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二節

第一天從唐喬律師樓到厲氏上班,寫意起的很早,以至於早到了許久。她便一個人坐在大廈外綠化帶的椅子上等待預約的時間。

曾經有人對她說過,約會一定不能早到許多,這會讓對方一眼看出你很緊張或者很迫切。

小小的路邊公園裡,幾株桃花樹開的繽紛燦爛。芳草間,有幾位老人打太極,這個時候孩子卻很少。一輛銀色轎車緩緩在大廈樓前停下,下了一個人後才開進下面的停車場。

寫意遠遠看去,下車那人竟是厲擇良。一套簡潔的深色西裝穿在他身上顯得格外服帖,不知何故,他嘴角微微笑地緩緩躬下身去拾什麼東西。寫意微微抬頭定睛,居然是飄落在路邊未被清掃的花瓣。

寫意卻無意再看,起身著手尋找吃早飯的地方。

「我是唐喬律師樓的沈寫意。」用過早飯,到了時間,她沒有出入的工作證,便在總台自報姓名。

總台接待道:「沈律師,請您直接進去,電梯口有林秘書接待您。」

他們早已準備。

果真剛到電梯間,便有位姓林的秘書等她。直接便把寫意帶入為她預先準備的辦公室。待寫意放下東西,又領她看環境。

「走廊這邊是洗手間。」

「這邊是茶水間。若是你要喝什麼冰箱里基本有。當然你也可以讓我送去。」

「底層有員工食堂。你的飯卡在辦公桌的抽屜里,還有臨時工作牌。正式的員工卡需要你提供照片的電子檔案後才能辦妥。」

走到盡頭一個沒有標識的房門的時候,小林說:「這是一間私人休息室,是厲先生的。」

「哪個厲先生?」寫意沒多想,脫口就問。這裡應該很多人姓厲。

「是厲總,」小林笑笑,「但是他不喜歡別人這麼稱呼他。」

「林小姐是厲先生的秘書?」

「是的。」

「那公司都是讓總裁秘書接待新職員或者新聘律師嗎?」那人力資源部的人都幹什麼去了?但是,寫意將後半句咽了下去。

小林好耐性地保持微笑,「這個,只能說厲先生對我們和唐喬的合作無比重視。」她笑的很有職業氣息。

多日下來,寫意發現這不但不是個閑職,而且還需日夜超負荷運轉。

工作時接到電話。

「寫意,是我。」

「?」寫意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楊望傑。」他只好自報姓名,語氣略微失落。

「啊。」寫意解釋,「我忙暈了。」這人是同事吳委明的親戚,是上次被吳委明撮合的相親對象。建築師,現在一家地產公司任職。

寫意沒想到才過幾天就將人家跑在腦後。

「還沒吃飯吧?」

吃飯?寫意望向窗外,夜色已深,而她一個人埋頭在電腦前卻全然不覺。

「一起吃個飯吧,我立刻來接你。」楊望傑說。

寫意做完手頭工作,關掉電腦,收拾東西準備下班。

她出辦公室走到電梯間,那裡還有一個人也在等電梯。

是厲擇良。

男子聽見腳步聲轉過頭來,看見寫意,便微微一笑。

「厲先生。」寫意先打招呼。

厲擇良點頭示意。他們倆沒正式打過照面,他認識她或者不認識她,兩種情況都很正常。

「叮咚——」電梯門打開。

厲擇良示意寫意先請。

寫意沒有謙讓。

電梯里只有他們兩個。

兩人並肩站著望著前方,電梯的內側擦得很亮,可以映出兩人的身影。寫意不自覺地看過去,她穿著高跟鞋也只夠他的耳朵那麼高。

電梯緩緩下降。他的嘴角和眉目常年帶笑。

會不會很年輕就有笑紋?此刻的寫意不禁腹中冒出這樣的疑問。

「沈小姐,這麼晚才下班。」厲擇良終於開口。看來他記住她了。

「手頭上有些工作剛剛做完。」寫意一邊說一邊摸了摸頭髮,她緊張時就不自覺地有這個小動作。

她手放下的時候,厲擇良透過鏡面反射,目光不經意從她面上掃過。

「外頭好象在下雨。」厲擇良說。

「啊!」寫意有些意外他這句話,「我身體很好,不怕。」

出口之後,寫意頓時覺得自己回答的有些傻冒,又有些自作多情,也許人家只是學習英國人的禮儀,想談論下天氣。

厲擇良不禁笑了,他笑時,只是嘴角微微上揚,牙齒一點未露,有些含蓄卻又不做作。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平易近人?寫意心中嘀咕。

