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歡若平生,喜之不盡 帝業二十

人出御街,未及牽馬,遠遠便見曾參商站在朱漆杈子下,定定望著他。

他深吸一口氣,斂去眼中怒火,隔了半瞬,才大步朝她走過去,看進她眼底,冷冷道:「伴駕親征,你倒似事外人一般,難道就不擔心自己安危!」

曾參商匆匆跟上他的腳步,小聲道:「我……我是自己要求隨皇上出征的!」

沈無塵驀然回頭,瞪向她,眼中怒火又燃,「你當我蠢?往後想在我面前說謊話,先練練再開口!」

曾參商微微皺眉,不解他何故如此動怒,忍了忍,才心平氣和對他道:「真是我自己先提,皇上才允的。」

沈無塵冷眼回頭,不管她,自己直直往前走。

她小嘆一口氣,左右看看無人,便飛快地去拽他的袖口,小心翼翼道:「我騙所有人,也不會騙你……」

他身子微僵,腳下一停,回身看她,眼中火漸熄,水漸涌,半晌才嘆道:「你……」

卻說不下去。

天下僅此一人,能讓他思慮反覆,欲求卻不得,心為之念,卻終是護不住。

然她也……定是不需他護。

只消一想,便又來了氣,他目光轉冷,謔道:「我知你敬她服她,便是她要你去死,你也不屑一慮!」

就同狄風一樣!

