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 自體核爆的喬奶大嬸 04 地動天搖的人體煙火

「我在幹嘛啊……」

我自言自語,還假裝不清楚自己在想什麼。

好像有點餓了?我摸著其實還很飽的肚子。

雖然三更半夜了,公館那麼靠近台大,還是有東西吃吧?是吧?是吧?

惴惴不安,也不想承認自己為什麼惴惴不安,我大費周章騎車回到公館一帶覓食,一邊騎車,一邊左顧右盼。

這時候的大街上幾乎沒有人,只有真正的小貓兩、三隻,小吃只剩下賣滷味跟賣大腸麵線的攤販。

經過汀州路那間金石堂時,我……我果然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坐在石階上,是號稱今天三十八歲生日的大嬸。唉,真的在這裡啊!

看了看手上的表,凌晨兩點四十八分。

風一吹,有點冷。我騎去買了兩碗大腸麵線,心中一團混亂。

我將摩托車停在路邊,腳步放輕,朝大嬸孤單單的背影走了過去。

「……」我呆住了。

獨自一人,在這種時候,大嬸正聚精會神地翻著那一袋九把刀的小說。

雖然九把刀是個超級大爛人,但在這個世界上,有一個讀者,在自認生命只剩下最後一個小時的時刻,還願意在大半夜頂著寒氣,坐在臟髒的石階上,如此苦讀他的小說……九把刀,實在是一個幸運的傢伙。

連我也忍不住替他感動。

「大嬸!」我大聲打招呼。

大嬸轉頭,愣了一下,喬了一下奶,這才露出歪歪斜斜的牙齒:「王大餅!」

「王大明!我叫王大明……大餅吸毒我沒吸啦。」我嘿嘿嘿乾笑,將一碗大腸麵線遞了過去:「大嬸,來,這麼冷,吃大腸麵線。」

「好啊!」大嬸喜道:「我正好複習到黃駿師父正在跟藍金大對決,配一碗大腸麵線實在是太剛剛好了!」

我們坐在金石堂石階上,吃著鍋底最後的兩碗大腸麵線,熱呼呼地聊天。

大嬸說,自我跟她在泰國菜店門口分開後,她就一直坐在金石堂的石階上,借著微弱的路燈燈光,慢慢複習起九把刀目前已出版的五十三本書。她想把握生命中僅剩的時間,跟她最敬愛的九把刀做最後一次心靈交會。

她想再看一次烏拉拉爽快地趴在地上,向宮本武藏說不打了認輸。

再看一次赤川與金田一在電梯外,扳機扣下,熱淚四濺的訣別。

再看一次淵仔背著阿義力戰群魔,大哭說來世英雄再見。

再看一次思螢飆著野狼機車,在新竹瘋狂追尋阿拓離去的身影。

再看一次黑人牙膏為小咪綁上七緣紅線,說,有些事一萬年也不會改變。

再看一次上官背著怪力王,一步又一步,一步又一步……

「王大明,你跟刀大這麼久了,你對他很了解吧?」大嬸挖著麵線。

「可以這麼說吧。」我搔搔頭。

「那……刀大的家裡,真的有一頭愛吃蟑螂的乾屍嗎?」

「嗯嗯,的確養了一隻。」我嘆氣。

大嬸咧開嘴,咯咯咯笑得全身發顫,說好的奶子又爆離奶罩了:「我就知道是真的,刀大真的什麼都敢養耶嘻嘻哈哈。王大明你也太幸運了,竟然能跟在刀大身邊當他的狗,真的好羨慕喔。」

