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歡若平生,喜之不盡 帝業十

景歡殿中紅燭高燃,龍圖壁上喜色灼亮。

殿外六盞描金紅燈籠高高懸起,夜幕蒼如墨,月色柔似水。

吉服敞袖被夜風撩起,似血之赤染入這涼涼玄夜之間,浸了一身寒。

殿門徐徐而開,一名紫衫紅裙的宮女小步走出來,畢恭畢敬地垂首,輕聲道:「陛下請皇夫入內。」

伴於寧墨身側的黃衣舍人聞言,朝後退了兩步,亦是恭敬地行過大禮,才趨步而退。

寧墨微一晗首,抬腳上階,而後慢慢跨過門檻。

腳下一步沉似一步,此殿入過無數次,可今夜踏上這殿中涼磚,心中竟是說不出的滋味。

殿內難得一見布了紗帳,綵綢碎段掛於門額之上,昏暖之光映出一路吉紅之色,不似往日那般清涼。

入內殿前他停下,眼眸闔了一瞬,深深吸了一口氣,才伸手分開垂紗,走了進去。

身後宮女替他寬去外袍,他的眼卻一直望著床上帳下之人,挪也挪不開。

英歡一張臉素靜柔白,抬眼看向他,眼中不帶一絲喜色,身上紅衫顏色略暗,似赭而非赤,與他頗不相襯。

襟口開了半邊,其下雪膚於燭光下泛起瓷滑之光,紅唇之亮壓了身上喜衫之色,青絲未綰而垂,盤肩而繞落至胸前,淡淡起伏一番,發尾留於腰際,軟而黑亮。

她靜靜地坐在那兒,身上帝王之氣此時盡斂無存,雖是面無表情一動不動,可身周仍隱隱透出些女子惑人之姿。

寧墨目光於她身上盤旋了幾圈,眼裡漸漸有些燙意,見過她無數回,卻無一回似今夜這般,讓他感到滾血直衝四肢百骸,讓他再也忍不得。

不論她心中有誰,她今夜這模樣,只屬於他,這世間再無旁的男子能見!

宮女於後輕聲提醒道:「皇夫……」

他這才回過神,輕咳一聲,朝床邊走去,於她身側緩緩坐下。

香氣撩人心神。

他眼中燙意愈盛,側過臉看她,擱在膝上的手緊緊攥緊了衫袍。

兩個宮女面上帶著笑意,一個走去取過先前便備好了的金錢彩果,拿銀盤盛了滿滿一盤過來,另一個去案上取來盛了酒的合巹杯,俱候立於床側。

紫衫宮女輕聲道了聲「陛下」,而後伸手握了一把彩果,作勢要朝紅帳上撒。

英歡身子略動,忽然抬頭,對兩個宮女道:「都出去。」

宮女手一僵,也不知掌中彩果撒還是不撒,半晌才小心翼翼詢問道:「陛下,合髻禮和交杯酒還未……」

英歡眼神定似仞石,「出去。」

那兩名宮女見狀忙垂眼,將金錢彩果放回銀盤中,又將銀盤併合巹杯留於案上,然後飛快地走了出去,將殿門輕輕掩上。

她欲起身,手卻被身側之人一把握住,攥得牢牢的。

回頭便見寧墨一雙眼冰似寒潭,深不見底,一如其名。

他手指動動,與她五指交纏,緊緊勾住她的手,低聲道:「陛下何意?」

英歡嘴唇微啟,眼波輕晃,另一隻手抬起推了推他的身子,唇邊綻了朵笑渦,輕聲道:「朕乏了,不願理會那些虛禮。」說罷垂眼,手也順勢滑了下來。

他身上衣涼如泉,帶著外面初春之夜中的伶汀紫蘿花香,染潤了她的指尖,讓她不敢再碰。

寧墨將她拉近了些,望著她的眼,目光沉沉壓人心。

她錯開眼,看向他身後案上那金光淡閃的合巹杯,心重重朝下一落,手指愈涼。

與君互飲結心酒,天地神靈均為證,又哪裡是虛禮。

只是這一生的這杯酒,她又怎能再飲一回。

那一個雪夜黎明破曉之瞬,那人霸道相迫逼她飲盡那盞酒,霸道相迫逼她從此心間只印其一人。

雖逆綱常倫德,可仍是心之所許,帝王之諾。

……又如何能再同旁人共行此禮。

寧墨看她半晌,目光忽而一懈,手鬆了松,將她的手指輕起揉了揉,拉過來貼在自己胸前,「手這麼冰,可是因為冷?」

他胸間暖意透過薄衫一點點傳至她手上,他的話語溫和帶柔,舉止體貼至心,剎那間便讓她無所適從起來。

倘若他能變得冷寒刃利,那她也不必如此愧疚。

英歡胸口緊脹,稍抽動了下手指,可下一瞬手便被他拉進衣衫內,牢牢貼上他光潔的皮膚,毫無縫隙地壓在他結實的胸膛上。

寧墨身子靠上來,另一隻手從她身後攬過她的腰,而後頭偏過來俯下,嘴唇一抿,將她紅唇銜住,輕吮慢吻。

氣若和風,眸似淺墨,他未閉眼,眼波流轉微盪,握著她腰的手稍一用力,將她攬入懷中。

她心底僵硬,身子卻在他溺人的目光里漸漸軟了下來……到底是熟悉他的氣息他的身子的。

他舌尖滑進滑出,慢慢攪著她,動作精細得不能再精細,仿若在品世間奇胗,不忍一口吞下,溫熱略燙的手掌在她腰間撫弄,良久才離了她的唇,湊去她耳邊低聲道:「若是乏了,便早些休息。」