她剛到一樓,就見楊望傑在出口處等她。

楊望傑和厲擇良兩人互相點頭示意。原本楊望傑平日與其他人相比,才貌均高人一翻,此刻與厲擇良站在一處卻顯得處處平庸。

楊望傑自己雖有覺察,但不介意,面色坦然。

寫意走到楊望傑傘下,與厲擇良告辭。

他們的車調頭過來,看見厲擇良仍然在等司機的車。寫意不禁有些奇怪,為何他這樣的人卻從不自己開車。

「這位先生的腿,好象有些毛病。」楊望傑一面開車一面看了眼窗外的厲擇良說。

「呃?」

「雖然站著的時候看不出來,但是一走路還是有些奇怪,加上他轉身也特別慢。」楊望傑解釋。

寫意猛然轉過頭去,看著說出那句話的楊望傑,面色震驚,好半天沒回過神。車走了許多米,她才恍惚地轉過頭去看。厲擇良身影已經不太看的清楚,似乎依舊撐著雨傘站在瀰漫的煙雨中。

她竟然沒看出來,也從未聽人提過。

「哦?那個人就是厲擇良?」吃飯時,楊望傑才知道方的才男子就是厲氏的老闆。

「他是地產界的傳奇。」楊望傑笑,「他下手一向快、狠、准,都成了我們這一行的風向標。兩年前,新區的開發讓厲氏名聲大震。」

這個,寫意在喬函敏為她準備的材料上讀過。

前些時候政府開發新區,業興集團拍了地盤,準備一展宏圖,給樓盤定位成高檔住宅。哪知道新區雖然環境好,配套卻不行,高檔線路行不通。第一步在期房預售上就吃了虧,結興果資金運轉不佳,交房日期一拖再拖,幾乎成了爛尾樓盤。待業想甩掉轉手時,業內開發商已經不敢涉足。

此刻,厲擇良插了進來,以超低價收購,然後將周圍的荒地農田一起簽下,從引進名師名校做起,將整個區域進行的配套開發,把整個新區變成的主城區衛星城。這麼大的手筆,稍有閃失,厲氏三代家產便毀於朝夕之間。但是,他卻成功了。這一年,厲擇良26歲。

「如今,業興還是在A城各處小打小鬧做小買賣,而厲氏卻已成業內霸主。」楊望傑感嘆。

從餐廳出來,雨已經停了,使得夜裡的空氣格外清新。

寫意突然有了好心情,回家途中和楊望傑去超市買點日用品。付錢後,突然聽見有人叫,「沈律師!」

「向小姐,你好啊。」寫意認識她,是以前的一個當事人向文晴。

「好久不見。」

「你在這裡上班?」

向文晴穿著後台管理人員的深灰色制服。

「是啊。」她笑,「這個工作沒有以前輕鬆,但是我還挺喜歡的。」

「朱安槐沒有再找你麻煩了?」

「是的。謝謝你,沈律師。要不是你,我如今還不知道何如是好。」

「不用謝。」寫意回絕,語氣真誠。

維護女性在社會中的正當權利,是她做律師的初衷。

路上,楊望傑問她:「這麼漂亮的一位女士,也會有官司纏身?」

寫意嘆息,平常人很難看出向文晴的磨難。

「許多人都有艱難的往事。」

「哦?我倒是好奇了,可以說給我聽嗎?」

「沒關係。向文晴從不避諱自己的過去。」

車過了路口的紅綠燈,向寫意的公寓方向開去。

「她剛出大學便在輝滬銀行工作。」

「年輕人夢寐以求的大公司。」

寫意沒過接話,繼續道:「哪知老闆家的小公子多次對她進行肢體騷擾,文晴迫與無奈向公司投訴,朱少爺惱羞成怒派人將她毒打,並且險些被毀容。然後,我做了她的原告律師。」

「後來,朱安槐獲刑四個月。」楊望傑在報紙上看到過這條消息。

寫意輕描淡寫的用幾句話娓娓道過兩個女子的緣分起始,卻不提其間有多少的艱難困苦。

「你也得小心朱安槐這個人。」楊望傑說。

晚上,難兄難弟吳委明來電話問候寫意。

「去大公司的日子滋潤否?」

「都是人吃人的社會。」

「被厲擇良那樣的高手吃,總比我在這裡繼續被離婚官司折磨心志得好。」

聽他提起厲擇良,寫意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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