶爾抬頭,居然還有雪白的仙鶴。

牡丹雖然一肚子感嘆疑問,卻綳著臉就是不開口。她決定與這個狐狸勢不兩立!哼!不過是煉成了一尾而已,真面目立即暴露出來!他若還想占她便宜,她一定把他滿頭頭髮都拔光!

她正想得解氣,忽聽司徒說道:「快到神界了,恐怕會有人認得我,我且換一個樣貌。」

她呆了呆,換樣貌?怎麼換?卻見司徒拈著手指,身上忽然紅光大作,只那麼一瞬,身材忽地小了一大圈,滿頭原本用玉訣束起的長髮也變成了秀美嫵媚的望天髻。牡丹看傻了,變化後的司徒一身女子的雪白衣裙,身材高矮與她差不多,面目卻平凡了許多,不若他真實容貌的妖嬈魅惑。就是隨便在街上走,也不會注意的那種女子。

司徒抬眼看了看牡丹,微微一笑,輕聲道:「如何?我現在像一個普通的凡人女子么?」聲音細嫩婉轉,居然也是典型的女子聲調。他全身上下看上去極其普通不惹眼,只是如果仔細看去,可見那雙微微狹長的眼睛裡,光芒微閃,灼灼攝人,依然是一雙勾人魂魄的狐狸眼。

牡丹忽然吞了口口水,也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想到了千里之外的水公子。想起司徒就是為了成為女子和水公子相守這才搞錯了人附上了她的身,他曾經在她面前情真意切地訴說他如何喜歡水公子。可是現在他煉成了一尾,可以隨意變化男女之後,卻再也不見他提過。早上居然還來勾引她,實在是奇怪……古怪之極。在她昏迷的那段時間裡,他身上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他沒有告訴她實話。

司徒見她發獃,不由淡淡譏諷了一句:「怎麼?就這樣的容顏,也可以誘惑住我們的牡丹大小姐么?」

她回過神來,狠狠白了他一眼。這隻死狐狸!根本就是完全換了一個人!到底出了什麼事?

司徒走到她面前,抬手正要摸向她的眼睛,牡丹急忙跳開,惡狠狠地說道:「你再隨便碰我,不要怪我不客氣!」

司徒挑起眉毛,揶揄道:「安心,我也不會再碰你。你並不是水妖那種天仙絕色,我還不至於這麼窮追不捨。我只是幫你開眼,不然那麼大的城池在你面前,你什麼都看不見。」

「城池?」牡丹正在訝異,忽覺眼皮子上給人用手輕輕一揉,帶著一種很緩和的熱,只那麼一下,他的手就移開了。

她立即發覺其實他們兩個人站在懸崖邊上!懸崖下面,一座氣勢磅礴,巨大無比的城池安靜地盤踞在那裡。咦?!剛才這裡分明是群山環繞的樹林啊!怎麼突然就成了懸崖?她低頭髮覺自己根本就是站在最邊上,只要稍微挪動一小步就會跌下去了!

牡丹急忙後退了好幾步,心裡又驚又怕。如果司徒沒有幫她開眼,那她豈不是再走一步就莫名其妙的摔死了么?!

司徒輕聲道:「不用怕,這裡已經給神布下了無數結界,凡人無法看到神界的東西,就是一直走過去也沒有危險。只是你既然已經開眼,能見到神界的景色,那就再也不能這樣直走過去了。」

他回頭看著驚訝的牡丹,淺淺一笑,戲謔道:「我可又要碰你了,我們馬上要跳下去。先告訴你一聲。」

跳下去?怎麼又是跳下去?妖界的嫣紅山也是跳懸崖,神界這裡也是跳懸崖。這些神妖是不是特別中意懸崖?

司徒一把摟過她的腰,不給她思考的時間,一縱身便跳了下去。

牡丹只覺耳邊風聲呼嘯,下落的雖然極快卻也不難受。正想睜眼看看情況,司徒的手卻立即概蓋了上來。他在她頭頂低聲道:「先別看,馬上就到了。」

話音剛落,牡丹立即感覺腳底踏上了實在的地面。司徒的手從她身上放了下來,她急忙睜開眼睛,立即見到了剛才在懸崖上看到的那座城池!他們現在正站在巨大的城門前,高聳的城牆是用巨大的青色石磚堆砌而成,城門是緊閉的,在巍峨的城樓上,掛著一付金色的樓牌,上面用一種極古怪的文字龍飛鳳舞地寫著什麼,她半個字也看不懂。

她急切地看了半天,也沒發現可以進城的門,不由回頭正想告訴司徒,卻見他走到了城門口抬手輕輕一碰,一道很小很窄的門忽然就開了。他招手讓她過去,一邊沉聲道:「進去之後不要隨便說話,這裡用的都是神界的語言。你若開口,他們一聽便知道你是外來的凡人,定會將你抓起來。擅闖神界是很重的罪名,輕者丈罰之後丟出,重者立即焚燒至死。你要小心。」