心底一揪一抽,又開始隱隱作痛。

曾參商訕訕然地跟在他後面,小聲笑道:「相爺胡說什麼呢……」

沈無塵板著一張臉,自去牽馬,待翻身上馬將行之時,馬轡卻被她在下一把拉住。

他皺眉,「作甚麼?鬆手!」

她仰起小臉,也不論此時還在御街上,咧了咧嘴,沖他道:「相爺不為我餞行么?好歹……請我過府飲頓酒罷?」

沈無塵看著她這難得一見的燦笑,心頭不禁一軟,手一松韁,朝後看一眼她的馬,輕嘆一聲,「……從來不喜飲酒之人,此時說甚麼飲酒。」

曾參商抬手揉揉鼻尖,又是一笑,「從未嘗過醉意若何……不過是想在走之前,做些以往未得機會做的事……」

沈無塵眼微垂,火光漸柔,抬手揚鞭指向她身後,「……還愣著做甚麼,走啊。」

曾參商笑嘻嘻地反身牽馬,上馬後跟在他身後,一路緩行,未再怎麼說話,倒顯得甚是乖巧。

回至沈府,沈無塵吩咐下人擺酒至院後花廳,自去換了常服,才帶曾參商過去。

院中花廳外,柳枝倒垂,淺池碧波輕盪,又是一年春。

曾參商望著那垂柳嫩葉,神思一時恍惚起來,腦中憶起一年前,也是此處,身旁也是這男子,面前也是這麼一桌酒菜。

竟是過得這麼快。

自己未察之時,竟已同他相識一年有餘。

一年中,事事烙心,此時憶起,竟覺難忍亦難捨。

沈無塵撩袍入座,低聲叫她:「又在發愣……怎的不過來坐?」

曾參商驀然回神,唇彎而笑,走過來將紅木長背椅往他身邊挪過些,挨著他坐下,抬眼看他,見他濃眉斜揚,面色略詫,不由笑道:「相爺不喜我在一旁?」

沈無塵定定看她半晌,眼中有火輕跳,慢慢搖頭,「喜。」

伸手拿過酒盅,斟酒至玉杯中,再置於青瓷溫碗中,待酒稍溫,才取杯而出,遞至她眼前。

她看著他,眼中笑意盈盈,忽而眨了眨眼,也不伸手接,卻是直接湊上前,以唇壓杯,直接讓他喂她飲酒。

他眼角驟然一縮,腕間微微一震,看著她,心底有火苗竄出,「你今日……」

甚是不對勁。

她抬起頭,紅唇一側沾了酒液,小舌探出來,輕滾而過,又對他笑笑,「相爺只看,不飲?」

他只覺胸口滾燙,看著她,卻挪不開眼,啞聲道:「飲。」

從不知她小小一個動作,竟也會如此撩人。

從不知蠻悍似她,竟會對他做出這舉動來。

他心底略顫,撇開眼,又去伸手斟酒,可剛一動,手腕便被她壓下。

她手指輕輕按在他的手背上,小聲道:「我替相爺斟……」

依他先前所行,斟酒溫酒,而後取杯,握於手中。

沈無塵側過身子,看她臉蛋微紅,拿著玉杯卻不給他,不由自己伸手過去,低笑道:「怎的,連杯酒都不給我?」

曾參商輕輕搖頭,看他一眼,仍是在笑,「我……喂相爺可好?」

他怔然,似是不信自己聽見了什麼。

她卻垂了睫,自己飛快地抿了一口酒,抬手扯過他的袖子,將他往自己這邊拉得近了些,抬眼望他,而後湊上去,輕輕吻上他的唇。

舌尖滑過他的唇間,迫他開口,然後推酒而入。

甜辣瓊漿,在二人唇間緩流慢漾,激起一片戰慄。

沈無塵伸手,猛地摟過她,將她扯到自己腿上,狠狠抱住,低頭反咬她的唇,口齒含糊,問她道:「你今日到底……」

她略微氣喘,卻伸手環住他的脖子,整個人都貼進他懷中,眼中透亮湛澈,輕聲道:「我……怕此去之後,再不能做這些事……」

他心口驟僵,摟在她腰間的手也鬆了些,眸間黯黯,「休要說這種話……」

未及放開她時,領口便被她輕扯而開,頸間晶涼落下她的唇,她的舌尖小巧靈活,淺淺滾過他的喉,而後一路向上,又去舔他耳垂。

他滿身躁熱無比,心中之火似是被加了把柴,自知應當推開她,可卻無論如何也也松不開摟在她腰間的手。

身子僵在那裡,任她吻他咬他,自己忍著不動,半晌才啞聲道:「你……莫要再撩我,不然的話……」

她自他身前抬頭,手卻滑下去,探著他身下一處,輕輕碰了碰,眼彎如月而笑,「軍中小兵們出征前都會去煙花柳巷走一遭,免得往後都再無機會嘗此人間極樂……我沒別處可去,只得自相爺這裡討一場歡,相爺……肯償我此願否?」

沈無塵聽了她這話,臉登時便黑了,峻眉橫揚,口中低聲怒道:「荒謬!」然後猛地將她推下身,自己起來便走。

心口燙意未消,怒氣更大,每一步下去都似踩在火海之中。

想要她,但不是像這樣!

說什麼此去不歸,要嘗人間極樂以無憾……統統都是無稽之言!

曾參商半跌在椅上,小臉乍白又紅,隨即轉黑,眼裡水光凝凝,火意漸起,直盯著他的背影,待他彎過前方迴廊,再看不見時,這才剎然回神,噌地起身,追了上去。

沈無塵前腳進屋,她後腳便跟著沖了進來。

兩扇蕎雕紅木門板被撞得砰砰響。

他停下,轉身,正對她一臉忿忿之情,壓著火冷冷道:「出去。」

她又羞又憤又不甘,橫著臉沖他撇嘴,「不出。」

千念萬思未想到,他竟是不願碰她!

沈無塵長眸寒光一漾,回身便要往外走,口中道:「那我出去。」

才走兩步近她身側,餘光瞥見她小臉霞光灼灼,正欲大步越她而過時,忽聽她小聲念道:「非逼我揍人不可么……」

他人一僵,還未反應過來時,便見她小拳揚至眼前,近臉一寸,耳邊響起她急切帶怒的聲音:「說什麼喜歡我,都是騙人的!」

下意識地朝後退兩步,欲避開她,卻不料她兩手將他狠狠一推,人緊緊貼上來,直逼他至身後榻邊。

沈無塵反掌抵在床柱上,穩住身體,皺眉低眼,怒喝道:「你這女人!……」

下一瞬便被她壓了下去,頭重重磕在堅硬的床掾上。

他倒抽一口氣,伸手欲推之時,卻被她一把掐住喉嚨,膝蓋被頂肘節被鎖,渾身上下動不得。

曾參商一張小臉氣得紅撲撲的,趴在他身上,一雙大眼離他只有一寸之距,眸中七分怒意卷了三分澀情,咬牙切齒道:「今日還偏偏由不得你說不要!」

沈無塵瞬時啞然,胸中火氣忽而消了八九分,臉上略微有些抽搐,待她的手自他喉間挪開後,才齜牙抽氣,挑眉看她,低聲道:「……怎麼,還想強要我不成?」

她臉色乍然變紅,血漫粉頰,卻仍作無賴狀,「正是這麼打算的!」

踢靴下地,抬手飛快抽掉袍帶,除了外袍中單,又顫著手去解胸前緊纏的寬厚白布。

他眼前恍恍一亮,喉頭燥熱,干癢難耐,看她長發落肩,青絲滑至胸前壑谷之間,忍不住抬起胳膊,輕輕握住她發抖的手,「……真是傻瓜。」

她紅著臉不抬頭,使勁掙了一下,「你……你躺著便好,不要多管!」

他低笑出聲,胸口微微起伏,猛地將她拉下,迅速翻過身壓住她,抬手去捻她的耳珠,低頭親她的臉,口中喃喃道:「此事竟也能被你做得毫無情致……」

她耳根酥酥痒痒,臉又紅了幾分,往裡面縮了縮,抬手去解他的外袍,手滑進去摸他,低聲道:「我……我第一回,又不知……」

他頭一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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