英歡略微氣喘,蒼白頰側此時也泛起了紅絲,急著推了他一把,眉頭扭動,「朕……覺得口渴。」

只這大婚之夜留他於景歡殿中,心中之情再寒硬如鐵,也終究不忍以言語直剖他心。

寧墨放開她,黑眸光燦如星,「等著。」起身前仍是不舍,親了親她的臉頰。

他起身朝外走去,肩寬背挺,長衫之後隱隱被汗浸濕,出了紗帳後便看不大清了。

她垂了眼,看向膝下紅裙,如火似血,手心凝汗,頭微微有些發暈。

未過多久他便回來,手持玉杯,至床邊時看了看她,並未坐下,只是彎了腰將杯子擱進她手裡,面上浮起淡淡笑意。

英歡接過杯子,慢慢喝了幾口,水不燙不涼,溫熱適度,恰似他的目光。

把杯子還給他,見他轉身去放杯子,手不由自主地握了握床掾,心下思量要怎生對他開口。

燭光盈盈,殿中越來越暖。

她臉色薰紅,只覺胸腹之間似有熱流滾滾而過,額上竟湧出點點細汗。

寧墨轉身回來,坐下後再度拉過她的手,揉著她的指尖,低笑道:「現下是不冷了。」抬眼看她,眉毛微挑,「陛下覺得熱?」

她點頭,被他握著的手越來越燙,指腹陣陣發癢,心中躁熱,「殿中熏籠早就叫人撤了,怎麼夜裡竟是愈發熱了?」

他目光深淺不定,掌順著她的手腕撩開她的袖口,摩挲著她小臂上光滑的皮膚,「許是因為陛下心熱……」

她輕喘一口氣,被他觸摸過的肌膚有如火燎,酥麻不已,身子竟不像是她自己平日里的,怪得出奇,「你……」

他冷不丁地一鬆手,將她放倒在床上,身子俯下來輕起壓上她,不顧她驚喘,便伸手撥開她的襟前,吻上她的身子。

她眼前罩霧,抬手按上他的肩想要將他推開,卻是一點力都使不上,開口便是低啞至極的聲音,「寧墨……」

他將她的手按至頸後,唇舌靈活地在她身上遊走,一寸肌膚都不放過,直等她口中輕泣出聲,才抬頭,「陛下是否還覺得熱……」

身上熱流瞬間涌至小腹,積聚成渴望,強烈而又灼人。

英歡睜眼,眼前之人面目模糊,恍惚間彷彿看見那一雙似刃褐眸,眸中火光撲閃,直燒她心,身上男子喘息之音聽在耳中,心間更癢……

她仰起下巴去吻他,牙齒輕輕咬他,雙手滑入他衣衫中撫摸他的身子,動作急迫而又慌亂。

意亂情迷中隱約感到身下一涼,衣物被他除盡。

他撥開她的腿,身子壓下來,重重的喘息聲響在她耳側,「你……從未有這麼濕過。」

她腦中儘是那一夜的火熱繾綣之情,身子陣陣發顫,等來等去卻等不到他來解她身上之火,禁不住抬腿勾住他的腰,手在他陡峭面龐上輕劃,吐氣如蘭道:「你來……」

他頭偏過來,撐在她身側的手臂青筋突現,墨眸黑如萬丈深淵,星火盡滅,身子欲動,卻又遲疑不進。

她身上癢熱難耐,拚命纏住他,輕聲求他道:「就像上回那樣……好不好……」

他眼角微動,吻了吻她耳垂,低聲道:「上一回……是指哪一回?」

她雙手勾住他的脖子,咬了咬唇,又道:「開寧行宮那一夜……你難道忘了?」

開寧行宮那一夜……

寧墨手指一縮,攥了攥錦褥喜紅之面,隨即鬆手,纏上她排散開於枕側的發,頭低了些,看進她眼中,不動聲色地問道:「我是誰?」

英歡紅唇乾熱,不答卻吻上他,伸出舌拚命勾動他,費力撐起身子貼入他懷裡,推他至身後床柱一側,將他身上衣衫徹底解落,雙手滑至他背後緊緊摟住他,嬌喘著將頭埋進他頸窩裡,腰間輕款慢擺,磨蹭著他,斷斷續續道:「……莫要再折磨人。」

他眼瞳驟然一黯,掌間滲出些涼意,抬手握住她下巴,逼她對上他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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