「……是啊,能跟在他旁邊學習真是我的好狗運。」

雖然大嬸對九把刀盲目的敬意很讓人感動,但我只聽進去了一半。

我的手,不由自主捏了起來。

「大嬸,關於自體大爆炸……」我眼神飄移,囁嚅:「妳有幾成把握?」

「這件事我從小說到大不知道說了多少次,人生就這麼一次大爆炸,絕對炸得驚天動地。」大嬸信誓旦旦,還豎起了大拇指:「鬼哭神嚎啊!」

雖然我的心中有百分之九十九不相信這種事。

但,只要那百分之一的不安發生。

只要那百分之一的超唬爛,不是那麼的超唬爛……

「大嬸,妳有沒有想過……如果妳就坐在這裡爆炸了,那……」我發覺自己竟然在深呼吸:「那整個台北國,不就全炸成稀巴爛了嗎?」

「四、五顆原子彈的能量,稀巴爛也是合情合理的吧?」大嬸皺眉,喬奶。

我看了看錶。三點二十四分。

距離大爆炸的自我預言,只剩下二十三分鐘了。

大嬸的身體絲毫沒有變化。

沒有異樣的膨脹,也沒有聞到燒焦味,我的手錶指針也沒有感應到古怪的磁力而飛轉。只有大嬸的奶罩持續歪掉這一點比較接近靈異現象,其餘沒什麼可以懷疑。

我試著吐出一口大氣,雙掌用力拍拍我有點僵掉的臉皮。

媽的我也太會幻想了吧,自體核爆哪可能真的發生啊?根據維基百科,科學家針對歷史上的三大神秘爆炸案所做的猜測,從隕石到外星人到地震到很像瞎掰的黑閃電應有盡有,就是沒有人體爆炸啊!

哈哈,哈哈,更何況就算大嬸真的會自體核爆,這種超級大危機哪裡輪得到我這種賤民來解救啊?醒醒吧王大明!

「哈哈,那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坐在這裡陪妳到變成人體煙火為止嗎?」

「好啊!」大嬸將吃完的空碗隨手一扔,繼續看起小說。

不料那一隻還沾有大腸麵線的空碗從大嬸手上飛出,好死不死,命中了一個高大的路人。我暗叫不妙,趕緊起來要幫大嬸道歉。

此時高大的路人瞪著隨手亂丟垃圾的大嬸,大聲罵出一連串我聽不懂的話。這時我才看清楚了,這個高大的路人金髮碧眼,是一個外國來的背包客。

「!#$#%^%^&***^%&$%^#$%$!」背包客鬼叫,當然是在罵人。

「!###¥¥#%!#%#%¥#¥¥¥%^&&*()^#%#¥#!!!」大嬸不甘示弱,即使錯在自己也兇悍地罵了回去。

背包客瞪大眼睛,無法置信地看著大嬸,過了半晌,這才再接再厲地罵。

兩個人你一罵我一罵,罵得不亦樂乎。

我從尷尬不已,隨著這一場沒品的互罵不斷升溫,慢慢變成一個完全摸不著頭緒的旁觀者。

忽然,我發覺自己的手在抖,劇烈的程度好像一個晚上連打十次。

「暫停,大嬸……打個岔。」我舉起抖到不行的手,勉強擠出微笑:「請問妳現在是在講哪一國話啊?」

「我不是說我會二十四種語言嗎?裡頭當然有冰島話啊!」大嬸沒好氣地說。

冰島話?!

我嚇得連退三步。

「怎麼這麼冷的話妳也懂?那妳還會……哪……哪二十三種話啊?」我的牙齒打顫,有點暈眩。

「我會冰島話這種事難道還刻意跟你說嗎?我還會厄瓜多語、海地語、芬蘭話、多瓦悠語、梵文、馬達加斯加語、莫三比克的亞里村語、毛利文、阿爾巴尼亞語、馬其頓語……」大嬸扳著手指,炫耀似地炮出一堆令人匪夷所思的語言名稱。

語言的古怪名字沒聽幾個,我已經出現嚴重心悸加呼吸障礙的癥狀。

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

這個大嬸,說不定真的是……

一團會說二十四國語言的核彈!

「怎麼了?」大嬸歪著頭,也歪著奶。

「大嬸——大嬸啊!妳一定要停止自體核爆啊!」我竟然在大叫!

「為什麼!你不是很想看嗎!」大嬸也很配合地大叫。

「不是啊!不是啊!」我急中生智,大叫:「這一爆,就連九把刀也會被炸在裡面啊!妳爆了看不到小說,但別人要啊!天啊大嬸!剩沒幾分鐘!妳務必要阻止自己爆炸啊!」

大嬸的表情像是五雷轟頂。

「我沒想到刀大會被我牽累啊!」大嬸的表情獃滯。

「刀大死定了!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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