牡丹打了個寒蟬,急忙捉住正要跨進去的司徒,顫聲道:「我……那我聽不懂可怎麼辦?萬一他們問我什麼……我……」

司徒拍了拍她的腦袋,柔聲道:「安心,你只要不說話便好。」

他拉著她進了城門,牡丹剛走進去,身後那道被司徒推開的小門立即就消失了。而展現在她眼前的,是一條寬敞安靜的街道。兩邊一排整齊的青瓦大屋,只是各自的窗戶卻用顏料塗成不同的顏色。她籠統看了一圈,只有四種顏色,青,黑,白,紅。

街道上人很少,零落地幾個攤子上,賣的都是香爐蠟燭一類的祭祀用品。偶爾看到一個人,都是穿著紅色或白色之類的古老衣裳,神情安詳和定,目不斜視地走著。

司徒挽著她的胳膊,低頭在她耳邊輕道:「落伽城原本不是神界的管轄範圍,只因為兩千年前這裡的人崇拜起暗星張狂的力量,紛紛打算信仰暗星,投靠黑暗勢力,所以麝香山才派出五曜強行征服了這裡。你看那些窗戶上的顏色,還有路人穿的衣服。各種顏色就表明他們各自的信神。金色是太白,青色是歲星,黑色是鎮明,白色是辰星,紅色是熒惑。雖然同為五曜,可是也都各自擁有不同的教眾。」

牡丹只見滿大街,紅色和黑色最多,金色幾乎沒有,不由疑惑道:「沒有人信仰太白么?」

司徒笑了一聲,貼著她耳朵說道:「切記,千萬不要說到太白這個名字。落伽城的人對太白可以說恨到了極點。兩千年前,征服落伽城的神就是太白,他殺了這裡的君王,幾乎屠殺了近一半的人才讓他們屈服於神界。你還記得么?黃泉曾說過的那個撞破了神界封印的女子?她叫清瓷,就是落伽城為神界征服之後君王的女兒,她作為供奉之物和她姐姐一起被送到了麝香山,成為太白的奏樂女官。前不久她號召了無數不服神界管轄的凡人和妖,在神界作亂。聽說她死了之後,太白好象也消失了,妖界好多人推測其實他是和清瓷同歸於盡的。只是一個神為凡人女子所殺,傳出去難免不好聽,所以神界封鎖了太白已死的消息。」

牡丹聽得心驚,原來這裡竟是為神界強行佔有的地方,她忽地又想到了什麼,抬頭問道:「你不是說神界的神不只麝香山么?不是還有那個……叫什麼印星城的地方么?五曜是神,四方神獸也是神啊,怎麼一路上不見有人信奉他們?」

司徒低聲道:「印星城和麝香山是不同性質的地方。四方神獸已和五曜決裂,自成一家。可以說目前神界一分為二,一半是五曜的勢力,一半是四方神獸的勢力。落伽城是屬於五曜的勢力範圍,在這裡,除了太白是禁忌,四方神獸也是禁忌。你別問那麼多了,我們只要去西方王城找到非嫣就好,神界的紛爭,本來與我們無干。」

牡丹急忙點頭,跟著他走了半天,拐了個彎,忽然便看到了一家客棧。那客棧的屋檐上掛著一面巨大的旗子,是黑色的,上面用雪白的絲線綉著土地的樣式,一針一線,具體而真實。她正看得仔細,卻聽司徒道:「這家客棧的老闆是信奉鎮明的,哼……也罷,我們進去吧。」

他挽著牡丹走進了客棧,卻見裡面一個大廳,整齊地安置著桌椅,有幾個零落的客人正在那裡吃飯。一切都很安靜,從她進到這個城鎮之後便發覺了。這裡沒有一點凡人世間的喧囂和熱鬧,她記得光州府,雖然不是一個重要的府郡,可即使是在比較偏僻的街道,也有小販的叫賣聲,酒家小二的招呼聲,客人的笑聲交談聲。但這裡什麼聲音都沒有,街道上的人各自面無表情地走著,從不往旁邊看一眼。酒家客棧,這個最應該每天熱鬧非凡的地方也安靜的如同靈堂。

他們進來了半天,也沒有小二過來招呼。司徒挽著她向櫃檯走了過去,一邊在她耳邊說道:「記得,不要說話!聽到什麼都別說話!」

她抿著唇,微微點了點頭,走到了櫃檯前,只見一個面容清雋,穿著黑色古老長袍的中年男子安靜地站在那裡,似乎正在低頭看著什麼東西,神情專註而且虔誠。感覺到有人走了過來,他慢慢抬起了頭,安詳地看著他們,突然開口問了一句什麼,語調平靜,可是說的話語卻極古怪,莫可名狀。牡丹愣了一下,才想到這可能就是所謂的神界的語言。

司徒和那個男子柔聲說著什麼,用的居然也是這種語言!這隻狐狸!她怎麼不知道他會神的語言?!

只聽他們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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